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了皇城司，一路遇到的人都在向上官烨拱手行礼，对于她这个陌生面孔，倒是没人探究。
方清音紧跟在他身侧，穿过宽敞的前院进了后院。
上官烨径直进了左手边的小院，院子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
“你确定要留在皇城司就住那间偏房吧！记住，不要乱走，这里没有其他女子，你的一应事情都得自己处理。你若是住不惯，我在京中还有几处别院。”
这间小院是上官烨平日的住所，他自从领了指挥使的差事便搬出了侯府，大部分时间就住在皇城司内，只逢年过节才回侯府去。
皇城司虽也有些察子是女子，但她们都散落在外探听情报，并不会来皇城司衙门。
皇城司衙门内往来的全是男子，后院的右边就是他们的住处。
方清音一个女子想留在皇城司着实不太方便，上官烨思量了一路，只有把她安置在自己院内才能清静点。
“谢大人收留。”
上官烨见她选择留下也不再多言，摆了摆手打发她去歇息，他旋即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此时距宫门下钥还有半个多时辰，上官烨打马入了宫。
皇宫养心殿，上官烨刚行完礼就被皇帝叫起了，皇帝亲近地唤他的字。
“明华，你可算回来了，昨日皇后还在跟朕念叨怕你赶不及回来过中秋节。”
“陛下，臣在扬州发现了失踪的一半盐铁，另一半还未查到下落。
臣日前截获扬州知府送往汴京的密信时，信使已经身亡，收信之人杨意清一直讳莫如深，只以那位主子相称，他口中的那位主子究竟是谁，臣还未查到。
这次臣是以叶子成的身份去的扬州，一番试探就让杨意清交出了那批盐铁，但盐铁并不是杨意清所夺。
杨意清已在臣的监控之下，待他再次联系那位主子便可知是何人。
臣也派人试探过叶子成，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盐铁究竟是谁所夺，出现在扬州用意何在，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日，臣定会将这背后的人全揪出来。”
上官烨躬身站在殿下，向皇帝细致地禀报。
“明华辛苦了。你说他们谋夺盐铁难道是想谋反吗？杨意清在扬州知府任上已有五年，他的治下出了这等大事，他当真毫不知情？哼，一个四品知府，有事不上报朝廷，还认了个主子，把朕置于何地？”
皇帝虽仁厚，但做了十一年帝王，脑子清醒得很，他长叹一声，似是十分心痛被人背叛。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群跳梁小丑终会自食恶果。陛下乃真龙天子，不必为他们忧心。”
“罢了，此事就交给你彻查到底。皇城司太久没亮剑了，有些人以为这把剑已经钝了才心生了妄念。明华执掌皇城司已有三年了，有时候也不必太低调了。”
皇帝敛了悲伤之色，温和的面庞上隐隐有了帝王的威严。
“是，臣遵旨。”
上官烨撩袍跪下磕了一个头。
皇帝自龙椅上起身下来亲自将他扶起，与他话起家常来。
“好了，明日宫中设宴，明华也入宫来吧！皇后许久未见你，甚是惦念你呢。”
“是。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臣这次扬州之行偶然间救下了前工部郎中方齐善的独女方清音。
臣探查过工部去年整修的太平河河堤，方齐善应是无辜受过。臣之前求陛下尽早结案让他流放岭南，本是想让他远离是非保全一条性命。不料方齐善夫妇还是身故了，如今只留一名孤女在世。
此女冰雪聪明、心思细腻，于查案方面也有些独特见解，臣想留她在皇城司当差。
她的身份特殊，又一心想为父亲翻案，若是能在皇城司得个女官的身份，或可让那些人心生忌惮，露出马脚来。”
这番话上官烨在心中斟酌已久，这才是他连夜进宫的主要目的。
“方齐善之女？皇城司以往可从未有过女官，明华想给她个什么职位？罢了，朕将皇城司交托与你，要用何人，你自行决定吧！”
皇帝沉吟片刻便摆了摆手，不欲干涉皇城司的细务。
皇帝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垂拱之治就是要给手下之人充分的权力，若是什么事都要他来决定，那皇帝就有忙不完的事了。
上官烨只是想将方清音的身份在陛下这里过个明路，免得以后招人非议，目的达成他向皇帝谢了恩便赶在宫门下钥前出了宫。
上官烨回到皇城司时，那间常年空置的小屋已经亮起了柔和的光线，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那抹倩影正走来走去。
上官烨在屋外驻足片刻，上前去敲响了房门。
这间偏房久未住人，虽然并没有什么灰尘，一看就知道是时常有人打扫的，但方清音还是自己又将房间整理了一遍。
她刚铺好床铺就听到了敲门声，忙整了整衣袍去开门。
“大人。”方清音恭敬地福身。
“自今日起，你就是皇城司的书吏了，负责各类文书的整理归档，每日卯时要去当值，月俸十两银子。
你的职位虽没有品级，但我已禀明了陛下，你现在也是皇城司登记在册的吏员了。”
上官烨站在门外，月光从他身后照下来，他的脸半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话已经让方清音格外惊喜了，他给她的新身份可比侍女好太多了。
“谢大人。”方清音福身拜谢。
“用过晚膳了吗？”
上官烨看到她开心的笑容，心情也舒畅了不少，连声音都不觉放柔了，少了他一贯的冷硬。
“还没有，大人呢？”
方清音一高兴，也没有那么绷着了，听他问得随意，她也顺口反问了一句，但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放肆了，忙垂下了头。
“走吧，衙门内的晚膳时间已经过了，陪我出去吃点东西。”
上官烨听她关心自己，欣喜的感觉自心间破土而出，看到她垂头只以为她是害羞了。
他原本是想叫她一起用膳的，但现在忽然不想在衙门内用膳了。
他转身慢慢往外走去，方清音愣了一瞬，关上房门跟在他身后出了皇城司。
走出这条寂静的街道，街面上渐渐热闹起来，四处张灯结彩，行人往来如织，竟是比他们今日入城时还要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