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 在工人们的期盼中慢慢黑了下来 , 这个下午再也没有人到荣恩堂药坊来 , 工 人们失望了 , 看着低着头出 、低着头进的真旺庆 , 他们彻底绝望了 , 知道真旺庆也无 能为力了。
天 , 也在朱六宿和文治的惶恐不安中黑了下来 , 吉副书记临走时 , 重重地拍着桌 子要他们想尽一切办法稳定药坊职工的情绪 , 不能让他们出门上访 , 更不能让他们闹 到市委 、市政府去 。这个时候他们也害怕了 , 更加束手无策了 。他们很清楚 , 要阻止 职工们闹事 , 唯一 的办法就是把钱还给药坊 , 迅速发了他们的工资 。但是 , 这些钱一 部分被他们花掉了 , 一部分还了账 , 现在突然叫他们拿出这么多钱来 , 钱从何而来? 这东西不能去靠他们手上现有的权力去调来 , 更不能去偷 , 不能去抢 , 怎么办? 朱六 宿和文治只能胆战心惊地等待事态的发展 , 祈求上天保佑他们 , 不让职工们出去闹事 , 但是 , 脚长在这些人身上 , 他要走你又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不走?
吃过晚饭后 , 陆日盛又走进了刘志合的家门 , 说看来不出去朱六宿是不会理睬他 们的 , 建议分头去通知大家明天上午上班后坐车到市政府去 。刘志合同意了 。但是 , 出去了怎么说呢? 说话多了又有哪能个听呢? 脑子活一些的刘志合一拍大腿说: " 对 , 我们打一个横幅去 , 上面就写八个大字: 我们要饭吃 , 要工资 。这样不说话别人一看 就明白了。" 陆日盛也高兴地说好 , 叫刘志合去联络工人们到会议室去碰头 , 他到周家 铺去扯几尽白布来 , 找两个女同志带剪刀 、针线到会议室去 , 把布裁好 , 缝成横幅 , 再叫会写毛笔大字的人写上这八个大字 。刘志合点头答应了 , 分头出了门。
经过整整一年的风风雨雨 , 工人们也看明白了哪些人是能为他们办事的 , 哪些人是挖他们墙脚根的 。 因此 , 走出门来的陆日盛想了想 , 在通知了相邻的几户职工后 ,他避开了金昌松和杨长利两家 , 大家已经很清楚这两家人与朱六宿 、文治是一伙的 , 为了不让他们得到消息 , 报告给了朱六宿 , 陆日盛走一家叮嘱一家不要声张 , 不能让 金 、杨两家晓得了 , 坏了明天的计划 。跑了一个大圈后 , 陆日盛最后走进了真旺庆的 家里 , 把工人们一致同意明天到市政府去上访的事对他说了 , 虽然能够理解真家一家 人在这个时候不能出面 , 问真旺庆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逼迫朱六宿把他们的工资还回 药坊来。
听完陆日盛的话以后 , 真旺庆长长叹了一 口气 , 对工人们对他的理解表示感谢以后 , 认真地说: "作为共产党员 , 县人大代表 , 我不赞成你们这样做 , 但是 , 我目前的 处境也无能为力干涉你们的行为 。这个年怎么过? 我不敢想。" 真旺庆轻轻摇了摇头 , 没有再多说话。
见真旺庆不好多说话 , 陆日盛起身告了辞 , 下楼后 , 他没有去找真泉柏 , 因为大 家都晓得他到市医院去照顾住院的老父亲去了 。直奔那座玉雕大门楼三楼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灯火通明 , 被陆日盛通知来的职工们没有吵也没有闹 , 都坐的坐 , 站的站 , 轻轻议论着 , 有的人在猜测着明天的结果 。刘志合已经将白布买回来了 , 几 个妇女正在拿针线缝成一个长条幅 , 见陆日盛匆匆忙忙走进了会议室 , 大家安静了下 来 , 想听这个领头的安排。
陆日盛走到刘志合面前 , 问条幅做好了没有 。一个年轻妇女抢着回答马上就缝好了 。陆日盛转身在人群中扫了一 眼 , 见曾经当过民办老师的炒药工关佳节正在低头与 几个男人轻轻说话 , 便叫了他一声 , 关佳节抬起头来 , 应了一声 , 走到陆日盛身边去。 陆日盛对他说: " 你当过老师 , 会写字 , 横幅上的字你来写。" 关佳节没有犹豫 , 点了 点头说好 。问哪里有墨汁和笔 , 正牵着白布的刘志合插了一句 : " 我都买来了。" 关佳 节又说了声好 , 走到摊着白条幅的桌前 , 见那个拿着针线的女职工收了针 , 打了一结 , 用牙齿轻轻咬断了线 , 便问刘志合笔墨放在哪里 。刘志合向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挑了挑 嘴说: " 在那!" 关佳节走过去拿起笔墨 , 从靠墙边摆着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 , 将毛 笔放进去泡开 , 又找了一个缺了口的茶杯 , 将手上的墨瓶用劲摇了摇 , 将墨倒进了缺 口茶杯里 , 一手端着茶杯 , 走到已经被刘志合和陆日盛拉开了的白布横幅前 , 问陆 日 盛写几个么字 , 刘志合抢着说: " 写我们要吃饭 , 要工资。" 关佳节点了点头 , 用眼睛 量了一下横幅的长度 , 提笔浸了墨 , 提起笔来轻轻落在白布上 。大家都围了过来 , 将 关节佳和陆日盛及刘志合围在了中间 , 看着关节佳一笔一 画地写下了 "我们要吃饭 , 要工资。" 八个大黑字 。一个站在外围的职工连忙将已经准备好了的两根竹竿递了过 去 , 陆日盛接了 , 将白条幅穿在了两根竹竿上 , 与刘志合一起举了起来 , 问大家行不行 。大家都点着头 , 低声说: "好。"
陆日盛叫刘志合与他一起将条幅举起来靠在墙上，然后站到台前对大家说∶ “ 这件 事是我和刘志合发动起来的，我是头头，如果我们明 日 出去出了事，政府要抓人，你 们就往我身上推我去坐牢。与大家无关，反正没得钱拿回去，这个年也过不了，你们 都晓得我老婆有病，做不得事， 一家人就靠我这一点工资过日子，现在日子过不下去 了，不如去坐牢。" 他的话音一落，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有人说不能把责任往一个人身上推要坐牢大家一起去坐。他的话得到了大家赞同。见大家都团结成了一条心， 陆日盛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人群，见开大救护车的司机老童站在后排，便提高声音叫老童今天晚上把车子检查一下，明天好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