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四七回玉落白圭非渺渺,英流衍溢自淙淙
书名:华山剑侠录 作者:移剌大王 本章字数:13281字 发布时间:2023-02-11

第四十七回 玉落白圭非渺渺,英流衍溢自淙淙

回目注:淙,三江。白圭,亦作“白珪”。白玉所制之礼器。玉落白圭暗指王孙流落民间,自然渺渺而不知所踪。

元俌面色冷峻:“三弟且说下去!”

木檒叹息:“吾师诸葛鸿前时便对大哥忌惮万分,而后便吩咐吾时刻关注‘问霸剑’动向,木檒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前日大哥在神殿之后施展神通,弟亦尾随而来,实在惶恐。而除我之外,枏儿当时亦在宫墙处。”

“汝为何替她隐瞒?即便当时不说,为何又拖延到今日?”元俌目光炯炯,神色不善。

木檒无言以对,只是叩首,元俌拉起他:“兄不怪你,且述说,后来如何?”

“后来我在青州路上言语试探此女,彼亦以言语试探,想来……想来多半也并不作数。毕竟未有她背叛大哥之证据!”木檒将前时之事述说一遍,眼中闪烁泪光。元俌闭目,无数人事纷至沓来,暗道:“这二人到底谁在说谎!?”

木檒‘神色悲痛’,痛哭流涕:“大哥对兄弟这般倚重,独以护卫之事相托,而弟心藏偏狭,知而不言,羞愧难当,我还是离去的好!”

“三弟!兄何曾怨你!”元俌紧紧握住木檒双肩,温和一笑。

“大哥!”

木檒抱住大哥 痛哭,元俌轻声安慰,笑道:“还以为是如兄如父之少时么?”

“是!是做弟弟的不是!”木檒用袍袖抹去眼泪,忽而看到远处一婢女露出雪白双腿,仍在奋力朝别处院落奔走担水,与众格格不入,元俌手指此婢女笑道:“那女子似乎当真与兄弟有缘,不如……”

“大哥!”木檒大羞,忽而又惊喜道:“我当真糊涂,大哥你怎醒来了!莫非元神已回归宗门?”

元俌只淡淡一笑:“神识两分,又有何难!我从未离开此地!”

木檒眼中‘惊喜’,后背早已被冷汗沁湿,更不敢起一丝杂念!

“神识既可两分,亦能两合而共居一体。《万民籍》既有此神能,正所谓‘万民同心,和谐共存’!而这华夏九州,便是‘灵台’!”

木檒大惊失色,脑海中灵光一线,想起多年前往事。

“老师,您的丹青神技越发凝练,画圣临凡亦未必过之!这一笔勾勒之稳健,徒儿不知何年何月方可修成!”

诸葛鸿抚须大笑:“木檒徒儿,汝可知这画像是谁人?”

“不知也。观其色,似是位望尊贵之人。然性子却非刚强,恐非什旷世明君!”

“徒儿慧眼如炬。此人便是我前时之主,常山王郭睿!”诸葛鸿叹息一声,目视远山。

“竟是此人?”木檒大奇。

“主公虽非治乱之主,对我也算言听计从,我感他知遇之恩,这才出山相助,君臣相处三十余年,亦在人间传下一时佳话。南朝大族强横,主公虽继大统,却难展报复,最后郁郁而终,诚可叹也!”

“老师,徒儿听闻当年周桓帝与这位常山王是一奶同胞?”

“然也,他二人相貌极其相似,虽非孪生,可也相差无几。听闻陛下为五胡逼迫至窘,最后宁愿葬身火海,亦不投降,真是死社稷之君王,何其壮烈也!”

诸葛鸿泪如雨下,木檒心底冷笑:“这老而不死的装腔作势的本事当真是盖世无双。”

“三弟!三弟!你在想什么?”

元俌轻摇其肩,木檒‘啊’的一声回过神来,看到远处那婢女朝自己腼腆一笑,旋即以皮鞲围挡小腿,掩面而去,当下笑道:“我……我……”

“这便是了, 来日愚兄为你二人做媒!”元俌抚须大笑,缓缓朝茝若宫走去。

木檒心中久久难平,诸葛鸿那副丹青画像与众人音容笑貌在脑中不断回闪,忽而大惊,远望椒风殿,险些失声惊叫而出:“周桓帝……常山王郭睿……这……”

“前周灭亡,常山王衣冠南渡,延续国祚,时谓后周,彼时我师欧阳云升尚在襁褓之中,二十年一晃既过,老师少年气盛,又得了师门所传幽燕剑绝学而下山游历,满眼所见皆为苦难,便立下宏愿,定要壮大宗门、救民水火。然事与愿违,乱世之中兵戈不断,一柄三尺剑又能救得几人?”

萧虺辗转叹息,在龙都自己一处私宅中娓娓道来,枏儿靠在他肩上,静静聆听。

“羯乕残暴不仁,治下百姓无论胡汉,皆肆意凌虐,又大起苛政,横征暴敛,河北四州之地犹如人间炼狱!我师父便与十几位江湖志士密谋,欲除此贼,夏王血战河洛之时,羯乕深感危机,只率数百骑出巡,欲一窥夏王其人虚实;在邙山一线时,羯乕只带了十余随从亲自观看夏王战阵,我师率众群起而攻,未想到竟尔功亏一篑!”萧虺长长叹息一声。

“我知道,是羯乕义子慕容夏力阻群侠,以至功败垂成!”枏儿激动起身,微笑扑到情郎身前。萧虺奇道:“是大王说与你的?”

“羯乕义子慕容夏身列‘天下四猛’,其人残暴更胜羯乕,但却武功惊人,马上力敌千军,万夫莫敌;下马亦通近身短打武功,轻身之法、凌空掌力、剑术刀术、内炼心法,诸般修为尽属上乘,能与当世豪侠一决高下。汝可知当时天下武将以四猛为首,而夏王更居其上。群侠被其牵制,羯乕大军前来驰援,致使刺杀功亏一篑,想来也是天数。” 枏儿脸颊微红,一口气说个不停,言语略显凌乱,眼中闪烁着点点星芒。

“还有这等事,我却不知,何谓四猛,愿闻其详。”萧虺狡黠一笑。

枏儿来了兴致,笑嘻嘻道:“不知吧?嘿嘿,四猛便是‘河北一虎’慕容夏,‘平阳一熊’应憎之将军,‘河东一帝’段虎臣将军,还有……还有……”

枏儿掰着手指,一时想不起来,萧虺笑道:“还一人便是‘宇王弓’卓陀宇,其叔父‘神王槊’卓陀神年纪已老,甘愿将四猛之名让于其侄,而成就之。”

“好哇,你都知道,有意看我出丑。”枏儿用拳头锤击他,萧虺暗笑:“若我告之‘河东一帝’是虎臣将军之师,四猛只说对两个,枏儿定要扒了我的皮方才解恨!”

“你快说,还知道什么!”萧虺忽而被枏儿点中腋下,大笑不止:“死妮子,快停手。”

“不停,不停,就不停!”二人嬉闹片刻,枏儿已然骑坐萧虺大腿之上,二人虽非肌肤相触,却也甚是亲昵,枏儿面红耳赤,扭过身躯不再理他。

“又怎了?”萧虺见她侧过脸不再言语,双肩抖动抽泣,不知又犯了什么忌讳,忐忑追问。

枏儿哭道:“方才你说,元俌和萧家那畜生已然赐你几个女子,你虽是不得已,却也纳下,我却又算什么,还不如早些散了,免得心烦。”

“萧家少爷萧玧好色成性,强掳民女无数,害的不少百姓家破人亡,我有些看不过去,却又不能出手,只得对他索要几个女子,萧玧知我武功,平日多加依仗,便偶来赐给一二,那些女子我大部皆给了银两,与其家人一道秘密送至别州。”萧虺说罢欲言又止,枏儿大喜:“当真!可不许骗我!”

“就是……”萧虺嗫嚅,枏儿又怒:“莫非你又起了色心,将人家追回不成!”

“什么色心,胡说八道!”萧虺呵斥。

“‘就是’什么!快说!”枏儿不停追问,萧虺叹道:“有个女子家中已然无人,我将她遣走,不过三五日却又回来,如是几次,险些被九锡门人发现,我问她缘故,她也不说。”

枏儿叹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萧虺面色通红,万不敢启齿。

“原来你当真和那姑娘做成了夫妻,却还来招惹我,我恨死你!”枏儿头捂棉被痛哭。萧虺皱眉,劝道:“我……我也非有意,那日……”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萧虺叹息,嘟囔道:“我一个大男人,这些年过得俨如苦行僧,如何忍得住少女投怀送抱,又不是圣人!”

枏儿在被中噗嗤一笑,仍不理他。萧虺手指脑门,笑道:“汝不欲知我这里还有谁人?”

枏儿甚感兴趣,强忍心底好奇,缄口不言。

“哎,好困!”萧虺翻身便睡,枏儿大急,起身不住催促:“你这死人,快说!快说!别吊老娘胃口!”

“我说便是。”萧虺笑嘻嘻起身搂住她,动作一气呵成!枏儿虽欲反抗而不可得,妩媚一笑:“淫贼,快些招认。”

“早些年,夏王一统河北,与我师欧阳云升一见如故,更将幽燕剑门失传坎离两卦剑术传我,我自知无以为报,当时便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要报答老师。不过数月,河北数地有无数百姓蹊跷暴毙而亡,赵延子将军镇守此地,最初疑为匪患所致,率军四处剿灭残匪,虽有克定,却未大治,夏王神色忧虑,偶与我师谈及此事,我便知报恩时机已到,只在宗门留下书信私下查察,谁知竟发现是羯兕率人为之,我当时修为不足,羯兕亦尚稚嫩,交手数百招皆无把握击杀对方,元俌旋即现身,他有意招揽我入伙,当时决断非常,不可不快,我欲探究竟,只得如是。”

“于是你便进入九锡门了?竟比我还早了数月!”枏儿惊叹。

“确是如此,我进入九锡门中,初时并未得到重用。羯兕亦是如此。而九锡门当时地位最为尊崇者为连山、浮溟两宫之主,又有数名少年人功力不俗,似与山、海两宫主不相伯仲,而彼等在门中身份神秘,想来定是元俌安排之暗棋。元俌欲窥探我武功虚实与潜力,便偶尔言语相激,那几个少年亦是心高气傲,难处人下,几番下来,终于动手。”

“那便是火陨鸣和蓝雪宜?”枏儿探问。

“然也。他二人当年不过十五六岁,单以武功而论,与两宫主差相仿佛,可说是根骨不凡,前途无量!”

“我观羯兕似与他二人并不相识。这是何故?”

“当时羯兕另有任务,并未与彼相见。”

“原来如此。”

“火陨鸣和蓝雪宜二人悟性甚高,然临敌经验不足,虽得了几门上乘剑术,却未能融会贯通,只数招便即败落。尤其火陨鸣更是性如烈火,败于我手下之后立时恼羞成怒,便欲搏命。元俌见我取胜,自是大喜,上前极力调解,自此对我更是依重,而他二人从此后再未露面,想来是觅地修行去了。前些日子相见时,此二人不知又有甚奇遇,不过数年竟武功大进。前番幽燕剑门激战,竟然已可用煞,若非华夏天规制约,要强压他二人当真极难!”

“阿火对你怨恨,自也甚是熟悉,就怕那日幽燕剑门激战时已看出你真面目!”

萧虺甚是自信:“这却不怕!我门内功《龙虎真经》极为特殊,修至完满后并不拘泥,可运使天下各门武功,我以之伪做八风门刀罡,其中又掺杂些许剑力,而幽燕剑术更加繁复,我以正化逆,变刺为斩,十成中有三成似刀非刀,余下仍俱是剑法,旁人便即察觉,也定以为我在掩饰刀法痕迹!如当真以本门绝学相对,早已被其看破身份!”

“你又何时从陈刓处习得八风门刀法?”

“早年我与他也有接触,那时听闻八风门灭门之事自是震惊,后在元俌引荐之下,我二人终于见面,其间多次比试武功,竟自不相伯仲,我二人都起了争胜之心,又相互忌惮。他私下精研我剑法招式变化,我亦默记陈刓八风门刀法招式。不过劲力运用之法定有舛误。元俌许陈刓为刀尊之首,命我为剑尊之长,陈刓灭族背宗,已然无法回头,而我……仍需要做几件案子,元俌才能‘放心’。”

萧虺眼神立时暗淡,枏儿握紧他手臂,只淡漠道:“定然是投名状。”

“那些无辜者逝去眼神,至今仍历历在目,每到夜间,便耳闻凄厉呼号。”萧虺双手抱头,神色痛苦,枏儿不停安慰:“若那些魂魄不得超生,便让他们一道来找咱二人罢了,我与你一起担着!”

“枏儿!”萧虺动情之极,抱住枏儿轻吻,良久,枏儿轻轻推开他,甜蜜笑道:“你师父后来如何了?”

“我师父欧阳云升半月不曾见我,以为我遭遇不测,心中甚是担忧,听闻我做下数件大案,初时并不相信,以为是江湖道听途说,待他寻来,亲口证实之下,立时愤怒已极!我当时百口莫辩,而功力尚不敌他老人家,而周遭又皆是九锡门中之人,只得率众遁走。元俌听闻此事,对我更加倚重,将九锡门所收藏秘籍供我任意翻阅,那半年中,我之剑理、剑力俱各突飞猛进,前时恩师与夏王所教剑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处立时融会贯通。其后,我欲寻得机会立威!终于在半个月后与羯兕二度相遇,那时我故意言语挤兑!羯兕亦年轻气盛,而元俌正在远处观看。不过三十招,我收剑自承言语冒犯,而在明眼人看来,羯兕却已一败涂地!”

枏儿只觉淡淡忧伤,并不打断萧虺。

“元俌甚是惊喜,赏赐极多,我当时知他网罗江湖高手,欲成立刀、剑两宗。”

“元俌既有山海二宫,何必再立刀、剑两宗!”

“九锡门本为老尊主所创,老尊主号‘九锡老祖’,据说其初创之衷并非有意窥伺大宝,践盗至尊;天下一统之后,老尊主封剑归隐,元俌便承袭大位。山海两宫主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巨擘,在门中一呼百应,怎肯服他!?”

“元俌怎会继承九锡门神主尊位?”枏儿追问?

“咦!竟连你也不知?”萧虺大奇,枏儿叹道:“此事似乎隐秘之极,门中从无人敢谈起,亦无人敢问,我私下曾以言语挑唆阿奴与阿甄,她倆竟也全然不知!”

二人同声叹息,良久,萧虺续道:“山海两宫原为老宗主之旧党,本自野心勃勃。元俌继位之后,两宫人马听调不听宣。元俌自知大位不稳,急欲借外人之手除之,从而收服两宫得力干将以为己用。二宫主似觉端倪,对他更难忠心,并结成联盟,着意拉拢门人。至此,九锡门内分做两派!少半人马归属元俌,近七成之众则归于连山、浮溟两宫,两宫所辖十大光明使者与十二幽冥使者更是高手,结盟之后势力更大,形同自立门户!元俌深感危机,极欲补足羽翼,我与陈刓便为不二人选,而余下尚有几人功力不俗且资历不深之人亦投效其门下。所谓‘使功不如使过’,当时我为试探元俌,便着意举荐羯兕,元俌见我大度,亦提携其为剑宗四尊之一的邪剑尊。羯兕自是对我感激,而元俌却怕尾大不掉,屡前人之败笔,是以刀剑两宗虽各有首,却只是松散联盟,权柄皆归元俌,今日之四刀四剑,名为八尊者,不过是武艺高强之匹夫、助纣为虐之爪牙罢了,人马调动之权皆为元俌所据,我等除却有几个极心腹之人外,甚难调动兵力。

“九锡门中可用之兵,便是元俌着手组建之虎贲军了!”

“然也!你我皆知,虎贲军还有一处用途,那便是来日起事,为各州郡叛军之先导,与羯氏、拓跋氏、青州余孽等所豢养之死士不过是一丘之貉!九锡门中虎贲军数量成迷,阳翟县时,夏王虽击杀近二百众,恐无损其根基!

“当真瑕玉蒙尘,‘虎贲’二字也是他配用的!”枏儿甚怒。

“当是时,我急欲与师父见面,告之原委。十日之后,我寻得一机会,借机外出,元俌虽对我依重,却仍派几名虎贲军跟随,名义上归我节制,亦为监视。我便率领彼等暗暗潜回幽燕剑门,只说是为‘盗宗门秘籍’,并传书给元俌,使其宽心。此时师父正在四处寻我,一时并无所获,便在幽燕剑门后山禁地闭关。禁地有一处石室,空间甚小,只能容纳三数人而已,其内有机关,若从石室中反锁,外人绝难进入!当时我甚怕师父在石室内长期闭关,如此则空走一遭,心中忐忑之极,未想到苍天当真眷顾,老师那夜并未在石室中精修,似乎满腹心事,在旷野中不时走动!他老人家看到我时甚是惊讶、欣喜,不过片刻转做痛惜、愤懑,似乎未曾想到我竟自投罗网,立时拔剑上前,对我等众人狠下杀手,当真是招招必杀!我初时亦甚惊惧,然面对师父,心中只是升起一股淡淡崇敬,竟不知自己手中如何出剑,脚下步法如何,只想着便是死在师父手里,也不枉了!师父眼中又是欣喜,又是震怒,又是惋惜,见我逐一化解其杀招、又只数招便偷袭击杀了那几名亲随时,疑惑、震惊溢于言表,收剑发问。我立时对师父叩首请罪,并一一明说。师父方才豁然贯通,知我忍辱负重欲报夏王大恩,左思右想之下,决定成全我这个做弟子的,欲自尽将头颅予我带回九锡门。”

枏儿大惊:“你当真答应了!”

“当然不行!怎能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闻听师父之言,甚是悲痛,叩首言道,‘元俌疑心极重,万不可能因一二大功而授予重权,若事不遂,正道又失一助力,到时悔之晚矣’!师父闻言也觉有理,我又言,‘听闻元俌数年间一直在寻两件至宝,其中之一似乎进展极快,而弟子目下亦有端倪,可这贼人谨慎之极,对我等众人绝口不提。夏王似乎亦在寻之,此事还需师父助一臂之力,怎能轻言生死!’”

枏儿惊惧:“《万民籍》和《英雄谱》!

“该称作《大千万民录》和《华夏英雄谱》才是!”

 “可惜元俌奸贼仍旧寻到此二物。”枏儿眼中含恨,幽默默叹了口气。

萧虺叹息:“师父闻言长叹一声,忽而想到一法,并郑重将一册传授给我。”

“是何物?”

“幽燕剑门之《地卷丹书》!为地仙境所传之秘本。”

“汝门竟有这么大来头!”枏儿大惊。萧虺傲然一笑:“传说幽燕剑门上承三代,其时门中仙真大能亦不在少数……”

(注:三代,夏商周上古时期。)

枏儿听他胡吹大气,嘻嘻一笑:“你这淫贼,莫非还想成仙?”

萧虺苦笑不言,枏儿握紧他手臂:“不对!汝师父是要将衣钵传给你!莫非他老人家……”

萧虺长叹:“师父欧阳云升说,‘为今之计还有一法,便是你我师徒二人行融魂秘法,我将一缕魂魄融入汝灵台之中,汝能知之,我亦知之,如此则可不费吹灰之力,互通消息’!”

枏儿尴尬一笑,手掌轻缩,萧虺握住她手笑道:“私人之事,我若不欲师父知之,师父便不知。你不用怕。”

“吓死我了!”枏儿欢喜,又紧紧握住他手掌。

“我当时亦如此,闻听师父之言,初时大感尴尬,心想‘世间只听说夫妻魂魄略有相融,岂有二男融在一处’,师父知我心思,又气又笑,责骂道,‘为师尚不计较生死荣辱,汝何迟疑!’”萧虺言语滞涩,面显悲痛。枏儿问道:“只剥离一丝魂魄,如何便要‘生死’?”

“此事也难怪你不知。我幽燕剑门的上乘内功唤作《龙虎真经》,方才已对你说过。此功极为特异,据说乃是古仙经演化而来,魂魄与剑意相融合,便凝为一体,若强行剥离,修为倒退,九死一生;这般也就罢了,或许尚可一试,而师父却在数日前已然一只脚踏入地仙门槛,此时魂魄与本命相连,万万不可分离哪怕一丝一毫!若行分魂之法,则恐十死无生!”

“那怎办?”

萧虺神色黯然,回忆往事。

数年前,幽燕剑门禁地,萧虺与欧阳云升四目相对,犹豫不决。欧阳云升道:“彗儿,不如你便回来,随为师修炼,以你这般天赋资质,不过数年便即功成,我正道定又得一强援,而后再想法子一一剪灭九锡门之冥顽!”

“老师,不可,而今已是骑虎难下,元俌已任命吾为剑尊,渐掌控其宗中机要,若此时撤离前功尽弃不说,死在徒儿手中那些百姓岂不白白牺牲了!”

“那便听为师之言,一会我将魂魄剥离,融入汝灵台处。”

“不可!师父,现在为之,成事之机万中无一!”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到底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你一人孤身犯险!”

师徒二人不住叹息。

“你两个当真呱噪,便不能去别处说话!打扰老夫修行,当真扫兴!”

正当欧阳云升苦无计策、不住走动时,一妖物在寒潭边上对月吞吐华煞,呱呱而叫。欧阳云升与萧虺甚奇:“汝能人言,可是妖修?”

“正是!”那妖物现身,原是一三足碧玉蟾,那蟾手中摩挲一金光闪闪铜钱,旋即又吞入腹肚之中,笑道:“你师徒二人当真愚不可及!”

“徒儿,这碧玉蟾修为深厚,那金钱乃是他所孕育之本命神兵,且孕其妖魂之副本,硬逾金刚,坚不可摧。”欧阳云升传音。

萧虺低头细看腰间佩剑,轻轻抚摸,问道:“本命神兵?便如我人族一样?”

“彗儿每月可还以自身精血养育本命神兵?”

“老师教诲,怎敢忘记!”

师徒二人不住传音,碧玉蟾急道:“你两个人族到底听我言语没有?”

欧阳云升笑道:“自然、自然,前辈请说。”

“要行融魂之法还不容易,便寻一躯壳,最好是新死之人,以其残魄稀释汝魂,则损耗不足百一,后祷告昊天上帝,说明用意,再行夺舍,大凡便不会遭受天罚,亦可保汝性命修为!岂不两全其美?”

萧虺一愣,欧阳云升苦笑道:“何处寻新死之人。”

碧玉蟾看了看地上那些尸体,不是胸口洞穿,便是首级分立,又蹼托嘴巴,叹道:“那便无法了,只得寻一生人,强行融魂,不行便拘魂而占其躯壳,只要不是夺舍,也不打紧!看汝二人模样也该是正道人士,用过人家躯壳,以后再加倍补偿人家便是了!”碧玉蟾说罢,忽感到两股凶光射来,“你……你师徒二人要干啥!妈呀!”

萧虺、欧阳云升如电而前,碧玉蟾纵身一跃,躲过必杀一击,怒道:“老子好心好意提点你二人,你二人竟恩将仇报!老祖宗说人族狡诈当真诚不可欺也!”

“非也,只是借阁下躯壳一用!”萧虺失声而笑,碧玉蟾大惊,怒道:“你人族简直可恶之极!岂有强夺他人躯壳的!”

“非夺也,只是借用。这还是阁下所教!” 欧阳云升亦笑,身成虎势,萧虺纵跃在天,剑气如龙,两股力道仿佛阴阳鱼儿,将碧玉蟾牢牢固锁中央,再也动弹不得!

“饶命!饶命!当真是作茧自缚矣!”碧玉蟾拍胸顿蹼(它没有拳头,只能拍,不能攥)大哭,“我尚有八百岁老母,一百岁幼子在家,你们不能杀我啊!”

二人各自握住碧玉蟾一腿,失声而笑:“绝不杀你,只是要阁下与我二人一道融魂!”

“不融!不融!你两个要为这人族江山呕心沥血,关我妖族屁事?!”碧玉蟾大声呼喝,其第三足轻轻一挥,时空竟自扭曲一般,两腿脱出!他身子再一纵,便是十丈,直接跳入寒潭中,逃命去也!

“此物竟有这般神通!之前我还怕它没甚本事!”

“徒儿,可下得去此潭?”

“半年前尚不能,现在可以一试!”

“追,定要捉到此物!”

师徒二人持剑入水立时运起一股如龙剑气,在水中竟迅速之极,三足蟾在前面奋力游动,过不多时感到两股龙气,回首看到二人,当真是心胆俱裂,只得加速逃命!师徒二人全力施展,寒潭越来越冷,二人体表剑气迷蒙处竟结了一层冰花!

三足蟾遁入寒潭最深处,正待钻入缝隙,左右两足再度被萧虺、欧阳云升握住,第三足亦被欧阳云升剑指按住,当下再难逃遁!碧玉蟾长叹一声,泪流满面,传音道:“两位大侠,吾只求一事,若你们用过我这躯壳,定要留个全尸,以使千百载后让吾族人知世间尚有三足蟾,不枉矣!”

萧虺、欧阳云升笑道:“阁下不是还有八百岁老母,一百岁幼子,今怎不言?”

“那不过是戏言诓骗汝等,此刻生死,我妖族说一是一,绝不虚言,哪像你等人族,恩将仇报,奸计倍出!” 三足碧玉蟾来了骨气,立时破口大骂。

“我们有事相求阁下,怎会抢夺你躯壳?”

碧玉蟾心中甚喜,大声道:“不用死了?那要老蟾怎样?”

“一会咱们二人一妖同行融魂之法,妖身自以阁下妖魂为主宰,而我师徒二人为辅,平日也不要你作甚,可自由主宰,但一有缓急,还请施以援手;吾徒儿这肉身仍以他魂魄为主,阁下与老夫为辅;老夫这具身躯……想来老夫到此已难作甚。即便老夫有恙,其余两次融汇之仪断无崩坏失败之可能,老夫肉身不济,汝这妖身亦足成事。”欧阳云升便仔细说明意图,解释良久,又将《龙虎真经》传授碧玉蟾,碧玉蟾听闻之后,又是赞叹《龙虎真经》之不凡,又大为感慨:“老头是怕一会自己融魂失败,前功尽弃,要老蟾做内应,让这年轻后生以心念传递消息,神不知鬼不觉,以之为杀招,灭掉这九锡门!”

“正是!正是!”

欧阳云升、萧虺都甚欢喜。三足蟾叹息一声:“当真难为你二人了,万世以后,谁还能记得汝等这般可歌可泣之事,便是老蟾都觉气壮山河!”

“若非为家国之事,谁人又会做如此牺牲!”萧虺叹息。

三足蟾点头:“命之本源为太一真水,而传说这寒潭有一结界连同山海界之北冥巨海,身在此潭,便如接通北冥巨海,融魂之仪时生机旺盛数倍,成事之机大增!汝师定能保住性命!”

萧虺点头:“前辈……”

“叫我老蟾子便是。”三足蟾抚摸嘴巴。

萧虺笑道:“老蟾子前辈,还有一事,小子听闻妖族之妖魂特异,是否还需别番准备?”

“小子见识不浅,咱们这般‘融魂’,也非真的将魂魄合一,只是‘假融魂’,我二人剥离一丝魂念,钻入汝灵台之中,平日自静默蛰伏,并不干预汝,汝有急事唤醒我二人便是。”

“为师这处与玉蝉子这处也如是。”欧阳云升说罢,老蟾子甚是惶恐:“玉蟾子乃我族一位先祖名号,想我修为短浅,怎能乱用。”

欧阳云升、萧虺尽皆暗笑,赞道:“老蟾子前辈倒也守礼守序,当真是我华夏之蟾。”

“那是自然!”老蟾子以蹼抚摸嘴巴,翘起二郎腿得意了一霎,旋即匍匐在一石上,呱呱大叫数声,两道凝聚之极之音波飞射欧阳云升、萧虺识海,无数妖族功法与过往辛密纷至沓来,二人仔细记下,老蟾子又道:“妖族之魂、血为阴,修至大妖境则为纯阴,汝辈人族为阳,修到天仙则是纯阳。人族肉身融入一丝妖血、妖魂,便如满锅滚油滴入清水,那滋味,嘿嘿嘿!”

“我徒儿可有性命之忧?”

“不会,运起我传之功法绝不会有事,但‘融魂’之时定受些苦楚自是少不了的,这一关躲不来,老蟾这里要融汝二人,亦甚难熬。’”

“事不宜迟,这便开始吧!”

“小子,你先来!”

“且慢,老蟾子前辈,待晚辈出寒潭透一口气,吾尚未修至胎息,现下已至极限。”

“好说!”

碧玉蟾与欧阳云升等待片刻,闲谈道:“老头,你这徒儿当真了得,年纪轻轻亦到了‘人仙境界’之极限,我观他魂中罡气,不过十岁。”

欧阳云升惊奇了一下:“他自十二岁那年开始习武,至今不过九年,老蟾子前辈好眼力。”

“那是自然。”

二人正聊着,萧虺再度折返。

“我一人一妖为汝护法,盘膝坐定。”

“是!”

萧虺准备妥当,心中仍略感恐惧,老蟾子欲言又止,欧阳云升奇道:“前辈,你可不能反悔。”

碧玉蟾落泪道:“当真壮烈,你两个可知,灵台于你人族而言,乃为至宝,他人魂魄入内,定然残损一处,便是行事小心,亦必稍有微创,且极难修复,再想修至天仙怕是不可得了,老头你也算天赋异禀,要连带你这徒儿一道自断仙路,岂不太过可惜?”

欧阳云升面显愧色,萧虺大笑传音道:“老蟾子前辈,华夏中灵气已失,莫说天仙,便是地仙亦难及,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后来之事管他做甚!快些行功,不然我这一口气又要耗尽了!”

“好,便成全你,老头,你我一前一后,寻序而进,尽量减少这娃娃损伤。”碧玉蟾撕下萧虺袖子,塞到他口中:“咬着,一会好些。”

不过片刻,两道钢针一前一后刺入萧虺识海灵台之中。欧阳云升那一缕魂也就罢了,入内便即盘膝不动,碧玉蟾妖魂对于人族而言,宛若业火般凛冽炽烈,非世间寻常火焰可比!萧虺但觉灵台处如被阴火灼烧,奇热奇冷,难当难熬,钻心剧痛蔓延四肢百骸,双手握住大石,立时捏的粉碎!

欧阳云升损失少许‘魂重’,本该危及生命,然寒潭缝隙处竟溢出丝丝灵气,缓缓滋润。欧阳云升如得神助,元神全无衰败崩溃迹象。

“此处果然是福地!老头性命或能保住!”碧玉蟾暗暗点头,又对萧虺喝到,“挺住,老夫即将全功!”

终于,那屡阴火循着孔洞亦全数入内,与其师一左一右、竟化作人形盘膝坐于萧虺灵台,与欧阳云升面貌竟有三分相似!碧玉蟾莫名激动:“化形了,化形了!老夫这一缕魂竟然化形成人了!”

“天道崩塌,圣贤补之,人道将兴,汝亦有功焉!”一宏大女声震荡寒潭,惊的群鱼激荡,碧水翻腾,五色彩光冲天而起,聚而成一人首蛇身古神形象,立时有无穷‘灵煞’汇聚碧玉蟾身周百尺!

“万岁女帝!想不到小蟾有生之年竟能见到您老人家!”碧玉蟾激动呜咽,匍匐潭底叩拜不停,萧虺大喝道:“老蟾子前辈,你莫激动,阴火翻腾,小子也万万再抵挡不住了!”

“我不动了,我不动了!”老蟾子甚是喜悦,再抬头时,万岁女帝光影渐渐消散,唯余百尺灵煞凝聚。它开口笑道:“老蟾便说奇怪也哉,我先辈大多都修了数百年便能得道,我便是再蠢笨也不至于八百年还摸不到边。原来是功德不足,今番结识你二人却也成就老蟾,当真是难得之机缘!”

欧阳云升感到魂力渐渐恢复些许,便即睁眼,神情忐忑,甚是着意爱徒,眼见萧虺面色渐渐红润,这才笑道:“敢问老蟾子前辈修聚到何境界了?”

碧玉蟾神色羞愧:“后天小妖,后天小妖!不过能采补些‘灵煞’!当真惭愧!”

萧虺闻言,心中暗道:“原来才是人仙,难怪被我和师父一招便擒住。”

欧阳云升心中一禀,大赞:“原来已近人族地仙了!”

萧虺满眼疑惑,却不知如何开口发问。但听碧玉蟾笑道:“这算什么,我三足蟾世间少有,始一出生便是这层境界,更有甚者生时便几尽于先天大妖之境!老蟾资质鲁钝,又甚懒惰,这才拖延至今。”

“哈哈,原来碧玉蟾前辈一出生便是此境界,那岂不是白吃了数百年干饭!”萧虺心底暗笑,念头一起便灭,欧阳云升与碧玉蟾奇道:“小子有甚话说?”

“没……没……”

二人闲谈片刻,萧虺渐渐功行圆满,双眼射出六道光芒。欧阳云升又是一惊,面现焦虑之色,碧玉蟾劝道:“少年,莫张扬,吾与汝师平日虽隐藏魂力,怕仍有少许散溢,汝若不能藏之,定被高人揭穿,到时前功尽弃。”

萧虺一惊,惶恐道:“愿前辈和师父教导小子破解之法。”

“此法甚易,将汝师父本事学到,可将‘剑气’化作‘剑煞’,日藏精而无形,月隐魄而无相,便不再惧之。到时汝功力凝聚之极,绝不会散溢。”

萧虺苦笑:“此事说来容易,可……”

“徒儿勿虑,为师传你那《地卷丹书》上亦有法门,只需将《龙虎真经》修至圆满,再照书中习练,最多月余便能登堂入室,足以隐匿魂力。”

“谢师父教导。”萧虺甚是喜悦,又追问道:“武功上能否一日千里?”

“不能!”欧阳云升微笑,萧虺口唇微张,眉头微锁,似乎深感失望。

碧玉蟾笑道:“小子无知,当真以为汝师门至宝是唐传奇小说不成?那不过都是些小儿之言罢了!”

“难道《盘天》、《九龙变》皆是虚言?孙师哥当真害我不浅。”萧虺懊恼。

碧玉蟾满脸鄙夷,捧腹大笑。

欧阳云升闻言大怒:“难怪騹儿武功修为这许多年不进反退,原来是整日不务正业,看这些无用之闲书!

萧虺嗫嚅叹道:“可儒仲先生的《石猴志》乃是前朝六大奇书之一,总不能是假的吧,镇元子不过地仙,便飞腾天地了,想来定是先天境界!”

“气死为师了!简直气死我了!”欧阳云升甚是恼怒,不住捶胸顿足,游目四顾欲寻找戒尺、上前殴击徒儿,萧虺惶愧跪倒叩首,碧玉蟾阻拦道:“老头,莫气!待老蟾教教后生。”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懒,我平日只教导几个徒弟剑术武学,对丹法当真是疏忽了,祖宗原宥!祖宗原宥!”欧阳云升朝北面不住叩首。

碧玉蟾叹息不止:“小子,来!”

“是!”萧虺叹息,近前跪伏。

“《石猴志》确是儒仲先生耗费力气写就,然其本意,非在志怪,而在讽戒!便真的如书中所写,地仙之祖又岂能只是地仙境界?!纵然当真是陆地神仙,修为亦分高下之别!”

萧虺诚恳道:“愿闻其详!”

“所谓丹者由气化煞,乃是第一步,阴阳在内,心肾交媾;天地之外,肘后飞金晶,三百日足,采补入脑,便足矣驻世长存,得三百载寿元,此为第一层,仍为后天!”

萧虺全然不懂,叫苦不迭,碧玉蟾叹了口气:“这小子武学资质一等一的厉害,丹法上却狗屁不通,哎,我还是简而言之,免得他心生厌烦。”

第一关过了,而后便是玉液还丹,春三月、夏三月、秋三月、冬三月分做离卦、巽卦、艮卦、震卦之法导煞归虚,而后玉液炼形,至此……”

萧虺喜道:“晚辈知道了!至此可是先天了?”

“仍是后天!”欧阳云升瞪眼,萧虺忙即低头。

再次之则为金液还丹、金液炼形,小子离此境界太远。”碧玉蟾说罢,欧阳云升正色道:“大药将成,谓之金液!内志清高、以合太虚,魂神不游、以绝梦寐,阳精成体、神府坚固,寒暑不畏,乃竟全功。如此,则系中乘圆满之地仙法!方达于先天境界!

萧虺大受震撼,叩首道:“徒儿当真无知,胡言乱语,望师父和前辈恕罪!”

“小子,汝师教诲,要认真记下。”

碧玉蟾说罢,欧阳云升亦在一旁规劝,萧虺毕竟少年人,只得点头称是,心中却不大以为然:“原来修筑丹基并无神通,对武功更是丝毫帮助也无,若只能长生,要来何用?”

“若对你说,‘剑煞’威能强过‘剑气’十倍,汝定然加以挥霍,有害无益,且先骗你一骗。”碧玉蟾暗笑,欧阳云升看出萧虺心思,笑道:“徒儿,若要武道上有所突破,不如早些领悟‘武道神通之境’!”

“武道神通之境?那又是什么?为何从未听恩师提起过?”萧虺正自追问时,寒潭底身旁泛起淡淡剑气,碧玉蟾亦大奇,二人循着源头看去,乃是发自欧阳云升,剑气只在其身周三尺游走!威势似与常时大不相同,竟又分流断水之能!

“老师以此施展剑招,怕是十招内就能取我性命!”萧虺顿感惊惧,惶惶然倒退了半步。碧玉蟾激动万分,慨叹道:“你人族当真是志坚如铁,当年大水来袭,万民倒悬,人皆言此乃天数,非人力可抗,而有人偏不信邪,务要血肉补缺,以身擎天,自尧、舜、禹三代同心戮力,竟尔成功!当真是可歌可泣!

数千年来,我华夏一族屡屡绝处逢生,天道不给‘修者’活路,我辈又岂能坐以待毙?

欧阳云升罕见露出傲然神色。碧玉蟾挑起大拇指赞叹:“这可比成仙还厉害!了不起!”

“恩师,前辈,你二人在说什么?”萧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疑惑看着二人。

“时机未到,徒儿以后自悟便是!”欧阳云升目光别有深意。碧玉蟾又伏在石上:“小子,为我护法。”

萧虺运用欧阳云升所教秘法,正要施展,忽而犹豫道:“老蟾子前辈,你方才说,灵台有损,便成不了大道,我师徒二人岂不是害得你……”

碧玉蟾大笑:“小子却不知道,吾族修身,妖魂并不特别打紧,方才有了万岁女帝赠予这无穷‘灵煞’,吾肉身百载之内定能蜕变。小子速速剥离魂魄,速来!”

“是!”

欧阳云升与萧虺再无顾忌,抽出魂丝时痛苦万分,朝碧玉蟾妖魂投去,碧玉蟾满地翻滚,痛不可当,呲哇乱叫,直叫了顿饭功夫方才平息,萧虺渐渐气闭难熬。欧阳云升传音道:“慧儿,汝上去透一口气便是,为师无恙。”

“老师,那你……”

“无妨,速去吧。”

欧阳云升二次剥离魂丝,气息终渐渐虚弱,萧虺甚是担忧。

“小子……汝这七日间……万不可透支功力,更不能受到惊吓,否则汝师寿元难保!说不准顷刻丧命,便是不死,也必魂魄不全,变作痴呆。而小子和我老蟾亦必魂魄受损,非三五个月难以痊愈。”碧玉蟾艰难喘息,“老头剥离两股魂力,已然力尽,圭撮之权难承斗斛之重,恐怕无法再承受你我二人回赠之魂力,只得让他静养一年半载,方始能复原三四成魂力!”

萧虺落泪:“老师,我……”

欧阳云升笑道:“能成大计,又保住这条老命已是万幸。”

碧玉蟾叹息,又哼了一声:“老头是不放心我,其实让我与这小子互相融魂便妥当了,汝岂不知我妖族最重承诺,既已答允,怎会做反?”

“老蟾子前辈责骂的事,老夫确是有这番私心!我三个徒儿,以慧儿最是成器,怎能让他犯险!”欧阳云升苦笑。

“空言无信!虚辞无凭!也说的是啊!外族人需提防!若我老蟾学汝人族不守承诺,一走了之,汝等却也无法可施,甚或给这小子捣乱,那便大事不济!”碧玉蟾叹息。有他之助,欧阳云升虽损耗半数以上魂力,却也暂时无恙,萧虺心中大定,豪气满腹冲出寒潭,大口喘息,一时又冷的浑身发抖,看到师父之前升起火堆,便凑过取暖,渐渐舒泰,又因耗力甚巨,竟失了警惕之心,不过顷刻之间,身后响起杯盘跌落之声!

“萧慧!!给我受死吧!”刹那间,一股强猛剑气直刺其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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