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不是刚进来吗?怎么是轻功了得啊?...
元晞一脸初见意外的模样,眼如岩电清澈得紧。
我颔首端正行万福礼,抢先拉开了距离。
“贤王殿下尊安。”
“七妹妹多礼了。”他偏着头故意去探我发髻上的那朵簪花。
看什么看?自己的没我的好看就算了,看什么看?
我躲,我再躲。
“妹妹鬓上这朵花绽的好瞧”
“殿下品趣高雅,还是殿下的那朵更胜春色。”
一语戳中元晞,他停下来,伸手扶了扶黄花,足意表露。
“七妹妹走得急,此前哥哥未将话说完,现下略有失礼,妹妹不会怪哥哥吧?”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失礼了你就会安分吗?
“咳咳,殿下言重,兄长教诲,小妹悉听”我刻意将音量提高,好让周遭知道花丛那边的人影没搞什么见不得天光的事,我这清白姑娘被别这风流老油条给连累了。
“七妹妹也读温庭筠?”
这是哪儿的话,琴棋书画在下虽说不是样样精通好歹略知一二。
“偶有浅思”
“哥哥以为,婉约固好,清丽不及磅礴,元祐可读,其气象容大,各具独色,也是当年元祐党惨遭奸人陷害贬杀,后期立意深远,现下读来益助眼界开阔。”
元晞冲我呲呲牙。
元祐党?奸人?话里有话啊?与我简直风马牛不相及,这话说的八竿子打不着,狐狸是在点拨我,看清局势?
嗯?我实在是想上去把他嘴巴缝起来,一张嘴巴巴巴的,败坏我名声。
“殿下抬举,师父教授,父母言传,只是不至让华练目认白丁,一介女流眼界自是狭隘如此,不过殿下说的,华练一定万分斟酌”
我在和他废话些啥?
于是我又想了想,冲他屈身。
“母亲差人唤华练了该有要紧事,先别殿下,谢殿下教诲。”我快给他跪下了都,没等他开口,提脚就跑了。
这丫头
元晞“吧嗒”将手里的折扇打开,转眸望向身后阁楼高处,唇角暗敛着深意。
难道我最近撞邪了?
遇上这么个奇怪玩意儿,被元晞一顿阴阳怪气说教也就算了,现下还在这里弯弯绕绕许久,我可怜的脚掌今早就被缠了好几圈,又走了这么多路,简直惨无人道。
“姑娘,前面就是了。”
欢朱小声地垂着头提醒我。
靓纹伸手将我腰间玉佩流苏解开,没几步就是一凤凰亭,别名雅瓦亭。隐隐约约我瞧见了母亲的身影。
我眯眼想看清坐在母亲身边的妇人是谁,靓纹起身随着我一起往前去。
“你呀,何苦那么操心,良挚、良棣、良亦如此争气了,就是华练你束得太紧了。”林夫人捻着丝帕,拍拍母亲的手。
“唉,总觉着还都是孩子,华练吧,想她嫁,又舍不得,这几年拒了多少人家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怕,这孩子没心眼,惧婆家给她气受,还有一院子的污糟事,她哪儿应付得了这些弯弯绕绕。”
“母亲”
“哎,华练”母亲回过神来
“林大娘子安”我弓着身子向林夫人行作揖礼。
“华练来啦”林夫人也起了身,笑吟吟摇着扇子。
呼,看来靓纹是愈发懂事了,要让这位大娘子发现我腰下凌乱的流苏和禁步,啊,耳朵又得疼。
“来,坐。”
我缓缓地、矜持地坐在了瓷凳上。
“这么齐正的姑娘,你别老拘着她。”
林夫人说得我脸都红了。。。。。。。
不过倒是实话。
“你莫被她瞒了,她平日里哪有一点端庄模样。”母亲戳戳我的小脑袋,我娇羞地别过脸去。
做作了
“左斌侯的侄子鸿胪寺左少卿陈渊,品貌没得挑,家世清明。我是操着华练的心,也是操着你的心,待一会儿,看看怎么样?”
嗯?什么?我耳朵也不疼啊,没听错吧?
“好啊,华练你觉得呢?”母亲慈爱地看着我。
“啊嗯,华练但凭母亲做主。”
我能说啥,还能反抗什么?娘亲都要把我活剥了。
“乖孩子,诶,外头撵驾该到了吧?”
林夫人扶着丫鬟起身,搀着母亲一齐往外去。
元晞呢?我要回去,游园?这是游园吗?这是火坑啊!
我行着小步,努力呼吸平复着。
姑姑撵驾不算铺张,皇帝扶着太后,扎扎实实现了回孝道。
自皇帝登基以来,李家便是谨慎的多了
皇帝不是姑姑亲生的,李家原本势盛,加上元晞横陈陈地不像个废物点心,任谁都会对李家心存忌惮。所以皇帝和太后间的隔阂,成了朝堂间各党蠢蠢欲动的名头。
我低着头,没敢看母慈子孝一幕。
姑姑老了许多,藏在珠宝挂饰里,虽风韵不减,但与当年眼角盛欢歌是不能比的。
南庭开始热闹,姑姑身边说话的人多,一时半会注意不到我。再有元晞在前殿,透过屏风,我总觉得狐狸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我鬓上的花上瞟。
他看着我,我心慌。
年合殿里熏过香,不知是不是香的缘故,闻多了有些头晕。四哥哥来得晚,我隔着镂雕屏风像是看到了他。
那是,杜若?
大哥哥在前殿同圣上谈道,四哥哥叩完礼退到一旁,身边蓝衣的随从低着头,转身露出侧脸。
不是杜若。
掌心忽然温热,二姐姐伸手握住我,略略勾了嘴角。
“府上的孩子都长大了,恬香,大郎娶亲了吗?”
“大郎啊,和奚家二小姐订了亲,下月及笄就开始准备婚事了。”母亲顺着姑姑的眼光指了指屏风后的大哥哥。
“那是四郎、五郎,六郎在外呢”
“丫头们呢?”姑姑眼光往我们这里跑。
“这是婵练、婉练、华练。”
“老幺是华练吧”
我盯着脚尖,乖乖低着头。
“华练,过来。”母亲冲我招手。
“是”
我轻拍了拍二姐姐的手,起身到姑姑面前。
“华练都这么大了,姑姑都不敢认了。”
“是啊,三个姑娘都成人了”三姨娘站在母亲身后
姑姑牵过我,她的手软软的,指尖有些凉。
“是还没有订亲吧?”姑姑冲着我舒开眉眼。
“还没有呢”母亲答着。
檀木案上的翠芽溢香,我微微抬头,抓到姑姑眼里几分意外。
“恬香,那是正妥当呀。”
妥当?
“华练娴静懂事,又聪明,是哪家能有福气有这样的媳妇呢”徐大娘子于一旁附和着。
“姑姑见你们,没什么准备的,这绞金丝嵌宝狐纹镯、四合挖耳簪、东珠攒金丝耳坠,是给三位小丫头带的,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你们这些老人儿,用得比这好多了。”姑姑侧侧身,身边的嬷嬷带着侍女端着木盘上来。
嬷嬷将耳坠端给二姐姐,簪子分给三姐姐,留着镯子呈给了太后。
“记得小时候你多淘气,这镯子辟邪,好好戴着,往后出嫁了添福添贵。”姑姑说着,将镯子掰开一点,套在了我左手腕上。
“恩谢太后”我说着就要跪下去,两位姐姐看到眼色也跟着往下去。
“免礼了免礼了”
靓晓扶稳我,抬手的时候,手腕上的狐狸迎着光,眯眼笑着。
母亲直直盯着我的手腕,拽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