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与万大将军简要交流,萧木寒渐渐明白,大将军因何将他请至这香满园了。
原来竟是那巫大家那个叫巫媚娘的养女病了,确切地说是她的眼睛看不见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他身后这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号称“樊城第一射手”的云尚云公子。
几个月前,这云尚经百般纠缠万般腻歪,终于让万大将军不堪忍受,经与巫大家商议,正式认了那巫大家作了干娘。
当然,大将军及巫大家也自是心知肚明,知这小子这些时日做了众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垂青自己的养女巫媚娘罢了。
起初,巫大家总觉得不妥,她深知这云家别看表面上只是个经营的,但财力势力及背后的一些关系哪只是个土豪人家?
自己养女虽人物出众,天生丽质,即便是她这样的女子见了都自叹不如。
她甚至有些后悔,如当初不是心如死灰,无欲无念,怎会将这么个女孩养在这么个见不得天日的地方。
但也确是这女孩子在自己最阴暗的时候才唤起自己生的希望,如没有她,恐怕自己也早已如那过季的花儿枯萎而死,才不会让她淡忘过往的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将它们深埋在心底,迎来新生。
因而,她对她视为己出,百般疼爱,极力管束,平日里更请严师严加调教。
这养女也是争气,豆蔻之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能,在小小年纪就弹的一手好古琴,虽随了她怡静恬淡的性格,但眉眼间却自带着一抹风拂弱柳的婀娜娇媚,让人见了不禁唏嘘,这让巫大家把她束得更紧,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到,更别说让生人见着了。
只是,在养女五岁那年,万大将军拿来了一张说无人能弹奏的曲谱,问她能不能弹奏……
至此,她几乎雷打不动地在每月的新月那天,就被车接出园去,去给人弹奏这一曲子……
这里,她虽然从未过问过养女去给谁人弹奏曲子,而将她视为珍宝又疼护有加的大将军也不提起,但她知道,在襄封之地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让这万大将军这样乐意效劳?
其实,从内心来讲,她恨那个人,甚至因他的决定而对他恨之入骨……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往事成烟,怨念成灰,爱恨情仇已成过往,现在想来,她更可怜那个人,可怜他不能自已,不能自拔,不能所往,不能所解……甚至不能所终。
因而,她放下了过去,更放下了过去的自己,当就连生死都已放下,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也正是养女这一月一次的出园,竟不知在哪儿竟让这姓云的公子哥撞见了,至此他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以至于做出许多令人皆非的荒唐事儿,终是他苦心寻找,找到了养女所居的地方。又迂回辗转,通过大将军认作她做了干娘。
本来,作为襄封最大烟花场所的老板娘,她对于这种豪门大户的公子哥就没什么好感。
因而一直避而不见,殊不知自见过这小子一面后,不知为何,透过纱帘,从那小子灵活飘逸的举止,加上俊朗略带感伤的神情,她竟一时怔住了——
这公子竟唤起了她心内那永难磨平、哀怨流血的伤痕,也唤起了她在那个雪夜里流干眼泪摘心挖肝后的不舍……
她看着他那近乎于发痴的眼神,从心里一下子喜欢上了这孩子。
至此,这公子哥隔三差五地过来问候请安,渐渐地,她从心底暗暗地接纳了这个孩子。而这孩子更是知冷知热,更是一句一个“干娘干娘”地叫着,招实叫人喜欢。
几多时日一过,她从心底认同了这个孩子,想人家如不嫌弃,看这孩子也极有韧性,虽从未提过养女的事儿,好像来此只是为了孝敬她和讨她开心,并不是为了养女一样……
但她想养女能嫁这么个人家嫁这么个痴情男儿也算是一门好姻缘。
于是,她有意无意地给养女提了下这公子哥的事,但出乎意料的是,养女巫媚娘默默听她讲完这公子哥的家世和做派,却极有主意,别说是说亲事的事了,就是连见一面都不愿见。
她见养女态度坚决,就不好再坚持,想许是被自己养在这园中久了,慢慢地等机缘再安排见面吧。
哪知就在半个月前,这云尚公子拿回来一张刺绣图像,她看后不由惊呆了……
那一刻她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图像中那款款而动的女子不正是自己的养女巫媚娘吗?
这时,那公子哥在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才目眩魂摇地讲述着他对养女的相思之苦,说这张绣图权当见面之礼,恳请干娘能成全了他……
她怔怔地望着他,因她不相信他仅凭一面之缘就能记住养女的容貌,而且还这样形神兼备,惟妙惟肖。
她极其震惊听着他描述这张绣图的来历,那里面一点一滴都带着那无穷的痴念,他请她将这张图转交给养女,说即便小姐不答应能见一面也死而无憾了……
就是这一张绣图,让养女盯着足足看了有一个多时辰,在她柔声的追问下,她才红着脸咬着唇轻点了点头。
三日后,在万大将军的见证下,养女媚娘在侍女的陪同下款步下得楼来,给大将军及她行过礼奉过茶后。
在老将军爽朗的笑声中,她并未立即离开,也给那坐立不安的云公子奉上了一杯热茶,就匆匆地上楼去了。
万大将军看着如天造地设且忸忸怩怩的两人,大手一挥,一边大笑一边郑重地说了规矩,说不管怎样,叫这公子哥回家后好好给老爹商议,那些陈风旧俗可以不管,但这闺女必须明媒正娶,不用八抬大轿就抬不出这门的。
那公子哥听了,忙忙跪下磕头,喜笑颜开地连声称是。
以后几天,那公子哥再过来时,她会找些时机让二人独自会面,二人亦一见钟情,郞情妾意,相见甚欢,大有一日不见,思之怅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