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舸回到后院，两位夫人训教完两个孩子正说闲话。
自处理水煞阁过去六个年头多，今年自己三十有八，两个孩子全有半身之高。
孩子大不一样，两位夫人也不尽相同。同受雷气通体丹的昭弦夫人何暮弦颜色不改，而灵姵夫人万姵已现姨母万艾的神态，逐渐衰老。
万姵不止跟他说过一次，让他和何暮弦早早拜师，自己愿当两人匆匆过客。每每想起，心中含泪。
看了一会，默默退出后院。
由于诸多事缠身，由于心烦意乱，非常想去城外转转。
出城门一路向南，不知不觉过十户庄来到千松山。当年的大寨还在，如今空无一人。
进寨转了两圈，天色暗了下来。
正要回去，怀里的木蝴蝶飞出，平稳地落在地上。
蝴蝶一闪霞光，一人出现眼前。
那是一个女子，模样三十五六，神情很是和善，姣容好似清雅山水，尤其一双醉鸾眼，好似幽凉甘泉。
全身上下一身素锦，外罩轻颜粉袍，袍上绣着荷花，头上插跟木簪。
随着女子偏偏一礼，木蝴蝶回到木簪之上。
“这是……”
“这是我的心爱秘宝霞光木蝶。”
“你是雾霞夫人？”
“猜得不错。我知道你，你是周舸。自我介绍一下，本名庒熙儿，知道的尊称一声雾霞剑仙，不知道的叫声雾霞夫人。”
“姓庄，莫非……”
“你要拜的师父庄馨儿是我的妹妹。”
周舸神色慌张，想不通她出现的缘由。
庒熙儿言道：“别乱想，我跟妹妹不同，不会随便介入绍闻的事，更不会要你做我的弟子。”
“那你来此……”
“第一解你心中疑惑；二帮着妹妹做点什么，顺便告诉你现在的情形；第三促你提前拜师。”
周舸不解其意，问道：“雾霞剑仙，你……”
庒熙儿抬手道：“我孤寂惯了，不想引外人，所以长话短说。先说妹妹为什么收你？”
他非常想知道答案，忙问：“为什么？”
“仙家没落，你巫家得加个更字。她看中你是经过反复权衡的，包括你的出身、背景、品行、资质、术法基础等等，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你还没有仙缘。当然，这个仙缘是你给的。”
“我给的？”
“你和即彦师联手灭了飞星教后只立了白棠城，没像白谅那样开举国之教，是外部势力起心思的根本缘由。不管飞星教如何，外势不敢轻易招惹。你想想看，是不是飞星教一除，有关修炼之人麻烦接连不断？”
周舸恍然大悟，尽管缘由难以接受。
“倒怨我了？”
“尽管如此，你师父仍然没违反盟规，选择炎月教国见你。那日她先找的我，后来设计见你。算算看，最开始介入绍闻外势正是万钧殿。馨儿知道你忌惮翟光，所以给你稳了雷修的仙基。”
“懂了。”
“万钧殿的人你放手用，别顾虑太多。”
“多谢前辈指点。”
“收你还有两点，第一担心被邪修迷惑，将来成为万钧殿的大敌，要知道你承袭的巫术帮你灭了三百年的修士，这种力量，谁不忌惮，谁不想用？第二，当你拜了师，你师父会悉心培养，将来为万钧殿所用。秦策他们今日护你，今后万钧殿有事，你能不念师恩吗？你肯定认为谭廖影他们来白棠城过于兴师动众，其实不然。绍闻的事能延续多久？身后百年千年。”
“未来同路之人吗？”
“果然一点就透。”
“为什么不收我家万姵夫人？”
“我们姐妹没修炼前都是禾族下属白翎族。她是禾族圣女，谁敢做他的老师？”
周舸听罢发出一阵冷笑。
“原来如此。”
“我这有本《雷息凝气诀》，是万钧殿修炼气法的根基，万姵如能自修，也能修成仙家，看她资质了。”
周舸非常了解，夫人资质并不高。修木灵术废了大量心血，修阴阳秘策更是苦参苦悟，哪有余力修什么雷息凝气诀。况且她修了，庄馨儿能答应吗？
“白翎玉仙用心良苦，雾霞剑仙不怕伤姐妹情分？”
“还是那句话，绍闻的事能持续多久？身后百年千年。只怕无心，只怕无力，只怕旧颜。”
周舸醒悟过来。
“多谢。还请告知当下情形。”
“我查到两个地方，流音殿和天兵岛。流音殿想学雪雾山入主绍闻，天兵岛有人泄露铸造兵之法连同百花域封龙岛，仿天兵岛兵器。”
“入主绍闻？利用文武双恩科？”
“聪明。记住，你成不了他们的同路人，就成拦路人。谭廖影告诉你了吧，流音殿本是邪修出身。而封龙岛的全是习文、习武之人，驱利之辈，请来的人不过几十年的小修士。周舸，你要怎么做？”
“依剑仙看呢？”
“你也不是仁慈之辈，用得着我说吗？”
“也是，跟外势有瓜葛，我家昭弦夫人第一个不同意。现在没拜师，我还是白棠城城主。”
“拜了师也是。”
“剑仙仁善，周舸领情。”
庒熙儿顿了一会，露出愁容：“我们姐妹距离寿终也就两三百年，告诉你这些，希望你别过于记恨。”
“是啊，万一将来知道时候赶上什么事，又成麻烦，对不对？什么仙缘？不如跟罗大大喝几酒。可惜还得靠仙缘办事。”
“天大地大，人人身不由己；歧路曲路，寥寥同路之人。庒熙儿替妹妹先行谢过。”
“前辈何出此言？我周舸何德何能？”
“明说了吧，促你拜师的话。今日你倚靠万钧殿，我们寿终之后，万钧殿就要倚靠秦策、廖影还有你了。”
“唉……也罢。”
周舸叹息一声，上前郑重一礼。
雾霞剑仙继续说道：“我在苍龙岛收了个徒弟，三百多年的小苍龙妖，你收个仙侣也好，做个侍妾也罢，当个朋友也行，让她认你做主也可以，总之……”
周舸想起月霄和周川，说道：“白棠城的妖够多了，龙妖理当归海，入绍闻无益。”
“一时竟然忘了你本巫家，也罢，先言尽于此。”说完身化薄雾消失不见，寨里只留一小片彩霞。慢慢地，彩霞暗淡、融入夜色。
知道对手是流音殿和天兵岛还有百花域封龙岛，周舸心里有了底。想起庞斋介绍金山郡西山铁矿的事，认为从此着手最为恰当。
办事前，仍需去趟天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