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英武少年,翩然登台,正是伏荣之!
不待众人惊讶,就见荣之在台上双掌合十,每两指间各夹十枚银针,总计百枚,就见他两掌交错,向着头顶凭空一抛,道声——散!
那百枚银针自他指间迸出,射到云端,又纷纷回落,就见夜空之中银光闪烁,整座楼台,连同伏荣之自己都笼在一片“银雨”之中。
“小心!”
水云弟子皆知这正是二师兄的飞针绝学——云销雨霁,若无意外,这一阵“银雨”之后,就如云消雨停,万籁俱寂,整个台上应无一个活物,便是蚊蝇也不得幸免,可哪有把银针往自己头顶上撒的?这不摆明着要连自个儿也扎成个筛子吗!
只听窸窸窣窣之中,伏荣之身形在雨中微晃,半滴不沾身,与其说他在闪躲那些飞针,倒不如说是那些飞针像长了眼一般,纷纷避他而过,转眼间百枚银针坠地,唯见伏荣之孑然而立在钉板一样的台上抱拳施礼,儒雅之风,跃然入目。
若说这一手暗器绝学已然叫人称叹,自己射出去的飞针还能自闪自躲,这一身如露如电的身法更是看得林洁莉等一众花季少女如痴如狂,爆发出山鸣海沸般的叫好。
这夜的戏当真是一场胜过一场,就当众人松了口气时,成炎坤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心知按这金人的戏路,每逢戏到高潮,便要死人。
果不出其然,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自沙地里窜出,像个陀螺一般踏沙而行,飞旋着向那银楼而去。
“罗剑卿!”
林洁莉脱口叫出。
罗剑卿却像不认识她,转眼已飞身至台上,只听“嗖”的一声,一枚铜钱镖自他袖口飞出,借着身子飞旋的力道使出一招乾坤一掷,正中伏荣之面门,荣之应声而倒,血在身下流了一地。
那金人站在楼顶,昂首朝向天边,两手平摊,像是很享受这样的场面,只听他又是几声怪笑,念叨开来,
“呜嘻~呜嘻~哈哈哈~人道是~医者不能自医~似这般高超的医术~也不过~裱砖糊墙的小伎俩~终是救不得这一具臭皮囊~”
台下众人跟着齐声念道,
“小小医侠,腐草萤火,岂能同日月争辉!”
“抄家伙,干这神棍!”
成炎坤怒满胸膛,一声大吼,众弟子不再忍,各自亮出兵刃,没了命般冲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伏荣之的身子腾空而起,跃至半空,“突”的一声,那枚铜钱镖自他嘴里射出,直指那楼顶的金人而去,又听“铛”的一声,金人脸上面具碎成两瓣,飘然落下。
“喔!”
就待众人想看面具后头是怎样一具脸孔,却见那金人自脖子以上空空如也,只剩半截身子僵在半空,继而晃了几晃,栽落下来,碎成一地金粉。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伏荣之射落金人,轻巧落地,众师兄弟一齐拥上来,罗剑卿紧张问道,
“师兄,没事吧?”
伏荣之啐了口血,抹了抹嘴角,笑道,
“硌掉颗牙而已,只怕有些日子嚼不动大葱卷饼了”
众人这才看懂,敢情这一出口接铜钱镖也是俩人联手演给那金人看的。可来不及等他师兄弟团聚,就听台下人群中也爆出一阵一阵像那金人般的怪笑,
“呜嘻~呜嘻~哈哈哈~”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看戏的男男女女之中,也冒出一张张金色面孔,抬眼望去,竟有成百上千个金人,排着队列,手舞足蹈,向戏台这边蜂拥而至。
“小心了!台上的只是个傀儡人,有人在操控他们!”
“这……这就是那晚纠缠我的东西!”
林洁莉大声道。那些金皮怪物起先步履迟缓,像个小脚老太婆,可没走几步便骨节反张,四脚抓地,发出“咔吧咔吧”叫人听了毛骨悚然的声响,像个蚂蚱一般跑得飞快,转眼便有一只奔到林洁莉身前,伸着两只金灿灿的爪子就往她脖颈间袭去。
一旁罗剑卿护美心切,挡在她身前拔剑便斩,却被一只胳膊挡开剑锋,
“这些都是被金人蛊惑的百姓,不能伤他们性命!”
大师兄用掌风将那怪物震飞,喝令道。
“先冲出去再说!”
大伙儿得令,便背靠着背围成个圈,各自护住同门的后背,以刀背、剑鞘、拳掌御敌,六人围成的小圈转眼间便被那些怪物蜂拥上来的大圈吞没。
这可苦了华锦年,既使不得锦虹刀,也使不得声刀,只能王八拳乱挥,好在水云战气在他身上已练到收放自如,就靠身上这一股气引着他一串拳打,脚踢,肩撞,膝顶,竟将身周那些怪物打翻一大片。
纵是如此,那些怪物却像感觉不到痛,像潮水一般,打翻一个又来一双,打翻两个又来一片,压根儿看不见对面有多少,也不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凭感觉跟定师兄弟们围成的这个圈一路往前冲。
乱战之间,林洁莉忽然感觉一只手扯着自己衣角,
“姐姐,姐姐,救我……”
竟是那原先给他们带路的小癫子,那孩子吓得失神落魄,话没说完便被一只金皮怪物捏住脑袋揪了过去,看那架势,只要对方爪子一使劲便能将他弱不禁风的小脑壳给捏爆了。
林洁莉想不得许多,剑身点地,一记飞踢,将那怪物踢出几丈开外,撞翻一片金皮怪物,小癫子摔在地上,林洁莉跑上前去,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抢了过来,挡在身后。
可她这一跑开,六人围成的圈就破了个窟窿,五六只金皮怪物“咔吧咔吧”爬上来将林洁莉和其他人分割开来,团团围定,纵使华锦年等奋力相救,可林洁莉这边带着个孩子,又使不得杀招,一时间孤掌难鸣,势如累卵,眼看她被那群怪物席卷着,越来越远。
好在此时忽听“嗷呜”一声,一只大肥猫划破当空,只见“游荡大将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进战阵,在那些怪物头顶身上左冲右跳,竟将那些怪物撞倒一片。
“千山,剑卿,看你们的了!”
大师兄喝令,蔚千山和罗剑卿登时会意,数百枚钢珠和铜钱齐发,只打那些怪物手脚,一通乱射,就见那些怪物像退去的潮水一样纷纷扑倒,顿时眼前豁然开朗。
华锦年等趁机上前,将林洁莉和小癫子抢回自己阵中,众师兄弟齐心,靠着蔚千山和罗剑卿的暗器压住阵脚,且战且退也不知跑了几里地,终是冲开一条路,将那些“咔吧咔吧”的爬行声甩在身后。
“你管他做什么!”
罗剑卿气地冲林洁莉大吼。
“他还是个孩子!”
林洁莉将小癫子牵在手里,也冲他吼。
“留些力气,回去再吵,那金人没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成炎坤止住他俩,众人这才望见四周茫茫一片沙海,全然不知去路,这东山府地界哪来的沙海?
正疑惑间,又一阵熟悉的怪笑从背后传来,
“客观哟~戏没唱完~怎么能走?”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身后近在咫尺处竟然又立着那座银楼,那金人仍旧站在楼顶,昂首朝天,两手平摊,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四周又响起“咔吧咔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