“西门将军到!”
坐在第一辆大型马车前方的护卫灵师高呼一声,随即纵身跃起,落到庭院大门的正前方。
两名车夫同时拉动自己手中的缰绳,让高头大马缓缓地停下。两辆马车径直停在大路的正中央,刚好位于已经在路边停下的车队的中间。
原本正从马车或者机关车上下来的宾客和即将步入庭院的宾客纷纷停住脚步,随即转过身,面向两辆大型马车。所有的宾客和他们的家眷齐刷刷地行礼。军官行军礼,文官则行作揖礼。镇守在大门左、右两侧的几名护卫灵师也先后抬起手,向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下来的西门将军和他身边的护卫灵师行军礼。
西门将军稳稳地走下马车,向自己身边和身后的几名护卫灵师招手,示意他们重新排成一队,随即抬起手,向所有准备入场的宾客还礼。他微微转过头,扫视整齐而简洁的庭院。官邸和庭院正门周围的围墙之间的地面上安放着两座一模一样的雕塑。那是两柄用石材雕刻而成的巨型长矛。两座巨树般高大的长矛雕塑安置在官邸正门前方的石板地上的左、右两侧,直插天空。长矛的尖端对准的,是东南方向。
“恭迎西门将军!恭迎西门夫人!”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大踏步地穿过仆人和士兵组成的队伍,从庭院的正门走出来。他大约有四十岁出头,身着黑色礼服,上衣的袖口和裤子的裤脚处都镶着发出微弱光芒的银边。他直接走到西门将军和夫人面前,抬起手,敬军礼。
“你好啊,小佟!”
西门将军露出爽朗的笑容,向管家还礼。他抬起头,扫视从庭院正门一直排到官邸正门的宾客队伍,随即抬起手掌,向官邸正门的方向用力一挥。
“人还不少嘛!”
“那是当然的啊!”姓佟的管家露出恭恭敬敬的笑容,“今年,将军身处前线,军务繁忙,实在无法回来陪伴小少爷,我们只能尽可能地把寿宴办得更隆重一些嘛!这不仅是为了让夫人和小少爷开心,也是为了让将军安心嘛!”
刚刚将自己手中的礼品放置到庭院正门前方的桌子上的几名文官先后抬起头,望向庭院中的两座长矛雕塑。他们的目光先后从雕塑的底座一路移动到长矛的尖端。两柄长矛的尖端同时闪烁起颗粒状的银色光点。
“佟叔好。”
一直跟随在西门将军和夫人身边的大女儿轻轻地上前两步,不紧不慢地弯腰行礼。她始终低着头,目前注视着自己身前的地面,不去看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佟叔好!”
倚靠在夫人怀里的小女儿蹦蹦跳跳地上前三步,灵活地晃动自己的脖子和腰肢,露出天真而烂漫的笑容,向佟管家行礼。
“哎呀!”佟管家当即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弯下腰,张开大手,轻轻地抚摸小女儿的脑袋,“雪娜都长这么大啦!雪娇也越来越可爱啦!”
两个仆人先后从庭院正门边缘的长桌后方站起来,从摆放在长桌中央的两个瓷盘中分别取出一把糖果,递给两个女孩。
西门雪娜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糖果,随即轻轻地点头。西门雪娇则立刻露出满足的笑容,直接从地上蹦起来,挥动双手,一把将仆人递过来的糖果抓起来,用两只小手牢牢地抓住所有的糖果,像是怕别人来抢。
“好啦!”
佟管家重新站起身来,向西门将军躬身行礼,并向庭院的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将军,夫人,请您各位先入席吧!寿宴很快就要开始啦!”
“妈妈,妈妈!”西门雪娇露出期待的眼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和小哥哥一起玩啦?”
“不要那么着急嘛,娇娇,”西门夫人笑着抚摸小女儿的额发,“等到宴会结束,你们就可以一起玩啦!今天,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可以陪你们一起玩呢!”
西门将军再次微笑一下,抬起手,示意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护卫灵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贺礼,并把礼品放到长桌上。
西门夫人率先带着两个女儿走进庭院的大门。守候在庭院正门通往官邸正门的通道两侧的仆人、士兵和护卫灵师齐刷刷地行礼。所有人的动作都整齐划一,没有一个人出差错。
西门将军却略微迟疑一下,没有立刻走进庭院的大门。他抬起头,向庭院的另外一个方向看去,盯住庭院的一扇偏门。那一扇偏门刚好位于大路和一条小路的交叉口,是通往官邸侧门的另外一条通道。平日里,基本只有负责运输货物或者丢弃垃圾的仆人会从那里出入。几辆运送货物的马车、牛车和机关车分别停在偏门前方的不同位置。其中一辆体积相对最大的机关车最为醒目。戴着黑色兜帽、全身都包裹在黑衣里的车夫正在和站在偏门前方的几个仆人谈论什么。等到其他几个仆人全都回到位于官邸周边的偏房内部之后,黑衣车夫仍然在和一个停留在偏门之外的仆人低声谈论什么。
“将军,您有什么指示吗?”跟在身后的一名护卫灵师忍不住发问。
西门将军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摇头,并抬起右手,随即大步向前走去。
几名护卫灵师随即上前,紧跟在将军身后。紧接着,排在后方的宾客也先后依次进入庭院。
等到所有停留在庭院外侧的宾客全部进入庭院之后,守候在偏门前方的仆人才回到庭院之内。他连续点头,向黑衣车夫连续做出两个手势,再向机关车的全密封车厢一指,随即消失在官邸偏房的房门之后。
黑衣车夫当即转过身,迅速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守在庭院正门、官邸周围和庭院与官邸之间的通道两侧的每一名护卫灵师。一股微弱的探测灵力波动从他身上释放出来,顺着他脚下的地面向庭院内部蔓延,瞬间覆盖住整座官邸及其周围的几座偏房附近的地面。确认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之后,他迅速地移动到机关车后方,装出要重新检查车厢后方的车门的样子,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仪表盘状的金属装置。这个金属装置大约只有他的半个巴掌大,外表呈半圆形,表面只有两个相同大小的圆形按钮,一红一绿。他用右手大拇指飞速地连续按动绿色按钮,再用食指按动红色按钮。
三个身穿不同衣服的人同时抬起头,向庭院正门的银白色龙头的方向看去。他们分别位于中心城区边缘的不同位置,其中一个人在埋头整理自己面前的马车上方的货物,一个人在给自己面前的高头大马钉马掌,还有一个人站在一家商铺门前读报纸。
与此同时,几个衣衫褴褛的民夫也先后抬起头,看向中央城区所在的方向。他们分别位于中心城区周边的不同区域中的劳工队伍里。无论是担任监工的士兵或者执法人员,还是位于他们身边的其他劳工,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常行为。
西门将军和妻女一同走进宴会厅的正门。
宴会厅中共有七张桌位。最大的一张宴会桌位于宴会厅的正中央,稍微小一点的两张桌子位于中央桌位的两侧,更小一些的四张桌子则分别位于宴会厅的四个角落。七张圆形宴会桌的中心位置都有一个向正上方凸起的圆盘,每个圆盘上都摆放着一个青铜色的金属托盘。摆放在托盘里的,不是一般的宴会厅里常见的鲜花或者水果,而是大块的矿石。摆放在中央桌位中的托盘上的,是一块闪烁着明亮光芒的金矿石。这块金矿石的体积很大,形状几乎接近标准的球形,底部把青铜色托盘的底部填充得满满当当。所有懂行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它的品质绝对属于上乘。无论在整片大陆的哪一个角落,它都价值连城。位于两张中等大小的桌位中央的托盘里的,是两块相对小一些的银矿石。它们的形状同样接近球形,体积都大约是金矿石的三分之二。但是,它们的纯度丝毫不亚于位于整座宴会厅中心位置的金矿石。即便用灵力对它们的内部进行探测,也几乎无法探测到一丝一毫的杂质。摆放在位于宴会厅四角的四张桌位上的托盘之中的,则是四块一模一样的赤铜矿石。这四块赤铜矿石的形状都接近标准的圆柱体,直径大约只有金矿石的一半,表面的光泽也是略显暗淡的。除此之外,悬挂在宴会厅四周的墙面上的,同样是各种奇形怪状、体积大体相同、品种却各不相同的矿石。悬挂在东、西两侧的墙面上的,是不同种类的金属矿石;悬挂在南、北两侧的墙面上的,则是不同种类的晶矿。悬挂在宴会厅的天花板正中央的金属魔灵导器灯发出柔和而不刺眼的光芒,照亮悬挂在墙面上的每一块矿石。金属矿石散发出柔滑的光泽,晶矿则散发出明艳的光泽。和它们的光泽相比,无论是宾客身上的礼服和饰物,还是守卫在宴会厅四角的护卫灵师身上的护身铠甲,或者是正在宴会厅北面列队的乐手身上的制服,都显得黯然失色。
此时此刻,大多数宾客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座。围坐在宴会厅四角的四张小宴会桌周围的文官和护卫灵师最先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向西门将军和他的家人行礼。紧接着,坐在两张中等大小的宴会桌周围的军官们也齐刷刷地站起来,向西门将军行军礼。随后,位于中央宴会桌的宾客才纷纷站起身来,向西门将军一家行礼。排成一圈的官员和军官们由东向西依次站起身,依次行礼。等到所有成年宾客都行礼完毕之后,坐在主位上的女主人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先向西门将军鞠躬,再向西门夫人鞠躬。她身着淡黄色长裙,全身上下佩戴着许多件闪闪发光的亮银色首饰。
最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是一同坐在中心宴会桌北侧一面的孩子们。位于孩子们当中的小寿星眉开眼笑,兴奋地挥动一双白嫩的小手。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礼服,小脑袋上带着一顶镶嵌着一排亮白色宝石的银色头冠,一对青绿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动。
“城主大人好。”
西门将军率先上前两步,向位于中央宴会桌东侧一名身穿银、黑双色礼服的高级官员行礼,随后再转过身,向女主人行礼。
“夫人好。”
“西门将军好。”
女主人再次微微点头,随即转过身,看向正在反复打量跟在西门将军身后的几名护卫灵师的小寿星。
“玺儿,快!向西门叔叔还礼!”
“西门叔叔好!”
小少爷当即上前两步,走到紧挨着他的座位的另外一把椅子后面,一边奶声奶气地问好,一边抬起右手,向西门将军敬礼。
“哈哈哈……”
西门将军忍不住大笑出声,上前两步,张开大手,轻轻地抚摸小少爷的脑袋。
“玺儿都长这么大啦!越来越像你爸爸啦!”
坐在偏远一些的位置的几名文官先后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盯住笑得心满意足的小少爷,再盯住西门将军的两个女儿。两个女孩先后在侍者的指引下落座,和另外几个孩子坐到一起。
“老佟,客人都到齐了吧?”
看到最后几名宾客依序入场之后,女主人便轻轻地后退一步,随即转过头,看向已经走到她身后的佟管家。
“是的,夫人。现在可以开始上菜吗?”
佟管家一边躬身问话,一边向守候在宴会厅的两处入口周围的几名侍者打手势。
“没问题!”女主人当即点头,“开始上菜吧!让乐队开始奏乐,再让侍者们开始倒酒!”
在这一刻,两名身材高大的侍者突然抬起头,互相对视,并连续挤眉弄眼好几下。他们刚好分别位于宴会厅的两处入口的同一侧。
与宾客入场的大门相对的那一处入口的两扇大门同时打开。
十几名侍者排列成一队,依次入场。每一名侍者都推着一辆带滚轮的金属餐车。入场之后,侍者们便自动分为几队,分别前往不同的宴会桌,把金属餐车上方的菜肴一一取下,并将它们准确无误地摆放到宴会桌上的指定位置。其中身材最高大的一名侍者刚好从向大门的方向后退的佟管家身边经过。确认佟管家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后,他便轻轻地弯下腰,有意无意地转过身,左脚尖轻轻地踩在自己身前的地板上,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的脚尖刚好指向地板上的岩石图案的中心点。
摆放在以青铜或者黄铜制成的餐盘上方的银罩一一被掀开。以各种牛肉和羊肉为主的肉类的香味渐渐从宴会厅的各个方位蔓延开来。几乎每一张宴会桌上方的菜肴都以各种不同的肉类为主,无论是凉菜,还是工艺相对简单一点的热菜,都是如此。素菜的数量和种类基本用两只手就能够数得清。
正在这时,推着装有酒类的金属餐车的侍者也刚好进入宴会厅。他同样看到,守候在大门两侧的侍者在向他挤眉弄眼。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整个人像是没有睡醒一样,目光呆滞,无精打采,手上的动作和脚步几乎都比一旁的同伴慢半拍。
“好啦!”
等到第一批侍者把所有的菜肴全都准确无误地摆放到预定好的位置之后,佟管家便重新走回到宴会厅的中央位置。他先向通往厨房方向的宴会厅大门打手势,示意推着型号更大一些的金属餐车的侍者们先在大门外等候,随即迅速地把自己身上的制服重新整理一下,清清嗓子,环视整座宴会厅里的所有宾客,再依次向不同方位的宾客微微低头行礼。
“感谢尊敬的各位贵宾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少爷的寿宴!”
全场的宾客纷纷把视线转向宴会厅的中央位置,并开始鼓掌。转瞬间,在座的每一位军官的掌声完全连成一片,融合成一个整齐划一的整体。相对而言,文官们的掌声则显得没有那么热烈,甚至还有些稀稀拉拉。少部分坐在边缘位置的宾客还隐约露出兴致不高的样子。
“将军再次启程前往前线之前,曾经对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说过!”佟管家略微提高嗓音,但语气仍然是毕恭毕敬的语气,“目前,我们最需要的,是团结,是坚定的意志!我知道,在座的每一位贵宾,都是身居要职的关键人物!您各位,要么是军队中的指挥员,要么是铁龙城及其周边地区各个关键部门的负责人!正因为如此,无论是将军和夫人,还是我,都对您各位的到来感到万分地荣幸!”
大多数在场的文官先后调转自己的目光。有的人看向表情坚定的西门将军,有的人看向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独孤城主,还有的人看向已经因为嘴馋而露出有些饥渴难耐的小少爷。双眼放光的小少爷已经几乎要站到自己的椅子上,两只眼珠紧盯住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盘烧的发红的羊肉。大块的羊肉整整齐齐地码放成接近正方形的网状,每一块肉表面都释放出羊肉本身的醇香味和调料中的孜然香味。坐在他右手边的女孩轻轻地转过头,看向他圆圆的脸庞,露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从外表上看,大约十岁左右的她和他至少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她的神态与和她一同坐在所有孩子们的边缘位置的西门雪娜似乎更加相像一些。两个小女孩似乎都对自己身边的一切毫无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