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没有回复风晓的问话，而是转过目光望向李闲。
看我干什么？
李闲不动声色的扬眉，按兵不动。
女子迈步走向李闲，李闲的目光被她的身姿吸引，眼中再无其他。
“你就是镇灵殿的看守？”女子问道。
“临时的，被他们坑来顶岗的临时工。”李闲连忙解释道。
一名优秀日结临时工的基本素养，就是不去管自己职责之外的事，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已望见你们的契约，看守的职责如今已属于你。”女子平静的说道。
“但我今天才入职，而且前任的职务交接也很敷衍，所以，我对这里的事还不了解，如果有什么问题，建议你去跟前任谈。”
“放心，我并非要责问于你。”女子仿佛一眼看穿李闲的想法。“我只是想要问你几个问题。”
又是问题？
李闲目光微斜，不由想起了之前那份麻烦的调查问卷。
“在这之前，我们能否认识一下？我名翼，光之殿，翼。你可以直接唤我为翼，也可以唤我光翼或者光之翼。”
“我名晓，风之殿，晓。跟她一样，你可以直接唤我为晓，也可以唤我为风晓或者风之晓。”上方的散漫青年随即道。
“光之殿，风之殿……？”李闲眉头微皱。
这奇怪的命名方式……
“你们的世界以姓氏表明自身的血脉和家名，而在念域，姓氏是很私人的事，不用于与他人交流。”
女子开口，为李闲打消疑惑。
“在念域，每一个生灵都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名，然后在名前加上自己的信念所属，也就是所谓的念名，表明自己的信念归属。”
“所以，之前的岩修和天启——”李闲思绪发散，想到了之前的两人。
“天启应是来自天之殿，名启，岩修应是来自山之殿，名修。”女子道。
“等等，岩修来自山之殿的话，不是应该自称山修么？”李闲问道。
“山之殿的念名不止有山，也有岩、石等具有相近意象的念名，就如天之殿的念名，不只有天，也有苍、穹、空等……”
女子接着道。
“更多的念名，可以减少重名带来的麻烦。”
“就算这样，念名和名的组合总是有限，还是无法避免重名。要是有重名人，怎么办？”李闲接着问道。
“就像你们的世界一样，加上更多的描述，更加具体的指明身份。”
自称为翼的女子回道。
“就像我，除光之殿的身份外，还是此殿的镇守者，为众生希望之念所认可的希望之翼。”
尴尬了，自己居然问出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李闲嘴角微扯。
“现在，能否告诉我们你的名？当然，这里是念域，你也可以以这里的方式，为自己选择一个新的名。”女子说完，静静等着李闲的回复。
这是取名环节？
李闲脑中灵光一闪——难道现在正是念域的新手引导剧情？
难怪我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念域没有新手指引。
接受了正在接受新手指引这一现实，李闲瞬间便为自己选了一个新的昵称。
“我名闲云。”
“那她呢？”翼端庄的脸庞微微侧转，望向李闲身侧。
“她？”
不知为何，李闲清楚明白翼指的是一个女人。
可是，自己身侧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影，难道——
“她应该是你的朋友吧？她正在外面找你。”
没等李闲继续胡思乱想，翼接着问道。
一团强烈的光突然闪现李闲身侧，一名女性的身影从中走出。
“是你？”
哪怕已不是第一次见到那张曾经魂牵梦萦的脸庞，李闲还是瞳孔收缩。
然而，只是一瞬，李闲便猛地摇头。
“不对，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谁？”
她的形容举止，与自己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全无二致。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人都是会变的，不管是相貌，是举止，还是思想。
就算是同一个人，哪怕只是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也必然有很多不同。
而这时间差若是拉长到十年，那就更会判若两人。
就像，十年前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十年后的自己会是这副样子。
面对翼和李闲的目光，她眉头微蹙。“我是……叶凝。”
“你不是叶凝！”李闲冷声道。“你不是她！”
自称叶凝的女子缓缓摇头。“我的确不是她，我是叶凝。”
李闲心脏不由一阵揪痛。
明明一样的她，偏偏不是她……
“……你不喜欢我用这个名字？”自称叶凝的女子感受到了李闲的情绪。
“你可以为自己选一个名字。在念域，每一个生灵都可以为自己选择自己的名。”翼深水般的眸子静静望着自称叶凝的女子。
“生灵么……”上方，晓嘴角扯动，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应该叫什么名字？”自称叶凝的女子歪过头望着李闲。“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自己的名字自己选。”李闲漠然。
“……”女子沉默了片刻，转过脸，迎着翼的目光。“我的名为，凝。”
“……”李闲。
“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么，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凝。”翼深深的望了凝一眼。
“既然已经认识，能否让我问你几个问题。”翼目光转向李闲。
“尽管问。不过，若是有我不想回答的问题，请允许我不回应。”李闲回道。
“这是当然。”
翼抬起手，竖起的手掌就快要触摸到李闲的胸膛。
“能否告诉我，你持着怎样的信念，怀着怎样的梦想？不要用说的，用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告诉我最真实的答案。”
李闲的目光与翼的目光碰触，瞬间有种被翼看穿的感觉。
翼深水般平静的眸子，似乎蕴含着一整个浩瀚的世界，把李闲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进去。
同时，李闲脑海中，只有翼的声音不断回荡。
“你持着怎样的信念，怀着怎样的梦想？”
似乎是被翼的问句触动，李闲记忆深处和灵魂深处，无数深刻的记忆和想法齐齐涌出，交织如麻。
李闲陷入凌乱。
他的胸膛仿佛被吸住一般，紧紧贴在了翼竖起的掌心。
点点柔和的纯白微光，自李闲身上浮现。
时间一点点推移，李闲脑中纷乱的记忆和思绪却逐渐整理分明。
一些他曾经没能想明白的问题，答案在他心中逐渐明晰。
信念？梦想？
我不愿支配他人，也不愿被他人支配……
我不愿加害他人，也不愿被他人加害……
……
我希望我的身边再无恐惧……
我希望我的身边再无压迫……
我希望我的身边再无加害……
我希望我的身边再无苦难……
我希望人与人之间都能和平相处，哪怕不能与人为善，也不要彼此生出恶意，相互残害……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在自己认可的公正规则和理想家园里幸福生活……
我希望……
……如果这些都无法实现，那我至少希望，能有那么一片立足之地，能让同自己一般不愿作恶也不愿被害的普通人安心立足……
在那里，我们将共识凝聚成公正的规则，每个人只用服从于共识凝聚的公正，不用服从于具体的人……
在那里，人与人之间就算有分歧，也能在互不加害和互不作恶互不影响的前提下，各行其是，各得所求，各偿所愿……
……
翼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浮现一丝少见的欣慰。
“看来是个能跟我们好好相处的异界旅人。听之前的传言，我还以为他们会很难相处。”
上方的晓忽然这么说道。
“可是我不理解，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要是想保护你弟弟，现在可没时间浪费。”
“每个生灵在念域都有自己的归属，只是恰好，他在念域的归属，在我们这边。”
翼依然没有正面回应晓的问题，按在李闲胸口的手掌缓缓放下。
“你做了什么？”李闲回过神来，立即问道。
那种仿佛被人看穿，什么秘密都暴露无遗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放心，我没有窥视你的秘密。”
翼轻声安抚，再次开口，淡淡的声音穿透李闲的心。
“你的意念，我已感受到，你的梦想，我也认同。”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贯彻自己的信念，实现自己的梦想，你会抓住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