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三人在雨夜纵马急行,行至一半,走到一段狭窄路段,高惠通突然惊呼一声:“殿下小心!有埋伏!”
伴随她的喊声,两侧树丛中一排弩箭射出,世民与君集赶紧亮出刀剑抵挡。
一阵箭雨过去,弓弩不能连发,黑暗中冲出来约莫三、四十人,用突厥语叫喊着:“杀啊!一个也不要放走!”各挥弯刀、长槊冲过来。
世民与君集、惠通三人结成三角阵,互相照应着杀退接连攻上来的刺客。君集身下的马突然仆倒,幸亏他反应迅捷,赶紧跳下马。原来适才一阵箭雨,世民他们用兵器能够护住己身,但马匹却难以周全,三匹马身上皆中箭。
君集喊了声:“高刀人请护卫好殿下!待我杀了这帮贼寇!”一跃身人刀合一,便往敌众杀去。
君集虽身量瘦小,此时却是气势如虹,刀风所及,接连放倒四、五名刺客。无奈敌众我寡,世民与惠通不多时也被分割包围,各自以一挡十,与敌众厮杀起来。二人的马匹坚持没多久也倒地,只得下马步战,情势危急。
三人苦战小半个时辰,世民身边尚围绕五、六人,迫于他的悍勇,一时不敢近身。
忽听几声破空之声传来,围着世民的二、三人应声倒地。
“二殿下!”传来有人急切的呼声。一队人马打着火把,渐渐冲至近前。
见有援兵赶来,剩下的十来名刺客领头的一声唿哨,一行人迅疾消失在夜幕中。
前来接应的唐军为首者是护军段志玄,他顾不得追击逃散的敌人,先至世民近前,翻身落马,单膝下跪行礼道:“末将救驾来迟,殿下恕罪!殿下可有伤着?”
世民三人已是浑身浴血,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检视了一下自身,除左臂感到一阵刺痛以外,好象无大碍,便对志玄道:“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志玄答道:“房先生担心殿下安全,安排末将等领二百骑,轮流每隔一时辰在此沿途巡视,以接应殿下。果然遇到殿下中伏……”他心里隐隐后怕!万一秦王有个闪失,唐军失却主帅,怕是要不战自溃,那大唐危矣……
那边侯君集大口喘息着歇息片刻,见一侧躺在地下一受伤之敌有动静,上前俯身一把揪住,喝问道:“说!什么人派尔等在此设伏?”
那人断断续续道:“我颉利大汗说……只要……干掉秦王……我突厥铁骑……中原……无人可挡……”
才说了这一句,那人头歪向一侧,气绝身亡。侯君集再一一巡视查看其他人,见躺在地上的二十余敌,竟皆没了气息。大概适才三人以寡敌众,施的俱是杀招。
却见世民身边高惠通突然晕倒,世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险些倒地的惠通。
“惠通!”世民惊呼一声,检视她上下,发现她后腰中了只弩箭,怕拔箭会引发大量失血,不敢拔出,只得将她抱上志玄牵过来的一匹马背上,吩咐众人道:“回营!”
世民上马,怕马匹行进颠簸加重惠通伤情,便一手将她横抱在怀里,小心护卫着,一手牵着马缰绳。众人跟随秦王回营。
世民眉头紧锁,觉得今夜事有蹊跷:我跟突利可汗明明谈得好好的,不可能是突利派人伏击我。难道是有人走漏风声,报于颉利可汗得知,颉利派人在此设伏?
“快传医师!”世民抱着昏迷的惠通进入自己卧室,解下她的蓑衣,将她侧俯位置于床榻,一咬牙,拔出她身中的弩箭,一股黑色的血喷出。世民一愣!感觉不妙,这箭莫非有毒?
少顷,医师匆匆赶至,和助手查看、处理了惠通伤口,一番包扎、号脉,转身神色凝重地对秦王禀道:“启禀殿下,高刀人所中弩箭淬了毒,估计她又带伤打斗多时,令毒素在身体传播更快,已浸入心脉,怕是……”
世民面色一凛!难怪那三匹马皆没支撑多久俱已倒毙,想来也是中了毒箭。世民急道:“请你们务必要想办法救救她!本帅求你们!快去!”
“是!卑职这就去给刀人准备汤药……”领头的医官行礼退下。
留下的医师助手道:“殿下身上似乎也有伤,请准许属下替您查看伤情。”
世民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惠通,身上的湿衣还未及换下,对那医士道:“你且退下,我稍后传唤你。”医士应了声退出。
世民亲自替惠通换了件水绿色的女子华服,处理停当,方传唤在外等候的医士进来。世民脱掉身上的湿衣,左上臂后侧靠近肩膀处,一道不浅的刀伤仍在往外渗血,医士为世民处理、包扎了伤口,幸好这刀伤无毒。
世民换上件单衣,便坐在床榻前,神色焦虑地守候着惠通。
约半个时辰,主治医师赶回,端着亲手熬制的汤药,至榻前打算喂给惠通。
“我来吧。”世民接过汤药,用汤匙喂给惠通,无奈惠通昏迷不醒,汤药全洒了出来。
世民便自己喝了口汤药含在口中,然后再口对口渡到惠通口里,如此反复多次,总算将一碗汤药喂下。
医师不安地对秦王禀道:“刀人伤势沉重,卑职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这汤药应能使刀人清醒过来一阵,殿下有何话要说,尽可抓紧告诉刀人……”
世民听明白他话中的不祥之意,心痛无奈,叫医师留下来照应。又吩咐卫士:除非有紧急事务,否则任何人不得打扰。
天明后,李元吉来探视一回。他已接可达志赶回报告:出去的三十六人,只回来十二人。可达志尽量将刺杀失败的原因归咎为唐军突然来了大队人马接应。
“可曾露出马脚?”元吉紧张地问。
“按殿下吩咐,所有人都随身携带了毒药,不成功,便成仁!不会给人抓到把柄……”
“嗯,你且下去吧。叫回来的人近日小心,不得露出半点口风,否则当心全家性命!”
“是!”可达志应一声退下去。
元吉心情复杂,说不上来为何,乍一听说伏击未能成功,让二哥侥幸逃脱,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元吉想了想,面上自己总得表示下关心,便去二哥住处探视。
“二哥,小弟听说你回来路上遇刺,你没事吧?”
世民听卫士报说齐王来探视,便让他进来。
“我没事。”世民眼光凝视着元吉道。
“突厥蛮夷之人,说好了和谈背地里又下此黑手!实在可恨!小弟愿率军出战去教训敌人,替惠通嫂子报仇!”元吉被二哥炯炯的目光逼视得周身发寒!只觉得二哥那目光锐利如刀,似要看穿自己,看得他无所遁形,心虚之下,赶忙表态说。
世民视线停留在元吉身上良久,才说:“不劳贤弟费心。且等等看突厥营中有何动静。”
元吉又殷勤安慰二哥几句,便离去。
已经过去二、三个时辰,惠通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医师又给她熬了第二剂汤药,世民用之前的方法将汤药给她灌了下去。
中午时分,卫士送来饭食,世民无心吃饭,便叫医师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