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百里子阳仰望着这灰蒙蒙的天空,雪突然变大了,他也突然变得伤感。
百里子阳无由来的想起了田元,在他的心中,田元是温和的,亦是粗暴的,他就像是一头老牛。
对朋友温和,对敌人粗暴。
记得小时候要出远门,百里子阳总是不喜欢坐马车,更不喜欢走路,田元总会俯下身子让百里子阳骑在他脖子上,有时一走就是一百多里路,田元从不会埋怨,他总是很温和。
百里子阳想着想着笑了,那真是一个快乐的童年,但也给田元带来不少麻烦。
百里子阳小的时候也有很顽皮的时候,每次他闯祸了就会跑到田元身边,在他记忆里,田元就是巨人,他能轻松拎起一个大人或着恶犬,并把他们狠狠扔出去,像扔石子一样,有时候百里子阳为了看田元把人扔出去那一幕,而故意去惹麻烦。
时间飞逝,转眼间百里子阳也长大了,田元的头发也变得和这天空一样灰蒙蒙的。
百里子阳知道时间是最无情的,它走了就永远不会回来,连头都不会回。
百里子阳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喝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田元喝酒,他喃喃道“等去到五龙庄一定要和田元喝个不醉不休。”
“公子想喝酒,何必要去五龙庄。”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会让人联想到春天的燕子,听着会泛起春意。
百里子阳光顾沉溺在童年回忆中,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小亭前,亭子很明显是新的,声音也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公子为何不进来,难不成是怕奴家了。”
亭子里又传出这个妩媚的声音,这个声音很美,光听这个声音就能让人血液加快流动。
她会是杀手?
百里子阳知道她是,他走进了亭子,他不会逃走,何况里面还有火炉,有美人,更有美酒。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能辜负,那就是朋友的酒与女人的邀约。
百里子阳刚进亭子,一个女人便投入他的怀中,百里子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胸膛前那柔软的温暖。
“奴家叫左嫣儿,在这里等公子很久了。”
她的声音很美,她的人更美,亭内很暖,所以她只单单穿着一件朦胧的轻纱,她身体的美妙曲线都若隐若现。
她杀男人不需要武器,她本身就是男人最有效的武器。
百里子阳道“你是杀手?”
左嫣儿道“奴家昨日是,今日就不是了。”
百里子阳道“哦?”
左嫣儿道“公子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已经遇到过不少杀手了,他们都杀不了公子,奴家哪有什么能耐杀得了公子呢。”
她说着,她的手指不停在百里子阳胸膛画圆,像是要圈住他的心不让他走。
百里子阳笑道“美人说得不错。”
左嫣儿笑道“公子来,先喝杯酒暖暖身。”
她双手挽住百里子阳的脖子,她笑起来很美,很媚,她能钩走男人们的身体,他们的心,甚至是他们的灵魂。
自古多少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连百里子阳也无法战胜?
桌上有酒有佳肴,但都是用银器装着的,显然酒菜里没有毒药。
难道真像左嫣儿说的那样,她今日已不是杀手,不想杀百里子阳了?
百里子阳把一杯酒一干而尽,道“美人是‘泷隐阁’的杀手?”
左嫣儿在他怀里,道“是。”
她边倒酒边接着道“公子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奴家?”
百里子阳又将一杯酒一干而尽,道“那美人知道些什么?”
左嫣儿继续倒酒,笑道“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奴家的心现在只有公子一人。”
她却实不需要下毒,她的甜言蜜语就是对男人最有效的毒,而且无色无味,无形无影。
百里子阳也中了这种毒?
百里子阳笑道“真的?”
左嫣儿撒娇道“真的~”
她不停往百里子阳怀里钻,似乎想钻进他的衣服里,他的心里。
百里子阳轻轻推开左嫣儿,笑道“美人别急,让我先吃点东西才有些气力好好疼你。”
左嫣儿道“公子说的是,都怪奴家太爱你了。”
她说完便又给百里子阳倒满酒,并夹菜放到他的口中,接道“听说公子的‘百里神指’能接得住天下所有兵器,是真的吗?”
百里子阳道“你想试试?”
左嫣儿握住百里子阳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光滑的大腿上,害羞道“嗯,奴家想~”
她终于亮出了她的武器!
这是女人天生的武器,亦是男人最致命的武器。
“百里有神指,天下无神兵?”
百里子阳能接住她的武器?
他血脉涌涨,他现在仿佛躺在无数温软胸脯上,无数双赤裸的手在不停抚摸这他的身躯,无数香甜的喘息在吹拂着他的耳垂。
百里子阳像是地壳运动下的火山,随时就会喷发!
百里子阳猛的将左嫣儿推倒。
深夜里,红亭中。
只传出,“额~”
也只有左嫣儿的一声如猫叫。
……
第二天清晨。
“百里子阳,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个废人!”
这是左嫣儿的声音,她还保持着昨晚躺下的姿势,她在怒喊着。
百里子阳昨晚给左嫣儿点穴了?
百里子阳就躺在左嫣儿身旁,他的眼神困倦,像是刚睡醒。
百里子阳柔柔眼,道“哑穴这么快就失效?”
左嫣儿怒目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个废人。”
百里子阳摸着她的脸,笑道“死在你的温柔乡也确实不错,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做完后我会回来这里找你的,但时候还请你让我死在温柔里。”
他笑得很温暖,却还是能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伤感。
左嫣儿道“杀了想杀你的那个人?”
百里子阳摇头道“我不想杀他,我只想亲口听他说杀我的理由。”
左嫣儿道“然后呢?”
百里子阳道“看他的理由吧?”
左嫣儿道“若是他的理由有理呢?”
百里子阳笑道“那我可能会失信,不能回到这里找你了。”
他的笑容永远都那么真实,他的笑永远也是发自内心,没人会看过他的笑容后会觉得他在虚伪。
左嫣儿看着他发呆了,这个世界真有这样的人,她眼角不知怎么突然有东西涌了上来,连阻止都来不及。
她哭道“你是傻子吗!”
“你快解开我的穴道!”
“我不允许你去送死!”
“你不回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
“我要你亲自死在我的手上!”
她哭了,她哭得眼睛通红,他们只单单认识了一个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却好像什么都做了。
百里子阳紧紧的抱着左嫣儿,温柔道“傻瓜,那我现在更不能解开你的穴道。”
他又笑了,接道“昨晚都差点控制不住了,现在解开你的穴道,我肯定舍不得走了。”
左嫣儿硬咽道“那我们一起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她又哭了,接道“咱们去江南,去大漠,咱们一起逃离这里好不好?好不好!”
百里子阳什么也不能答应她,他只能紧紧的抱住她。
百里子阳道“你知道的,我不会逃,就像我昨天会毫不犹豫进来这里一样。”
左嫣儿看着百里子阳坚定的俊容,她知道,她明白,她知道她无论怎么劝他,他都不会留下,她明白只有这样的他才值得她去爱。
她能做的只有哭,她希望能哭得痛苦一点,能让百里子阳可怜她,而为她留下来。
百里子阳还是紧紧的抱住她,他亲 吻了她的脸,他平生第一次尝到女人的眼泪,它并不是咸的。
原来情 人的眼泪是那么苦涩的。
它无法下咽,却哭至心头。
亭外寒风呼啸,亭内有温暖的火炉,更有温暖的佳人,男人得需要多少勇气与决心才舍得离开。
百里子阳还是走了,他知道,他多在哪里多待一秒,就会对左嫣儿多一分的伤害,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想伤害爱他的女人。
他是一个被追杀的人,随时会死掉的人,他没资格给左嫣儿任何承诺,更没资格去爱她。
百里子阳离开时是笑着的,他的笑容很踏实,所以他与人离别时,总是笑着的。
左嫣儿虽然对百里子阳很不舍,但她也知道,他若不走,就不是他所爱慕的那个百里子阳。
现在百里子阳明白了,原来时间并不是最无情的,最无情的是这个江湖,它带给人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与别离。
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但百里子阳却开心不起来,因为无人离别总是最伤人的,特别是个女人。
百里子阳喝了口酒,酒是他离开小亭时拿走的,他喜欢喝酒,现在他更需要酒。
他走在这小路上,周围都是雪白的,他似乎又变回了那副孤独的模样,或许他已习惯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