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清楚 , 真旺庆会提出这个问题 , 他态度鲜明地表示支持真旺庆向朱六宿和文治讨回钱后 , 在朱六宿和文治拿不出钱来还给药坊的时候 , 如果自己还在当面 , 就会闹成僵局 , 他把余下的问题 , 留给毕主任来协调 , 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商量的余地。
朱六宿和文治见毕主任点了自己的名 , 都抬起头来 , 文治看了朱六宿一 眼 , 见朱 六宿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 知道他无话可说 。为了让朱六宿下台 , 他抢着开口说: " 钱已 经用到做中小学校舍上去了 , 现在乡政府的账上没有一分钱 。这笔钱已经无法退回来。 至于撤走乡干部的事 , 我们接受这个意见 , 马上把派到药坊来工作的乡干部全部撤走 , 我们也不会管这个地方是死人还是发火 , 管不了。
听文治说钱都花出去了 , 会议室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毕主任已经估计到了这个结果 , 他抬头看了一 眼真旺庆 , 正与真旺庆盯着他的眼 光碰在了一起 , 从真旺庆的目光中 , 毕主任看出了无奈和无助 , 他表现出了一脸的疲 惫 , 仿佛欲哭无泪 。毕主任回过头来 , 又看了朱六宿和文治一 眼 , 问他们打算怎么办 , 如何解决好这个问题。
朱六宿见毕主任紧盯着自己不放 , 扬起头来说: " 这个钱我们一分也没有贪污 , 一分也没有拿去吃喝玩乐 , 钱用了 , 我没有办法还 , 要处分 , 要坐牢 , 请你们看着办。
见朱六宿耍起了横 , 毕主任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 他又转过头来看着真旺庆 , 如果真旺庆不站出来挑起这个担子 , 这个会议将无法收场 , 那么接下来职工们又会继续到市里去上访 。吉书记留下他来协调就是有意或者无意地在回避这个问题 , 是在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留给自己来处理 。但是 , 朱六宿和文治死猪不怕开水烫 , 不认账 , 如果真旺庆再表示当不了这个院长 , 自己就不能出这个门 , 得继续留下来做职工的工作 , 稳定人心 。毕主任看了看身边的俞副部长和赵副局长 , 见他们都表现出无话可说的相 , 又把目光转到了真旺庆的脸上。
真旺庆再一次看见了毕主任投来的目光 , 从这目光中 , 他读懂了他的心思 , 现在 县委以十分信任和强硬的态度把荣恩堂的主权交给了他 , 职工们又闹到了市两会会场 上去 , 如果职工们一旦在两会全体代表面前公开露面 , 那么县委 、县政府领导的面子 往哪里搁 , 他们如何向上级领导交待? " 该是挑担的时候了。, 真旺庆暗暗叮嘱了自己 一句 , 坐直身子 , 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既然这笔钱都用到教育工作上去了 , 也是一宗 好事 , 就算荣恩堂做了一宗善事吧 , 让孩子们有一个安全的环境读书 , 也是行义积德 的好事 。作为院长 , 这笔账我认了 。至于这个难关怎么度过 , 我希望各位领导能帮我 一把 , 借给药坊的钱 , 我真旺庆以人格担保 , 会如数并按银行存款利息奉还。
真旺庆的话音一落 , 毕主任马上拍着桌子 , 高兴地站起来大叫一声 : " 好1 我带头 表个态 , 回去后我尽力帮你借钱 , 但是 , 这个钱的大头还得你自己来想办法 ,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你的态度我会如实向县委领导汇报 , 今后你的工作 , 我们会全力支持 ,你顾全大局 , 敢于承担责任 , 我相信荣恩堂会越发展越好。" 毕主任又扫了一 眼会场 , 见金昌松和杨陆军一直低着头 , 未说话 , 便大声问了一句 : " 大家还有没有话要说?" 见会场一片寂静 , 他宣布散会。
走出会议室后 , 毕主任紧紧握着真旺庆的手 , 对他的顾全大局再一次表示感谢。
真旺庆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 留毕主任一行吃午饭再走 , 毕主任笑着打趣说: " 你都揭不开锅了 , 还留人吃饭?" 真旺庆说再怎么样 , 一餐饭就是自己掏腰包也吃得起。毕 主任说: " 等你搞顺了我们再来。" 便往楼下走去。真旺庆与俞副部长和赵副局长一一 握手后将他们送上了车 , 看着车开出了大门 , 他才发现朱六宿和文治带着成八德和乡 政府派到药坊来收钱的出纳从侧门走出了大院 , 他又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夜 , 真旺庆又失眠了 , 他在脑子里反复筛选着能向他开口借钱的对象。他暗 暗庆幸自己这么多年行医 , 结识了许多朋友 , 用自己的医德和医术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 到自己真正遇到困难了 , 他无论向谁开了口 , 没有一个人推辞过 , 对他们的这份友谊 , 真旺庆感激不尽 , 啼嘘不尽。 " 难得呀。" 他又长长叹了一 口气 , 看着窗外已经蒙蒙亮 了的天。 "天终于亮了。" 他又显出了几分兴奋。
再说这一夜杨长利和金昌松也没有睡踏实 , 总是不时从噩梦中惊醒。散会后 , 他们不约而同地走进了杨长利的家门 , 看见金昌松和杨陆军进了门 , 杨长利长长叹了一 口气说: "完了 , 一切都完了。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
金昌松更是表现出无比的沮丧 , 他没有想到一个大权在握的朱六宿斗不过一个真 旺庆 , 并且败得这么惨。从形势上看 , 朱六宿头上的乌纱帽还不晓得保不保得住 。更不谈提拔自己来掌管荣恩堂了。他仿佛做了一场梦 , 梦中住进了黄金屋 , 又梦见自己拄着讨饭棍。杨长利打发他出门时说的那句话 "该是我们滚蛋的时候了" , 让他出了一 夜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天亮了 , 真旺庆一跃而起 , 吃了一碗夫人弄的早饭后 , 交代长子认真配合叔叔泉 柏和堂叔辛酉坐好门诊 , 又匆匆下了楼 , 与下楼来上班的弟弟泉柏碰了个头 , 叫他这 几天多到住院部去看看 , 自己出去借钱。
真旺庆点了点头 , 叫他休息时多去陪陪住院的老父亲 , 不要把他出去借钱的事告诉他 , 免得他担心 , 真泉柏点了点头 , 叫大哥不要担心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