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似乎每天都不缺乏患者，来来往往的人们疲于奔命，而总有那么三两个漫不经心的。
他们是等待患者取号的黄牛，他们是兜售便宜医疗器械的销售，他们是蹲点接活儿的临时护工，唯独他是穿着白大褂的伪装者。
男人头戴防护帽口罩遮面只露出一双眸子，他目光如炬，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警察摸排过后，他再次回到这里，他有些后悔没有将那个女人的手机一并拿走，转念一想，这对他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不敢将自己的计划寄托在警察手中，毕竟那么多天过去，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头绪，他迫切地想表达自己，但又不能太过刻意。
男人径直走往住院部走去，手里端着的不锈钢托盘是他最好的挡箭牌，他的出现合情合理，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走了不知多久，他在一间病房门前驻足，确定门牌上患者的名字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踱步进去。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病房里除了一张床以外并没有太多的陈设。男人将托盘放在门口的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支注射器。他从容取下注射器上的塑料盖帽走到病床旁，床头的仪器有规律地响着。
病床上躺着一位中年女人，女人神态安然，不卑不亢，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男人找到女人手腕上的滞留针，拔开橡胶管塞，慢慢将注射器针头插了进去。
随着注射器里的药水缓缓注入，床头上的仪器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响声变得毫无规律可言，时不时地还出现了尖锐的报警声。
男人收起注射器，不慌不忙拿上托盘开门离去，不一会儿走廊上几名医护人员与他擦肩而过，慌慌张张地朝那间病房跑去。
男人满意地笑着，只是笑容被口罩遮挡不易察觉，他走进消防通道，楼道中确定四下无人后快速将防护帽口罩和白大褂脱下，顺手将它们扔进垃圾桶里，随后点燃一支烟悠闲地吸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钻进楼道，烟雾在光影中翩翩起舞，男人时而开怀大笑，时而踌躇满怀，湿润的眼角不知是悲还是喜。
“搜查令？”李辉疑惑道：“你向郭局申请搜查赵林的办公室和住所会不会打草惊蛇？”
张昊叠好搜查令，小心翼翼地塞进兜里，“既然现在蛇都露头了，不打草还能咋办？”
“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作案手法又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就上门就搜查，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没再等李辉说什么，张昊叫上毛永兴和两名技侦科的干警上了车，一路朝艾瘟科技集团驶去。
一开始艾瘟集团的人并不太配合，直到张昊亮出了搜查令，工作人员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带几人来到赵林办公室。
赵林办公室的陈设与上次并无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赵林并未在办公室里，据工作人员说，赵林今天并没有来上班，人事报备的是赵林今天一大早就请了病假。
一声令下，两名技侦的警员轻车熟路地戴上橡胶手套和一次性鞋套，从随身的手提箱里掏出了一些不知名的工具和设备，仔细地在各个角落里照着。
赵昊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这间硕大的办公室，李辉走到电脑桌前缓缓坐下。
虽然想到了电脑可能设置有密码，但还是尝试性地按亮了电脑的开机键，右手想去握住鼠标却不料扑了个空，因为鼠标在键盘的左边。
左撇子，一丝念头闪过脑海，李辉想到了七月半当晚凤凰城小区监控里左手拉行李箱的黑衣人。
李辉拿过鼠标，鼠标通体漆黑磨砂质感，这是一个不需要接线的无线鼠标，不过总给人一种异样感，具体是什么异样却又说不出来。
屏幕上亮起的蓝光打断了李辉的思绪，背景是艾瘟科技的logo，屏幕上耀眼的“请输入密码”几个大字让他彻底打消了能在电脑里查到线索的念头。
“哟嚯，这赵总爱好挺广泛的。”张昊手中捧着那本《廊桥遗梦》视线却落在这书原本摆放的位置。
李辉凑上前来，看到《廊桥遗梦》原本摆放的位置还放着一本崭新的白皮书。
白色的书封上用日文写着《雾の中》，中文意思是“雾中”，作者“佐川一政”。
两本书原来是叠放的状态，难怪第一次来这里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李辉用手机搜索引擎检索了这本书的简介，这搜索结果不禁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佐川一政毕业于小日子国“和光大学人文学系”，曾获“西关学院大学英文硕士学位”和法兰西国“索邦大学硕士学位”，妥妥的高材生。
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让人心悸的，因为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罪犯。
他曾在巴黎大学攻读英国文学专业时将自己喜欢的女同学“里尼·哈特维尔特”枪杀，并在将其杀害后进行奸尸。令人发指的是，他将里尼大腿和臀部的肉吃掉。
最后他将尸体带到公园弃尸时被逮捕，因为其父亲“佐川明氏”的权势可财力，找了当时最好的律师为他制造了开脱罪名的理由，最后法庭认为佐川有严重的精神病，只是被送进精神病院。
佐川明氏声称佐川一政不适合在法兰西国受审，设法将他引渡回小日子国，进入东京都立松泽医院。第二年，小日子的精神病专家又宣称佐川已经精神健全，于是他被释放，从回到小日子国，到他被释放，前后相差不到15个月。
从那以后他在小日子国成了风云人物，撰写了许多关于食人肉的书籍，其中便有这本《雾中》，雾中的桥段则是事无巨细地还原了佐川一政在枪杀里尼后奸尸吃肉的所有细节，并讲述他在食用里尼的肉后与其在精神和肉体上深度交融的快感。
两人看完简介后久久无法释怀，这是怎样的人才会写出这样的书，又是怎样的人才会去拜读这样的作品？
张昊长呼一口气：“真是变态他妈给变态拜年，变态到家了啊！”
李辉想了想说：“虽然我也觉得挺难接受的，可是这属于个人爱好，就像你们上学的时候，男生都会在自己电脑里留存一些见不得光的电影一样。他并没进行传播，也不能以此为依据说明他有效仿过。”
张昊有些不服气道：“什么叫你们上学的时候，曾经的我也是相当纯洁的，我第一次看毛片还是你小子带着看的，你猪鼻子插吸管装什么象啊？”
“不好意思，我失忆了。”说着又在手机上检索出《廊桥遗梦》的简介。
这是一本关于女人“弗朗西斯卡”与男人“罗伯特”的爱情故事，特殊之处在于女主人公弗朗西斯卡是已婚之妇，而她却疯狂地爱上了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罗伯特，短短四天从灵魂到达肉体。
一本关于婚外恋的小说，以及一本讲述吃人的小说，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陶怡文徐璐是夫妻，赵林爱上了徐璐，而徐璐的双腿不翼而飞。
张昊一拍桌子，“抓人吧！这事和赵林没跑了。”
李辉问：“证据呢？”
张昊举起两本书，随后又失望地放下，扭头冲正在搜查的三人叫道：“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翻个底儿朝天都给我翻出点东西来！”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有些沮丧，毛永兴突然叫道：“老大！有发现！”
众人立马凑了过来，毛永兴手中捏着一张烧得只剩一半的纸，这是一张配药处方单，药品名用的是处方签字体，一般人看不出是什么药，不过即使能看出什么药也不一定知道药的功效。
处方单的表头被烧得只剩“人民”两字，患者叫“王丽春”，其余的信息并没有什么价值。
张昊问：“在哪儿发现的？”
毛永兴指着书柜下方：“就在书柜底下的缝隙里，我用尺子胡乱在里面划楞，结果就被我给勾出来了。”
李辉想了想问道：“我们这宣山市有多少家带有“人民”两字的医疗机构？”
几人顿时语塞，宣山市作为省会城市，医院本就不少，带“人民”的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没有十来也就八九，更何况想靠一个名字找到处方单上对应的患者王丽春，估计得捞出百十来号人。
李辉冲毛永兴叫道：“毛子，快打电话给宣山市人民医院确认，让他们帮忙找这个人，越快越好！”
语落，毛永兴掏出了手机走到一旁拨通。
张昊问道：“你咋知道是宣山市人民医院，为啥不是第三人民医院，或者人民口腔医院啥的？”
李辉摇头道：“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
“直觉？”张昊有些无语：“刚才你还教我办案要讲究证据，搁你身上咋就搞起直觉来了，你这双标的思维到底是跟谁学的？”
说话间，毛永兴已经通完了电话，“老大，辉哥，宣山市人民医院说他们院的确有一位叫‘王丽春’的中年女性患者，这位患者因为脑溢血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在他们医院住了四五年，一直靠呼吸机活着。”
“植物人？”张昊疑惑道。
“应该是吧，脑溢血住四五年，估计心肺功能都已经退化了，要不咋用得上呼吸机。”
张昊接着问：“你没有问她的家属信息吗？”
毛永兴兴奋道：“当然有问过，嘿，要不你们猜猜，你们一定能猜到！”
五人离开艾瘟集团，一路驱车前往宣山市人民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