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十三冷不丁听人唤他的名字,心里一惊,那人又唤:“你在哪儿?”听声竟然是英多。
“你是英多?”虫十三反问道。
“是我,你快来,随我去躲躲,狼来了,这夜里可斗不过那畜生。”
虫十三迅速跳下了树,循声抓住英多的手,哽咽道:“大兄弟,我可找到你了,要是你还不来,我就死这儿了。”
英多也不多说,拉着虫十三就爬上他的树屋,虫十三碎碎念着入了屋,却听屋里还有个女人的声音,轻声问:“多子,是你来了么。”
“嗯,是我,我带了个朋友来。”
“是你女人?”虫十三问。
英多沉吟不语,那女人却抢着说:“是的,我是他的女人,我叫安弦紫。”
“好小子,上回见你还是一个人,你倒挺有本事的。”
“虫大哥,这事说来话长,你怎么来秘境里头了,还这么晚,要不是恰好我就住这儿,你恐怕就危险了。”
虫十三将莫始国出征,自己受了欺压的事儿一五一十说来。
安弦紫长叹一声,英多低沉着嗓子说:“这一天还是来了。”
在拘留所时,安弦紫忍辱伺候了甘德爽一夜,在他睡熟之后,偷走了拘留处的总卡。甘德爽为了尽情风花雪月,特意给值班的巡押放了一夜的假,因此,整个拘留所就甘德爽一人值班。
她不知英多在哪间房子,便依次开房门探问,好容易才找到他。英多不急着逃,反而是和安弦紫将全部囚犯都放出,故意制造混乱,俩人混入逃犯里,摸着黑出了拘留所。
回到安弦紫家里时,正是凌晨,怕巡押搜查,俩人商量着逃出莫始国避难。
“天下这么大,我们要去哪儿?”安弦紫忧虑道。
“你随我回宝华秘境,我是打那儿来的。”英多从未向安弦紫说起过宝华秘境,但事到如今,已然是一条船上的两只蚂蚱,风雨同舟是必须的了,因而再不想隐瞒什么。
“你愿意带我回去?”安弦紫问,她虽也猜到英多是宝华秘境的人,但他不说,她也不愿戳破。
“我愿意,先去我那儿躲躲,其他的往后再说。”
“嗯,去就去,我得和我爸妈说说,这么大的事情,总得问问家里老人的意见。”安弦紫将之视为同居的邀请。
“啊?来得及么?”英多却只意在逃难。
“来怕是来不及,要不先斩后奏吧,也不管什么生米熟饭的。”安弦紫说的,英多全然听不懂。
安弦紫取了小提琴,拾登了她喜欢的衣物,将所有口粮、零食打了包,俩人即刻出发,逃出了莫始国。
一路上相互照料,口粮也充裕,还算顺利,走了四天就回到了秘境。英多将安弦紫藏在树屋里,本意不想她出来。
可那样狭小的空间,怎能日复一日容身两个人,安弦紫便吵嚷着要踏访宝华秘境。
为了不暴露安弦紫的身份,英多花功夫打了几天猎,凑齐几张兽皮,为安弦紫缝了身兽皮衣,这才略微掩住她的与众不同。
安弦紫是个高个儿女子,身材纤瘦,皮肤水嫩白皙,与山里人有着天壤之别,英多本要在她身上抹些泥土,抵消些靓丽,可安弦紫哪能接受,便只穿着粗糙的兽皮衣出门。
身边走着这样一位女子,果真惹人耳目。尤其是秘境里的男子,各个驻足呆立,惊为天人。
第一次带她去淋心潭打水喝,路上碰着箭尉巡查。尉卿英弃带队,他死死盯着安弦紫,问左右:“那对男女有谁认识?”
英丁接口道:“那小子叫英多,上回宝龙族来了几个女的,说有俩小子非礼她们,他就是其中之一,后来还抓去宝龙族游街,至于那女的,真没见过。”
“非礼?哼,看他那样儿,就知道是个下作的东西。那女的,我看不像族里的人,我们过去看看。”英弃说罢,领着众箭尉,策马上前拦住了英多。
“小子,很久没见你了,往哪儿去?”英斯问。
“我们去淋心潭打水,有什么事啊?”英多板起脸来,他和安弦紫乘一匹马,拍了拍马头,示意它绕过箭尉们继续前行。
“别急啊。”英力伸出粗壮的手臂,摁住了英多的马头,续道:“咱们老大有话要问。”
英弃清清嗓子,严肃问道:“姑娘哪儿来的?”
“没打哪儿来的,我表妹,住得靠南一点,很少到这边来。”英多摆出一脸不耐烦的神色。
“哦,住南边的,你表妹?你表妹这么白嫩,没出过门的吧。”
“没出过门,这不找我来了,我就带着她到处走走。”
“我看着不像我们这里的人。”英弃丝毫没打算拐弯抹角。
“何止你看着不像。都说了,没出过门的人,不会打猎,不会采摘,没怎么见过日头,能不白吗。”英多坐怀不乱。
英弃仔细盯着安弦紫,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他不是在观察,更像在欣赏,尤其着迷她的眼,她的唇。
“老大,咱们走吧,也就是一个没出过门的丫头,没什么奇特的。”英婉儿打断英弃的凝视,她极不喜欢安弦紫,就样貌来说,她赶不上安弦紫,不仅因为安弦紫白,安弦紫的脸更典雅
精致,而英婉儿不过是一脸可爱和清秀。
英多密不透风的回答让英弃一时找不到漏洞,英婉儿留意到英弃看安弦紫的眼神,让她感到浓重的醋意,她拧了英弃大腿一把,轻声骂道:“够了吧,还要很多地方要巡查。”
英弃回过神来,带领箭尉们去了别处巡查,可他心里放不下安弦紫。英弃没有娶妻,他自视甚高,觉得一般女子配不上他,他衣食无忧,在宝英族高人一等,寻常女子压根不正眼看,但
今日遇着安弦紫,蔑视男女之情的念想有些动摇,那颗孤傲的心微热了些,开始有了心思。
他可不顾忌她身边的男人,何况英多只是个势单力孤的色鬼,足以让他忽略他的存在,若他想要安弦紫,安弦紫理应是他的。
此后一连几天,依旧那班人马,依旧那条路线,路上没有安弦紫。英弃很肯定,那一刻的相遇让他陷落了,他脑中回旋着那张宁静的面容,像是蓝天的一片云,飘忽着,可以让人凝视,
却只能静待它的流逝。
他开始构思一些相遇,没有正当的借口,只有见面的幻想,他于是自责他的懦弱,他是何等样的男人,应该像男人一样将安弦紫夺过来,将英多彻底地打败。
他于是部署了监视,让英力特别留心安弦紫的行踪,理由是她可能是特务,是某些外族安插的眼线,那英多则是叛徒,是躲在居民中的奸细。至于如此隐秘的事情,在没有真凭实据前,只能极为隐秘地办理,英力是个耿直的青年,对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到处括散。
他们确实可疑,在英力看来。他们总是漫无目的游走,在每个地方,他们欢颜笑语,他们牵手搂抱,那女人特别依偎英多,没有哪个女人会这样依偎一个男人,好像是全没有骨头的泥巴,这若是一种假象,那他们就是假扮的情侣,真正的奸细。
何况,那女人还有一样怪物件,是架在脖子上的,能发出悦耳的声音。那或许是样武器,也可能是勘探的仪器。
他隔三差五地把这些情况说给英弃听,英弃总一张出义愤填膺的脸孔,这叫他更肯定自己的判断,那就是一对儿奸细。
对于英多的监视,绝迈不过临夜,那天幕一黑,风雪一来,英力保准儿飞也似地回了屋去,公事而已,何必舍生忘死。
所以,至于虫十三的到访,是没人知晓的。
折腾了半夜,天将破晓,煎熬在小树屋中的三人各有心思,时间夺取了他们的从容,何去何从,叫他们难于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