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十六年腊月二十三,距离大年夜仅剩七天。
汉鼎帝国的新年会不会出现一番欣欣向荣的新气象,目前暂不得知。
但是,此刻,裕京,泰兴帝康泓彰看着一道刚刚呈递的急奏,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本该在两天前入京觐见的顾天乐,遭遇了袭击。
顾天乐虽无性命之忧,但肩部、肋骨有损伤,已不能急速骑行。
顾天乐奉命入京,皇恩浩荡,此时赶赴裕京,这是一种形过于实的皇权威严!
这是帝国决策的象征!
按时入京觐见,这是臣子的本分与职责。
这是崇敬皇帝的基本忠心!
但现在有人想要打破这种皇命不可违的至尊圣意!
想要破坏朝廷的决策!
顾天乐负了伤,入京的速度只会减缓。
顾天乐的速度减缓,会影响到西征的部署与军备。
泰兴帝康泓彰越想越不对劲,但怒而不语,咆哮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这就是朝政。
明招暗招都可出。
泰兴帝康泓彰在明处,知道许多事,也有许多暗处不知道的事。
知道的事,处理起来,总会游刃有余。
不知道的事,挪踩错步,就会造成未知的麻烦。
皇帝,亿万人之上,有权,有力量,虽可为所欲为,却不是为可为而欲为。
抗衡的力量往往潜伏于内部的利益集团。
但作为一个具有担当的皇帝,杀人与抄家,绝不是最终的手段与目的。
伺候着泰兴帝的大太监千安偷瞄了康泓彰一眼,不知发生何事,大气也不敢出。
泰兴帝康泓彰需要打破局面,那么就得知晓一些更为具体的事项,便问千安:“你作为监理司总司长,如何看待朝堂之事?”
千安弯腰听完圣意,浑身一抖,唯唯诺诺:“奴才一年四季都基本伺候着陛下,何况祖制,内政官务不可过多干涉朝政,不知圣上所指何事?”
“哼,你这阉货,做着朕的奴才,居然壮着胆子对着朕打马虎眼了。”康泓彰凌厉的眼神不满的看了眼伏跪在地的千安。
千安感受到圣上康泓彰目光直射的威严,闭口不言,他现在并不能确定圣上所言何事。
知,或是不知,以不知为上佳。
或知而不言,只因时机未到。
泰兴帝康泓彰蔑视了一眼千安,左指轻扣桌面,道:“那朕就给你提醒。这祖宗承制监理司是为何意?”
汉鼎监理司,始于康武帝后期五年,内设总司、提督、掌印、秉笔、随堂等太监。
总司太监掌督理绪皇城内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
监理司素有十二监“第一署”之称。
千安如实禀告:“监理司今为十二监中第一署,其长与首揆对柄机要,睑书、秉笔与管文书房,则……”
“你这糊涂蛋,朕是要听你这奴才背书吗?”康泓彰拍了下桌子:“你自幼就在王府随朕同长,现怎可知情不报!”
千安磕头,道:“陛下,奴才不敢有所隐瞒。圣上将奴才放在总司之位,奴才定然尽心尽力维系皇城安定,但朝堂之事,左、右丞司各为一党暂且不提,近年来康氏宗亲、卿柳外戚都已羽翼丰满,奴才唯有票拟力争……”
千安不再打马虎,老老实实的将这些年斗得拱火的党争之纷叙述起来。
泰兴帝康泓彰盯着千安,直到千安言毕。
一炷香之后,康泓彰这才下令:“令郭典奉、卓毕成率领千人士卒,日夜星驰,代朕出京速迎顾将军入朝。倘若顾天乐有所闪失,郭典奉自缢谢罪吧。”
“喏。”随堂小太监匆匆忙忙去传旨。
千安依旧跪在地上,不敢看向泰兴帝。
泰兴帝康泓彰却在仰头看着悬梁大柱,暗思既然有些宵小之辈非要破坏朕的大计,破碎朕的山河,那就一个个把你们揪出来粉碎!
今日的龙津镇,午后,飘起了小雪。
龙津镇的寻常百姓家,办完手里的闲事,早已回屋安憩。
街道上白雪覆盖了人的脚迹,直到雪白一片,无人踏足。
越靠近龙津镇的镇中心,其建筑物越发的高大气魄,直到有一栋六层高的酒栈,名大安周。
大安周酒栈是龙津镇最高的建筑,飞檐画角,画栋飞云。
站在第六层,可俯瞰整个龙津镇方圆二三十里,景色极佳。
大安周酒菜丰盛,令人垂涎,而且服务周到,路过的商人驿客到了龙津镇,没去过大安周,算不得来过龙津镇。
前些时日,有一大户人家,出手阔绰,每日三百两,包下了大安周的第六层,一直住到正月初五迎财神。
大安周的周掌柜自然是高兴极了,吩咐三四个小厮悉心听候这大户的伺候。
这大户也不客气,自觉携带的美人不够热闹,便打赏了小厮,令他们去对面的凤引楼,唤来了十几名艺伎歌女,一连五六天,天天如此。
大安周的第六层,从外面看来虽是木制构件,但里面却是富丽堂皇,布置得舒服已极,四面都挂满了毛色鲜艳的兽皮,屋里锦墩玉几,罗列珍饶。
两个锦衣汉子,正箕踞在毛皮锦墩上,陪着大户痛饮着美酒,已有迷糊醺态。
大户一人霍然长身而起,厉叱道:“什么人?”
此人身高九尺,背阔三停,额下短须,全身惧是威猛漂悍之态,说话更是声若洪钟,震人耳鼓。
两个锦衣汉子一听,慌忙起身,向外一看,毕竟他两是大户请来保护安全的。
小厮王二吓得哆嗦,连忙回复:“爷,是我王二,按照您的吩咐,请来了凤引楼的姑娘们。”
今夜,这个大户照常让小厮去招来了十来名艺伎歌女陪伴,也许是他自己喝的太多忘记了。
大户听罢,歪身侧躺,兴致高起:“来,给爷们舞一曲!”
那两个大汉又见一批美女缓缓入堂,双眼一亮,也是一惊,原来今日有个粉色罗裙的女子在列。
只见她秋波一汪水,湛湛妖娆态,纤纤娇媚姿,一斜之腰红绡连彩艳,高簪珠翠步摇显光辉。
未过多时,大户男人被这女子吸引,屏退所有人,独留这女子在第六层。
大户醉态熏熏靠近粉色罗裙的女子。
大户男子道:“漂亮,果真风姿过人,这前几日怎么没有看见你呀?”
女子道:“小女子前两日偶感风寒,为不让大爷您失去雅兴,故没有前来。”
大户男子醉态晃脑,将右手搭在她的肩上,将脸靠近些,狠狠地嗅了一口她的香气,随后盯着她的美眸:“你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