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之舞 2.5
书名:无解之逐阳 作者:佚鸣 本章字数:7052字 发布时间:2023-02-13

唐琅皱起眉来,“不能参与恐怕夸张了点,如果是调解……”

“怎么调解?您的武艺真的能让您游刃有余地只伤不杀吗?您的剑,这把在试炼中试图置我们于死地的,杀人如麻的剑,难道就不会误伤吗?”闻谨往前迈了半步,神情有些激动。

唐琅陷入了沉默,“那我就应当坐视人们互相残杀?”他边说,边被那视线逼得后退。

“您也做不了什么,”闻谨仍向他逼近,声音越来越大,“解除敌方武装?他如果继续向前,就算他手无寸铁,您的友军也会杀了他的,而如果向后,他的长官就会以击杀逃兵为由将他杀了!”

唐琅皱起了眉头,闻谨却不等他反驳,继续说道,“当一个人成为士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权阻止自己的死亡!因为承认自己能在战场上合法的审判并杀死敌人,也就意味着无法反驳他面前的敌方士兵基于同样逻辑的同样行为。”

“但是遭到掠夺……”

“别人掠夺您的财产,您便掠夺他们的生命?更何况他面对的那些敌方士卒往往也只是些无知的可怜虫,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赢取虚伪的荣耀,到头来自己却什么也得不到!至于在和平时期里,保护众人安全的,难道会是那些在军营中操练战争技巧甚至侵略技巧的士兵吗?从来不是!缉捕罪犯,维护治安,那是巡捕们的职责!”

“可……可现在是战争时期啊!”虽然感到了些许茫然,唐琅依然不甘地争辩到,“我们遭到了暗族人的侵略!”

闻谨垂下头来,沉默了一小阵子,又换作了怯懦低语的声音,“非常抱歉,刚才是属下冲动了……您说的没错,没人能指责自卫与抗争。只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并非想让您放弃武力,只是若您立志保护众人,教导我的人提到过,成为巡捕或许比成为军人更好罢了。巡捕们也会学习武器的运用,在危难关头他们也一样可能登上战场,而军队往往却是杀戮的象征,要求无条件服从命令的做法也意味着他们往往只会是无情的利刃……非常抱歉,这些也都只是主观的臆断罢了,主要是因为,我刚才也询问过您,是您亲口告诉我的,哪怕是罪人,您也愿意原谅。所以……”

“我将始终忠于我的夙愿!”失忆的经历使唐琅更加执著于他的夙愿,毕竟那也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他不暇思索地回答,却又因这一回答愈发犹豫了起来。尊重生命与反对侵略,无论哪一种思潮本身都能称得上是正义。可正义又何尝不是一系列相互矛盾的空洞的虚言?

至少,此刻的唐琅仍寄希望于这些正义之间的妥协,“嗯,我当然不应该在任何情况下杀人,就算罪人也值得原谅……不过,参与战争真的就意味着必须杀害敌人吗?”他又想起了闻谨方才所说的,士兵向前向后都会被杀,心里愈发感到难受,“我……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属下斗胆提议,如果您想要寻求改变,那就得在战事发生前做准备。”闻谨过了一小阵后才悻悻答道,心中早已因方才的失敬而填满了恐惧。他怎么会那么激动?神使大人发怒了他要怎么办?神使大人要是遗弃他,他又该怎么办?他必须赶快找机会向神使大人请罪!

“……阻止战争发生?的确如此。”唐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感谢你的谏言!”

闻谨正焦急地思考着何时道歉更可能被神使原谅,听到这一声感谢后,不由吃了一惊,心中也对唐琅更加感激与崇拜了。他再度跪下,唐琅也因对他谏言的感激,和蔼地将他扶起。

“对了,你当过兵?”回想起闻谨方才的回答,唐琅忽然向他问起。

闻谨再次藏起双眼,犹豫了一阵,始终还是不愿说出自己难堪的过往,“不,更加不堪的职业。为了摆脱那个职业,我曾想过加入军队,被……被人这样骂过,便现学现卖了。对不起,模仿着他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多有冒犯,请您……”

“不,我衷心感谢你的忠告!”唐琅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毕竟,就算是不堪的回忆,也是珍贵的反思材料啊!”回想起自己终究没有询问到的记忆,唐琅不由地再度慨叹。

闻谨恭顺地低下头来,神使的宽容使他稍稍敞开了心扉,“其实……请恕我冒昧,听到您失忆了后,我也想过,失忆了会不会对我反而更好?但思来想去,我还是不愿舍弃自己那段残酷的经历,不愿遗忘那些我愧对了的人,对于您的经历,我也时常感到遗憾……”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有些慌张地喊道,“啊!请恕属下冒昧!”

“没关系,你说的也有道理。”唐琅似乎也刚从惆怅间缓过神来,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假笑。“而且,没准失忆对我来说,真的是好事一桩呢?”

是夜,两人久久不能入眠。

队伍的准备时间格外漫长,唐琅接受了泉涌一同北上的邀请,但也声明自己不愿参加战斗。泉涌甚至没问他理由,便爽快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齐货城中,为迎接神使降临而举办的庆典与商展仍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商人四处吆喝,到处纷纷攘攘。唐琅一次次地登上高台,沉默地让那神剑燃起熊熊烈焰,对台下众人的欢呼也愈发感到疲倦。他想要逃避,却无法拒绝众人的热情。他想要直截了当指责虚伪的狐军,奈何伦伯在离别时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请求他不要太过招惹狐军,以免殃及坞堡中的亲人。

狐军的狐狸们从各地缓缓赶来。他们衣着各异,有的穿着商人的布衫,有的举着北部军狮军的旗帜,还有的,甚至在长官清点完人数后,混入庆典会场,当起了小贩。他们赶来时,不是高举着剑与矛,而是拖着拉着赶着一张张大车,大车中装满了食物,军械,甚至黄金。

“在我们的努力劝说下,有很多坞主都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商机了!”潘强俯身在泉涌身侧汇报,“我们承诺,在北方因战乱稀缺物资时高价做买卖,然后,给他们的回扣是……”

“我不关心这些,”泉涌打断了他的话语,“总之,物资越多越好,你们先继续努力吧!”

到了出发的一天,狐狸们终于换上了自己的盔甲,扬起了黄底的灰狐军旗。唐琅策马跟在泉涌身旁,看着那高矮各异,参差不齐的队伍,总感觉心里有些别扭。

“敢问都督,”唐琅转头向泉涌提问道,“狐军不是要全军出击吗?”

沙海中骚动不止的队伍,人数异常的稀少。

“各个坞堡中的驻军同时也是他们的生命线。他们是不会为了事不关己的战争主动出击的。他们只关心自己,便是狼军全体从南方撤防,他们也不会去拦。至于剩下的城市狐狸,也就这些了!况且,我们能给北方带去的,更多的也只是物资上的援助罢了。”泉涌掉转马头,看向那歪歪扭扭的队伍,喊道,“全军出击!”

没有齐声的吼叫,只有窃窃私语,以及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就这样,军队在沙与石的汪洋中缓缓行进。不时也有少量士兵加入,拖着大车大车的物资,喜笑颜开。就这样,队伍变得愈发臃肿,摇摇晃晃但又急切地向北扭动。

队伍途径那片血红色的沙漠时出现了不小的骚动,身旁的将士们也都争先恐后地向唐琅提问,询问何处是夙愿之阳的祭坛。在不久之前,这片沙海仍吞噬着所有试图进入其中的人。然而,阳的赐福已经降临世间,风沙掩埋了昔日的尸骨,唯一的亲历者们却都缄口不言。

路途上,带着心中的怀疑,唐琅多次询问泉涌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泉涌却一再坚持,狐军虽然难以真正地支援战斗,却也是诚心希望能将更多支援物资带给北方的同胞。

就这样,他们一路前行,直到远远望见一道斩断了满是黄沙的道路的宽阔裂缝。高耸的城墙从裂缝另一侧的绝壁上升起,风沙在墙砖上留下哭泣的痕迹。纵使失去了记忆,唐琅也立即明白了这要塞的名字——魔剑要塞,神的时代终结之处。炎之魔剑的烈火烧穿了两侧的大地,海水灌入裂缝,旋涡卷起,直通幽冥。这里是虔诚者朝拜的圣地,悔恨者解脱的归宿,也是古往今来,兵家必争之地。在那魔剑曾经伫立的地方,一代又一代的人守卫在威严的要塞之上,以两侧的悬崖为天堑,将妄图进犯者扔入无底的归墟。

臃肿的队伍歪歪扭扭地爬到悬崖边上,驻足凝望着对侧的要塞。不一会儿,白底的金狮旗帜左右摆动,一个将军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喊声中满是蓬勃的朝气,“泉都督,您为何在带领狐军?率如此大队伍来魔剑城又是有何贵干?”

“遥将军今日也是精神抖擞啊!”泉涌高声喊道,“敢问北方是否一切安好?”

“北方有狮军镇守,自然是一切安好!”狮军守将遥离将军形貌英俊,挺立的灰发与锐利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精神抖擞。他高高地站在城墙之上,全身的军装都擦拭得闪闪发亮,“泉都督恐怕刚才是没听清吧?敢问!狐军来此,有何贵干?”

泉涌放声大笑,“因诸神保佑,南边今年大丰收啦!百姓们欢呼雀跃,都希望要将这些富余的物资献给皇帝陛下呢!还请遥将军好好看看!这么多物资!狐军的人全部都忙的要死呢!您该不会连忠诚的百姓向陛下送上厚礼,都要拦吧?”

“泉都督,请恕属下无理,这是?”华源挨近泉涌,小声发问,却并未得到理会。泉涌瞥了潘强一眼,潘强便拍了拍华源,二人在他身旁低语起来。

城墙上的声音犹豫了一会儿,“……狐军北上,则中部守备空虚。再者,如此大事,我也不便做主……”

“遥离!”泉涌以吼声压过那人,“南边的事情,狼军和狐军向来都能自己摆平!你号称有狮军镇守,北方一片安稳,却连一小支送礼的队伍都不愿放到北方!我看,是怕我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吧?”

       “放肆!泉涌,你休得血口喷人!”遥离一声怒喝,神情激动。城下的士兵们也明白了泉涌的用意,点了点头,对着城墙指指点点起来。

“怎么,你到底敢不敢开城?”泉涌仍在悬崖边吼叫不休。

“开城就开城!”遥离高声应道,“但你的说辞,我要书面的证明!而且,只是送礼的话,你们自然不需要武器,更不需要在魔剑逗留,在北侧的城外呆着就好!当然,你们必须顺序入城,出示月印,以防暗族叛党混入,你们的那些‘礼品’也要由狮军仔细检查,以免你们危害治安!”

“胆小如鼠!”泉涌高声嘲笑,“物资充裕,我们自然也带了些额外的军械,本来还盘算着送给狮军的诸位呢!既然诸位如此不待见,我们还是到圣光城中,请陛下决定分配吧!而且,居然还让军人交出武器!”他的冷笑声在远方的城墙上清晰可闻,“你们若不放心,大可派人守卫啊!还是说,高高在上的狮子,连一群长了小爪子的狐狸都管不下来了?”

“放肆!”遥离的声音已然近乎尖叫,“好!留着你们的刀剑,去北侧城外好好呆着吧,我自会派人看管好你们!记得准备好你们的书面文件!”

他转身离去,不一会儿,长长的吊桥便从悬崖另一侧缓缓降下。身着白金相间的华美战甲的士兵整齐地列队两侧,看着人与车的汪洋缓缓挤过狭长的魔剑吊桥。

唐琅接受了泉涌的邀请,逗留在城中与遥离进行名为商议的争吵。遥离本想坚持让王义一同留下,看他已形似干尸才终于作罢。于是,华源作为狐军的代表跟随泉涌留了下来,其余的狐军将士则在城外搭起营帐,警惕地瞪着早已驻扎在一旁,摆好了战斗队形的狮军。

泉涌,唐琅与华源一道走入重兵环绕的会议室,闻谨则与其他侍从一道留在外侧。那些守卫个个高大威武,坚毅如万年不变的磐石。伴随着泉涌的引荐,唐琅一拱手,他身后的剑便自动飞起,腾于空中,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华源忙将自己砸在了地上,脸上写满虔诚,屋内的众人也向他单膝下跪,泉涌低垂着眼,士兵们满脸虔诚,只有遥离高傲地瞪着双眼。那是沉默的,毫无理由的愤愤不平,是因被众人排挤而产生的嫉妒与憎恨。

魔剑城虽是历史久远的战略要地,但在狮军的管辖区域中也是偏远之地,更何况在皇朝占领南部之后,南部的雪门要塞又取代了它,成为了新的前线壁垒。地位上逐渐不受重视,可管理章程却依然保持着旧日的严苛,一来一往,这里便成了安置被排挤的将领的地方。

遥离的受到排挤一开始也不过是源于他卑微的家世罢了,毫无背景的人在仕途上常常会受到掣肘,这也只是稀疏平常之事。若他懂得忍耐,他也不至完全失去机会,只可惜他却常常因为愤慨而在公共场合流露出对高位之人的鄙夷。在那之后,排挤与暴言便循环交错了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恶性的闭环,不论他如何优秀,也再无法触及权力的核心。

然而,无论如何愤愤不平,遥离心底却始终保留着几分举世皆浊,唯我独清的孤傲。因而此刻的他也在尽职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盘问着狐军的来意。泉涌始终坚持着送礼的说辞,遥离便不断从杜撰中寻找矛盾,这又引出了泉涌新的杜撰与新的矛盾,两人就这样争来吵去,纠缠不休。

待他们终于不欢而散,众人各自回房,唐琅才向守卫请求,希望单独会见遥将军。他将齐货城会议的内容和盘托出,看着遥离的眼神逐渐从惊讶变成愤慨变成疑惑!

“这些狐狸全都是些皇朝的蛀虫!”遥离高声嚷嚷道,“听到有关国家危亡的传言,竟只想着一己私利!”说罢,他又激动地感谢唐琅为他带来消息,只因唐琅信任他能解决问题,满足了他那因受到排挤而变得无比脆弱纤细的自尊心,他对这位神使的鄙夷瞬间便消散殆尽。

唐琅见这位将军似乎颇有正义感,也稍稍放宽了心,“希望狮军多加小心,不要让他们干扰了军务,此外,我也衷心希望贵军与叛军直接能够尽早和谈,结束战争!”

遥离却忽然皱起眉来,插话道,“可是,我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叛乱的消息啊?”

惊讶,尴尬,沉默。

“总之,多谢神使大人了!”终究还是遥离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会进一步查证此事,若真有叛乱,我也会及时通知大人的。请大人放心,我绝不向外透露消息的来源!”

两人互相道谢,待唐琅一离开,遥离便风风火火地撞入了分配给泉涌的客房,“泉涌!你捏造北方叛乱的谣言,究竟是何居心?”

“遥将军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被人遗忘,没人通告呢?”泉涌安然地趟在躺椅上,瞥了他一眼。

“不可能!”遥离大吼一声,却皱起眉来,神情踌躇。真的不可能吗……他在狮军中也确实受到了排挤……“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的阴谋!你和那群狐狸究竟在谋划什么?”

“我们都在你这只狮子嘴里呢,还能有什么阴谋?”泉涌冷冷一笑,“怎么样,要不直接把他们一口吞了,不就不用苦思冥想了吗?”

遥离冷笑了一声,“说起来,现在的中部是狼军代为驻防吧?”

沉默。

“你想让我背上残杀同胞的罪名,自己坐享其成?你以为我傻吗?”遥离向泉涌吼道。

泉涌耸了耸肩。

“你!”遥离指着他,浑身肌肉颤抖。可最终,他却还是垂下了肩膀,直直摔门而去。

第二天,唐琅向遥离询问进展时,感到他几乎已经要被无奈与愤怒填满。不过,他仍恭敬地告诉唐琅,无论是叛乱,还是狐军的阴谋,目前都还未查证。他目前无法主动采取行动,只能在南北两侧都加强警惕,并派人去北方打听消息。唐琅虽迫切希望阻止战争,可他现在毕竟连战争发生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便也只能默默等待了。

直到第五个夜晚,城墙上已升起团团火光,南侧的悬崖对面也燃上了几个火堆,那是在接纳狐军的同时准备的。升降吊桥的绞盘附近留了十余米的无人间隙,用火堆照亮,被端着长矛与弓箭的士兵们死死盯着。

黑夜刚刚拉开序幕,南侧的火光便接连熄灭,遥离得知之后风风火火地冲向了会议室的外侧。

“暗族入侵!”号角四处吹响。

华源微微愣了一下,谨慎与担忧使他开始怀疑泉涌的背叛,入侵的提示使他担忧起自己的家乡,毕竟他的家人与财富,此刻都仍存在于某座坞堡。焦虑使他豁然起身,他匆匆迈着大步上去,直直扯住了泉涌的衣领,高声喊道,“泉都督,请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去城楼看看吗,万一是误报呢?”泉涌泰然地坐在椅子上。华源喘着粗气,青筋暴起,可在那谨慎与圆滑的压抑之下,他终究还是放开了泉涌的衣领,向着门外飞奔出去。唐琅本在客房休息,听到门外传来阵阵慌乱的脚步,讯问身旁的士兵得知城外有了情况,便也带着几分疑虑,随着他们登上了城墙。

军鞋的声音整齐而嘹亮,待他们登上了城墙,白底的金狮旗帜已然在要塞的每一个角落飘扬。数百个长矛手整齐地列队于城门之后,城墙与塔楼上,火炬照亮了拉满弓弦,严阵以待的将士。唐琅看在眼里,暗自赞叹,这才是军队该有的模样。

城墙上,华源正向遥离手舞足蹈地讲着些什么,遥离则皱着眉凝视着南边,成千上万穿着搜刮而来的狼军装备的军人脚步的巨响与无数火把的光芒已划破了黑夜。

令人疑惑的是,来犯的军队并未携带攻城器械,而是乖乖停在了弓箭的射程外。遥离忽然警觉地抬头,一道红光划破黑暗的天空,直直向着城市冲来。他拈弓搭箭,将神力凝聚于弓箭之上,几道绿光随即逼了上去,却又径直消失在夜里,而红光却仍急速冲来。

在城墙火光的照映之下,两个人影出现在了夜空之中。其中一人背着巨大的钢铁羽翼,羽翼散发着耀眼的红光,虽不扇动,却向后方的夜空喷出了火光。另一个人一手抓着那钢翼怪人的一只脚,另一手则低垂着,抬着一条细细的铁棒。

“放箭!”遥离一面下达着指令,一面轻轻皱起眉来,自己一人喃喃低语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挂在钢翼怪人身上那人右手忽然飞速舞动,铁棒如旋风一般飞速旋转,竟便打落了无数的箭矢,以及一个个小小的元素能量团。他如同一个在树枝上荡来荡去的猴子,像摘桃一般打落着无数箭矢,竟能使二人毫发无伤。

弓箭手抛射的角度越来越高,已然近乎是要往自己头上抛射了!士兵们纷纷踌躇起来,遥离则紧咬着嘴唇,静静沉思。

“停!”他终于发出了新的指令,“长矛手后撤二十步!弓箭手准备!瞄准城门后侧,绞盘附近!他们敢下降,就给我一起狠狠地射!”

两人因而飞过城墙,下方那人忽然扔下铁棒,松开手,从高空向城墙下方直直坠落。人们只惊讶地看着他从高空坠下,甚至不屑于再补上箭矢,使他的死亡被烙下自己的印记。

那背负钢羽的人忽然向着空中腾起,双手往自己的背后一伸,拔下两片钢羽握在了手中。红光从那钢羽间窜出,犹如一把鲜红的大剑。钢羽的红光渐渐减弱,他便就这样俯冲而下,士兵们这才如梦方醒,无数的箭矢立即向他袭来。

那人用剑左右拨开箭矢,奈何箭雨过于密集,他也只得升回高空,再度试图尝试下落。

忽然间,遥离听见了几丝奇怪的声响。他扒在城墙内侧往城内看去,随即茫然地瞪大了眼。

先前那挥舞着铁棒的人落至半程后,竟将右手如抓钩般抓入城墙,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减下速来,继续滑落。城墙上出现了一道十分宽广的墨绿色血迹,宛如一丛怪异的苔藓,在古旧的墙面上放肆地生长。一时间,遥离忘记了下令,弓箭手忘记了射击。待到那背钢羽的人再次飞过,遥离才匆忙大喊,“放箭!放箭!”

可此时,一切已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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