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凝视着南柯,望着她凌乱的刘海飘逸在迷离的眼眸间,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她也有一头薄雾紫色的秀发,只不过发丝直而顺,厚重地垂于胸前,仅仅是微微荡漾着。
“我们在你眼里是怎样的,那你就是那样的… …因为我们是同族。”
“弦音!”
弦音说得轻描淡写,她抬手微微摆了摆,示意弦风住口。
那只伸出斗篷的手纤细修长,有着凝脂剔透般的肌肤,闪着晶亮的粉尘,看上去并不像是画上去的。而那斗篷之下,偶露的一袭清雅白丝长裙,与外面的袍子一样,流转着光影星辰。
“可我是人类,你们却不是。”
南柯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暗涛汹涌。源源不绝的疑惑搅动着浪涛,却又在触及水面时消融在女人坚毅的神情之下。南柯出生在地球上一个极为普通的家庭,她的母亲死于难产,在产生时因出血不止而亡,而父亲则在她十八岁时不幸坠海身亡。更重要的是,从照片上看,她和母亲长得很像,应该就是直系的血缘关系,所以,倘若她的父母真有非凡的能力,为什么他们一家要活得如此不幸。
“终有一天,你会和我们一样。”
“成为一个没有生命体征,却还活着的人吗?”
弦音轻笑了一声,附和道:“如你所见。”
“我们可不是那样的怪物!” 弦风不以为然嗔了一句,像是不喜欢南柯这么形容自己。
“抱歉,那我换一种说法。你们的意思是,我终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全身冰冷如霜,周身星辰相融,既能神出鬼没,又能操纵某一种难以用科学解释的力量,是成为那样的… …生物吗?”
“是的是的,这就是你,这就是我们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弦风,不可以闹脾气。”
“那我爸妈呢?如果我是那样的,他们不也应该是?还是说,这是后天改造的?”
这一次,弦音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眉间微蹙,发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说话:“我们很遗憾。”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前所未有,南柯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烦躁,如同苦闷蒸腾在心中,却找不到任何挥发的出口。她始终猜不透眼前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为什么看似在意自己,却又要刻意隐瞒。他们明明参与了自己的过往,却又不愿多说一句。难道她的身世,身上的秘密就这么不堪,就这么难以启齿吗?
不说是吧,我总能自己找到答案的。
“那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现在放走我,是在期待我能做些什么?还是说,是在等待我成为你们的那一刻?”
“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我们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弦音敛了敛斗篷,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与弦风对视了一眼,那表情虚无飘渺,就好像下一秒,他们即将消逝一般。
“等等,那些飞船果然是冲我来的。那原因呢?”
“听话,回去。”
“听话,回去。” 弦风学着弦音的口吻复述了一遍。那语重心长的口气中混杂着她独有的灵动跳跃,听着反倒多了一丝不伦不类的轻佻。
这是在逗小孩呢。
“弦音!弦风!”
这一刻,南柯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气焰。她突如其来一阵怒嗔,那铿锵有力的音色仿如一把利剑划破了长空。洒落的袅袅余音回荡在山谷间,依然听着震慑人心。那荡气回肠的气势贯穿在简单的字句中,不仅弦音弦风,就连南柯自己都惊呆了。
“哎呦喂。” 弦风一个没站住,竟然双膝下跪。不过很快,她就被弦音拽起,站直后,还极为尴尬地画蛇添足了一番,“吓我一跳,喊那么大声,腿都软了。”
“这么不经吓。” 南柯邪魅一笑,像是仍在回味弦风的失态。她又长长舒了一口气,多了些无奈,也有了些释然:“看来你们都知道我是谁,那你们觉得,在不做任何解释的情况下,指望我依旧可以不分缘由,按你们的意愿行事,这事可能吗?”
“不可能。” 弦风竟然脱口而出,却在弦音的怒视下,赶紧捂上了嘴。
“哼,知道就好。”
南柯嗤笑一声,落下了这句话,也没道别,直接转了身,没一会儿,就没入了雪雾中。
弦音弦风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们久久都没有说话。
雪花悄无声息地飘零而落,巧妙地融进了云雾星辰中。它们看着小小的,弱不禁风的,却又是那么的恣意妄为——任谁也无法掌控它们,更无法预知它们会飘落何方、会栖在哪一个高不可攀的山峰、又会落到哪一块遥不可及的岩石。
白雪茫茫,心中茫然。
雪花在轻盈地起舞,可空气中却满是凝重。
“我说弦音啊,我们的殿下,美丽得就像王子一样。”
“是啊,有那么一刻,我都以为是前女王回来了。”
“刚才真的吓死我了,真是虚惊一场,那一喊,我也以为是前女王附身呢。”
弦音云淡风轻瞥了眼弦风,无奈摇了摇头:“以前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你,怎么刚才说跪就跪了,不能再有下次了。“
“嘻嘻,可这真的很像啊。”
“话说,为什么南柯能看到我们?”
“哦,应该是飞船爆破产生了巨大的能量,需要北辰触发更强大的结界来抵御。殿下在结界里,可能就暂时有了灵视,不过等能量完全消散后,我想她就不会再看到我们了。”
“弦音,现在南柯见过我们,现在我们还被那些人找到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们真的要再次迁移吗?”
“我们来到地球,不过50年,要用约瑟纪年算的话,也就只有半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又被那些人找到了。迁移?我们还能迁移到哪里?就算要迁移,至少也要等女王回来,不然以南柯现在的样子,我们也带不走她。”
“都怪我,当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弦风,使用禁术这件事是我们整个族人共同选择的结果,这不怪任何人。”
“可是,萨奥的飞船技术在这么短时间里又革新了,我真怕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到殿下回来。弦音,我好怕殿下不想回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这是在冒险,不,是在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