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斩蛇射狼(上)
书名:亡命八荒 作者:杨铎 本章字数:3270字 发布时间:2021-01-29

         这日一大早,张承宇便早早地起了床。他先到膳堂吃过早膳,然后回房将房间收拾整齐,背上那个装有贴身内衣的小包裹,将宝剑挂在腰间,回身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即转身出了门。又取下挂在门口的弓和一壶箭,来到马圈,牵出自己的那匹大红马,上马直奔福居园而来。

         昨天是他在梦雾里的最后一天,现在要去跟师父和众人道别。回想起在这里两年来的生活,他感慨万千,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是梦雾里的人们救了他,也是他们教会了他各种本领,让他可以受用终生。他知道自己离开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一想起来,就感到难舍难分。可一想到可能回到中原,报仇雪恨,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他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来到了福居园。他发现里正、姚尚、赵缓等其它众里老,医容、苏亭、乐豹、阿珈和阿琬等都已在院子里了。张承宇与众人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到住在东厢房的师父的门前,敲门走了进去。

         只见老人一个人坐在桌前,似乎在沉思。张承宇行礼,向老人道:“师父,弟子前来辞行。师父尚有何吩咐?”

         老人从凳子上缓缓站起,慢慢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来,说道:“此为吾祖传之金疮药。此药效力威猛,遇血即凝,此后或许有用。”张承宇谢过师父,接过药瓶,揣入怀中。

         老人又叮嘱道:“汝若能顺利返回中原,梦雾里之事,亦不必提起矣。”

         张承宇躬身答曰:“师父勿虑,梦雾里之事,弟子定半字不提。”

         老人面色平静,转过身去,道:“善哉,汝可去矣。”

         张承宇双膝跪地,“哐哐哐”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道:“师父授武传功之恩,弟子终生不忘。亦祝愿师父安康长寿。”言毕,眼含泪水,起身走了出来。

         他心绪翻腾,依依不舍。一方面他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他已 经和这里的人们,这里的生活溶在一起了;另一方面,他又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中原,查清全家被害的真相,为他们报仇。他知道,一旦离开这里,无论能否回到中原,都不可能再回到梦雾里了。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不愿意让众人看到自己流泪,好在大家都在院子中闲聊等着他,并没人注意。他于是转过脸去,偷偷地把泪水擦干。又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向众人走来。

         大家见他出来了,都一起围了过来,大家一边说些叮嘱告别的话,一边送他到大门口。

         苏亭和乐豹分别从自己的马上卸下两大袋子干粮,两个牛皮缝制的大水袋,放在张承宇的马上。又在他的马鞍上挂了一个小水袋。阿珈和阿琬把一个羊毛毯子和一块油布捆在绳子的两头,搭在张承宇的马上。阿珈又把一个装有木燧和食盐的小口袋挂在他的马鞍上。

         张承宇与众人一一道别,然后翻身上马,挥泪向北山驰去。

         到了北山脚下,张承宇拨马转身,最后向梦雾里眺望了一圈。从西边的碧靛湖,向东依次而去,盐田、农田,以及那奔腾不息流入湖里的小河,最后是东山脚下的那些房屋。

         他远远地还能看到里正他们还在福居园外目送着他,于是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他向大家再次挥手告别,心里默默地念叨:“愿苍天保佑梦雾里之众生,永远远离战火,过平和宁静之日子。” 念毕,调转马头,沿狩猎队进山的羊肠小路向北而去。

         这时已是盛夏,露天无树荫的地方虽甚感炎热,可进了山,行进在密林之中,却倍觉凉爽。微风习习,鸟语花香,漫步于林阴中,如入仙境。

         张承宇边走边回想着在梦雾里的生活,这两年来发生的事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不断地问自己:“为何梦雾里外之人众不能像梦雾里一般,过平凡安宁之生活? 为何总要无休无止地争权夺利、尔诈我虞,继而导致杀戮与争战呢? 是否皆因人性之贪婪无止无境呢?如梦雾里一般,众人之食、穿、住、用等,均一同,无差别,便无可比。因众人均知,每人均须尽力劳作,否则便会有人无膳可食。众人唯一之不同即为分工,若众人将自己置于梦雾里之大家庭中时,此点不同亦微不足道矣。若中原之众亦能如此思想,如此动作,那岂不美哉!”

         他正这样冥思遐想着,猛然听到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抬头仔细一看,原来不远处有狩猎队的人在打猎,看样子是在打兔子。张承宇不想打搅他们,于是绕开那片林子,继续前行。

         看着日头已过日跌时分,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来,把马背上的干粮袋和大小水袋都卸下,让马自己在林子里吃草,他自己坐在地上的枯树上,边吃干粮边喝水。等到大红马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又上马继续北行。

         走到这个时候,林子里已经没有路的痕迹了,林子茂密的地方,阳光都很少透过来,地上的草也长得矮矮的,路还是比较好走的;而那些树叶稀疏、阳光充足的地方,杂草则较高,枯树也不少,路就比较难走。

         路上除了微风与鸟鸣外,偶尔能听到乌鸦的叫声。有时还能看到兔子、麋鹿在林子里穿过。至于蛇,因他骑在马上,并没有看到,不过想必那草丛里也会有的。

         走到黄昏时分,他便决定停下来,在林子里过夜了。他找了棵大树,把马背上的东西卸下,把马拴在旁边的一棵细高树上,自己裹了毯子,把那张油布铺在树下,坐在上面,然后靠在树下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分,忽然被狼嚎声惊醒。他坐起,四下巡视一番,可四周几乎一片漆黑,偶有稀疏几缕月光透进来,还能看到一点树林。接着又是几声狼嚎,好像是在相互倾诉着什么,随后又是一片寂静。听声音,都是在远处,他本想接着睡觉,可在树身上靠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夜特别的静,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太阳早就出来了,四周尽是小鸟“唧唧喳喳“的鸣叫声。

         他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便盘腿坐在油布上,按照师父口授的口诀,把“扶摇直上”功的内功心法练了一遍。然后立起,在树下的空地上,又把“无为剑法”练了一遍。

         就这样,张承宇在不觉之中已经在山里走了两周了。两大袋子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带来的水已喝光。好在几日前,路上遇到一个水塘,又将水袋灌满。他这几日开始留心路上野兽出没的情况,准备干粮吃光后,便开始以打猎维生。

         这一日几近申时,他又像往常一样,坐在大树边的一棵横卧在地的枯树上吃干粮。这枯树粗约两尺,早已腐朽不堪。上面大部坍塌,露出空洞的树心。他吃过干粮,右手拿着小水袋喝水,左手则搭在枯树上。突然,他猛觉左手背部一阵剧痛,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急忙抬手,没想到竟然从树洞里拉出一条三四尺长的毒蛇来!

         那蛇死死咬住他的左手不放,蛇身在空中扭来扭去。他吓了一跳,扔掉水袋,右手拔剑,一剑便将那蛇斩为两段。蛇的下半身掉到了地上,还在不停地扭动,蛇身上段还咬在左手上。他扔下长剑,右手从两侧掐住蛇头,使其松口。看左手时,只见手掌三海穴部有一排小牙痕,翻过来发现手背上有一对儿大而深的牙痕,鲜血直流。

         张承宇急忙扔掉蛇身,举手封住左臂的穴道,以阻止血液回流至心脏,随即用水冲洗伤口。很快伤口的血不再流出,可是左手背以伤口为中心开始肿胀起来,并慢慢地鼓起了一个大包。

         张承宇这是第一次被蛇咬伤,开始时不免心里有些害怕。不过他很快想起了苏亭跟他说过的话,他喝了蟒血混成的蟒血药后,已经百毒不侵了,想必不会有危险的。虽说如此,毕竟是第一次试毒,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他盯着伤口,算着时间,一盏茶后,并未感到身体不适。两盏茶、一刻钟后,仍未感到有何反应。他记得苏亭说过,一般被毒蛇咬伤,通常在两盏茶的功夫内,会有强烈反应。现在看来,自己真的应该不怕任何毒剂了。

         他从外袍上撕下一条布来,将左手包扎了一下。又将那两段蛇身带上,便继续赶路。傍晚时,在一棵大树下,用火燧生了一堆篝火,将那两段蛇剥了皮,放在火上烤着吃了,剩下的收起作为明日的食物。他又四处拾了些枯树断枝,加到篝火里,然后坐在树下,靠在树身上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突然被大红马的响鼻声惊醒。张承宇猛地睁开眼睛,借着一点月光,勉强能看见大红马一边打着响鼻,一边不安地走来走去,试图要挣脱拴在树上的缰绳。

         张承宇急忙坐起,悄悄地把身上的毯子放在一旁。看那堆篝火,几乎燃尽,只剩下中心处的一点碳火,还在发出一点亮光。

         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取下斜挎在身上的硬弓,背对着身边的大树,向周围搜寻。猛然在自己右手斜上方,发现了一对绿眼睛,在夜里发出贪婪凶恶的光芒!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知道遇到了狼。他迅速地向四周瞥了几眼,并没有再发现其它的绿眼睛,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想必这是一只独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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