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的事告一段落，杨宇马上请勇哥给自己加排班，一是为了补上前段时间请假的空缺，还勇哥人情，二是抓紧多赚点钱，之前罗小艺刷卡的账单还得还。关于结婚，杨宇想了好多个晚上，还是没法给自己最终的勇气。好丈夫，好父亲，自己能做到？恐怕连恨嫁的罗小艺也没法斩钉截铁说是。
又是辗转反侧纠结的一晚，杨宇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精神有些差，杨宇还是撑着上了班。
“杨宇，今天要上台演一段。”更衣室里，勇哥递上剧本。
“没问题，穿哪件？”
“我给你找找。”
游乐园经常有舞台剧表演，人偶也会上场演个小配角。这种工作对杨宇来说驾轻就熟，不过是套个头套演话剧，还不用背词，轻松的很。看完剧本，自己也就那么点戏份，扫两眼便记下了。今天游客还不少，舞台剧热热闹闹开场，杨宇的人偶上来便引得台下笑声一片，各种角色轮番登场，一段标准的起承转合情节后，故事随着观众的掌声圆满结束。杨宇穿着人偶服，继续回到日常工作岗位，跟来往的游客互动。
啪，啪，身后有人拍自己。
杨宇转过身来，按照标准动作，张开手准备拥抱。看到人的瞬间，他有些恍惚，接下来的动作全忘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小敏，她身后还有陈菲和唐杰。
“爸爸，它就是刚才台上那只火烈鸟？”小敏转头问唐杰。
“对。他是男的，想跟另一只火烈鸟妹妹表白，又怕被拒绝，所以大家都来帮他。”
“表白是什么？”
陈菲也走上前来，拉着小敏的手，“就是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喜欢。”
唐杰看了眼陈菲，随即也拉起小敏的手，“不过呢，这是长大后的知识，你现在暂时不要学。”
“哦，知道了，哈哈。”
看着小敏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杨宇不自觉笑了，这是小敏、陈菲和唐杰应得的幸福。虽然陈菲没有明说，但杨宇明白，自己最好不要再出现，小敏此时还很敏感，需要有一个明确的亲情归属，以后有缘，再从这身服装里走出来吧。
陈菲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小敏转身那一刹那，杨宇心中涌起不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并不相同，此刻小敏就在自己面前，杨宇张开双手就能拥抱，但对于小敏，那个曾经无话不谈的“鱼腐”，正在未知的远方。她看不到，听不着，也许某一刻会想起吧。
杨宇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小敏。
“咦？”小敏回过头来，“火烈鸟拍我了。”
没有理会陈菲和唐杰诧异的目光，杨宇先是逆时针慢慢转了几圈，又改为顺时针，越转越快。套着沉重的人偶服，360度，720度，1080度……汗水不断从后背冒出，头也有些晕了，但当初相处的情景，此刻在脑海中异常清晰。
“小敏，我教你一种囚徒锻炼法，发条转。你看我。”
……
“爸爸，为什么你转两圈，中间停了三次，你是不是晕了？”
……
“不是，我在模仿上发条呢。现在上好了，一二三，转回去咯！”
……
终于停下以后，杨宇只感觉天旋地转，双眼昏花，好不容易才站稳。小敏在面前呆呆看着自己，她是不是记起来了？杨宇不确定。在摇晃的视野里，他看见小敏靠近，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火烈鸟，如果你没有勇气，我给你。加油。”
三人在晚霞中离去，只留下背影，仿佛一个符号，而这个符号的标签是，家庭，幸福。
“你好，我是来访的。”
“填下来访表，姓名、单位、电话。你找哪位？”
“罗小艺，办公室的。”
“你等等，我确认一下。”
门卫打电话的时候，杨宇扭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的双肩包，没什么问题。这个电脑包是之前话剧表演的主办方送的，一直丢在柜里，今天才第一次背出来。半小时以前，杨宇给罗小艺打了电话，说要接她下班去吃日料，罗小艺也没反对。
“行了，你上去吧，办公室在综合楼七楼。”门卫放下电话。
“好，谢谢。”
杨宇双手拉住双肩包背带，走进综合楼。其实不止背上的包，今天一整套都像是打工人服装，衬衣、西裤、皮鞋，当然包里还有东西，不是电脑。
电梯上了七楼，杨宇找到洗手间，把包里的外套穿上，蝴蝶结戴上，对镜子理理头发。帅是帅，就是表情不太自然，要笑，要自信，表演时不都说来就来吗，今天怎么有些僵硬了……放松放松。杨宇给自己鼓鼓气，现在感觉好些了，去吧。走廊尽头靠右的房间就是办公室，杨宇来到门口，把包放下，里面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上前敲门。
“请进。”
杨宇深呼吸一口，推开了门。办公室里坐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罗小艺在最前面，桌面干干净净，看来也准备好下班了。
“小艺，这是你男朋友？好帅啊。”
“小艺你眼光真好，怎么不早点带出来给咱们认识。”
在同事的赞美声中，罗小艺也一脸惊喜。
“杨宇，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本来也料到在场有人，但没想到这么多，不过现在自己也没退路了，豁出去，上。
“因为……”杨宇暗自咬咬牙，从背后拿出了玫瑰，“我要向你求婚。”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杨宇单膝跪下，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罗小艺，我杨宇正式向你求婚。”
罗小艺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微张着嘴没有说话，似乎有些愣住了。
“我答应你，会努力做一个好老公，好爸爸。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我……”罗小艺声音颤抖着，啜泣的气息让她说不出话，最后，用力点了点头。
“哎哟，恭喜恭喜！”
“太好了，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啊！”
不知是谁打开了手机，外放着带杂音的婚礼进行曲，也不知是谁撕碎了纸，撒满两人身上。欢腾的气氛中，杨宇只听清了罗小艺带着哭腔的一句话。
“你……你这没良心的……终于和我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