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李世民几乎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在豳州以谋略智退突厥大军,武德皇帝又不得不赏,于是武德八年十一月,皇帝下诏加授世民为中书令;同时为了平衡,也加授跟随世民出征的齐王元吉为侍中、进司徒。
隔数日,武德皇帝颁明敕,核定东宫“六率”以外,可设置私兵二千二百人;天策府与齐王府,可设置私兵八百人。自九年起执行。也就是说,皇帝将太子曾私下招募的二千“长林兵”合法化,并再次警告秦王,哪怕他是“掌国之征伐”的“天策上将”,亦不可逾制凌驾太子储君之上。
冬日里,飞雪飘飘,这是长安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西市上,一阵喧闹之声传来,一衣衫单薄、须发花白的老丈,正站在一高头大马前,双手扯住马缰绳,对马上之人苦苦哀求道:“郎君行行好!这车炭是小老儿全家活命的指望啊!某一家老小全指着这炭钱换点粟米寒衣过冬呢!”
马上着绿袍、披着貂裘的男子叱道:“东宫要你的炭,是赏你脸!不识抬举的乡巴佬!还不赶紧赶上驴车送去东宫!”
那老丈还在哀告,马上之人大怒!挥手对着老丈就是一鞭!当他手上的马鞭再欲落下时,居然被旁边一人伸手一把抓住。
那人一愣,低头瞧去,见眼前立一黑脸大汉,豹眼圆睁,气势摄人,不觉心头一悚!但他仗着自己后台硬,喝骂道:“尔活得不耐烦了!敢管某的闲事!知道某是谁吗?”
“不管你是谁,这天子脚下,总得有王法吧?你强买强卖,还出手伤人,是何道理?”对方目光灼灼,反问道。
马上之人用力想把马鞭往回扯,却被对方紧紧攥住扯不动,便对身后四名随从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话音未落,对方手臂轻轻一抖,竟是拉动马鞭,连同执鞭之人一起扯下马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那人都摔懵了!搞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扯下马的,他完全可以松开手弃了马鞭,也不至于人被扯下马摔个嘴啃泥这般丢人!可他刚刚就是反应不及,仿佛对方根本没给他松手的时机,转眼间就已将他扯下马。
四名随从见老大被人摔下马,各自亮出刀剑围上来。
那黑脸大汉赤手空拳,并不畏惧,依旧傲然挺立。
只十余招之间,也弄不清楚对手是如何出招,四名随从便已经刀剑脱手,纷纷摔下马来,躺倒在地。
为首者见几名随从也打不过对方,不服气道:“有种的,留下姓名!”
“明人不做暗事,某乃尉迟敬德是也!”
那为首者闻言,顿时惊得魂飞魄散!知是对方手下留情,四名随从虽也纷纷被拉下马,看样子伤得并不重,这时先后爬起身,过来扶起为首者。
“你等着!改天找你算账!”那为首者起身后,一边扶着自己脑袋——他摔下马时脑袋被磕破出了血,一边和其余几人上马落荒而逃。
敬德走向一旁吓得呆住的老丈身边,问道:“老人家没伤着吧?”
老丈忙跪下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敬德扶起他,听他絮絮地说,自己在终南山伐薪烧炭,好不容易烧了千余斤木炭,拿到集市来卖,指望换点钱跟家人过这个冬天,谁知刚到集市,遇上这几人,说是东宫差役,随便给了点绢,就要他将一车木炭送去东宫。
敬德听了,甚是同情老丈遭遇,觉得帮人帮到底,便叫他把一车木炭送去自己家中,照市价还多付了炭值给老丈,老丈千恩万谢离去。
翌日,大理寺派来四名差役到尉迟敬德府上,手持公文、铁索,说他昨日在西市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打伤东宫太子家丞张叔万和几名随从,被人告到官府。由于他是朝廷命官,此案被上报大理寺,他们奉命前来拿人。敬德不敢抗命,乖乖被锁拿去大理寺,下了大狱。
敬德府上人见状,赶紧去天策府上报秦王。
世民闻知尉迟敬德被下狱,大吃一惊!忙传来杜如晦,嘱他设法打听敬德因何事被缉拿下狱。
隔二日,如晦来向秦王报说:敬德在西市不知何故跟东宫的人冲突起来,打伤了东宫太子家丞张叔万和几名随从,这太子家丞相当于东宫副总管,是个七品小吏,麻烦的是,这张叔万还是后宫张婕妤之兄。
世民闻言心头一怔!自己本就与这张婕妤结过梁子,如今敬德伤了她哥哥,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世民一面嘱如晦设法打通关节,找狱吏关照一下,让敬德在里面少受苦,一面亲自携了礼物,去东宫登门拜访。
虽说这两年他跟大哥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过,然面上还维持着礼仪。建成闻二弟亲来拜访,便在嘉德殿接待了他。世民说明来意,道是替敬德前来慰问赔罪,并请大哥将自己带来礼物转交太子家丞张叔万。
建成道:“我东宫家丞昨日去集市采办些日用物品,不知如何得罪了尉迟将军,被他暴打一顿,几人回来身上皆带伤。二弟不是我说你,你府上这些骄兵悍将也太张狂了,连东宫之人都欺负,平素里对待一般百姓还不知骄横成什么样子!他们不把我这个东宫太子放在眼里不打紧,这张叔万还是张婕妤哥哥,张婕妤如今圣眷正隆,这回他岂不是连父皇都得罪了?这案子为兄不便干预,且看大理寺依法如何审理吧。”
世民只得连连赔罪,并表示愿亲自去慰问张叔万,代敬德向他当面致歉。
建成道:“当面致歉我看就不必了,二弟何等样身份?他一小小家丞承受不起。况行凶之人又并非二弟你。”
世民回府,只得将此事告诉了长孙妃,长孙妃免不了又得委曲求全,带上厚礼去后宫给那张婕妤说好话陪小心。
注:本节借用了白居易《卖炭翁》故事,主要想编个敬德与东宫发生冲突的故事,苦思冥想,没想到合适的“打架”理由,只好让乐天的“卖炭翁”穿越客串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