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八号一早,韩学涛先我一步出门上班去了。我是早上要出门诊,下午有空,便在结束了早上的门诊之后,一刻不停地返回家中进行最后的准备。
首先,我把生红刺,一片一片地从黑木耳堆中捡出来,全部捡出来后,便放了三分之一左右在锅中煮,另外的便暂时放在了主卧,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这些生红刺片,最终还是要找机会放到次卧去的。次卧放着一袋袋中药,都是韩学涛已经亲自煮过,亲自尝试过的中药,把余下的生红刺那里,就是为了表示,那生红刺也是韩学涛实验用的药材之一。
煮生红刺的水不能放太多,时间也不能煮太久,因为红刺里面最主要的毒性物质是红刺碱,而红刺碱这种东西最怕高温与久煎,久煎则毒性被破坏,红刺碱也将被分解成毒性更小的红刺原碱。所以,我煮了半小时就关了火。
对于剧毒的生红刺来说,半小时的煎煮,已经可以将其毒性析出,于是,我就这样得到了一杯生红刺煎液。
这红刺的煎液从颜色上看,是淡淡的,比自来水微微偏黄一点,而且红刺煎液几乎是没有怪味,没有异味的,这些特性,也方便了我的整个计划的实施。
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精神也莫名紧张起来,但无意中看到客厅电视柜上放着的孩子的照片,又让我的胆子大了起来。
我将生红刺煎液拿回我居住的主卧,将它放在洗手间里。
厨房的“作案痕迹”也在韩学涛回来之前,全部收拾干净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我就在客厅看电视,等待韩学涛回家。
韩学涛煎煮中药,亲试中药的时间,要么是晚上,要么是第二天早上,反正他什么时候煮,我就什么时候下手。
韩学涛回家的时间比较晚,大概是九点钟的样子,他开门进屋了。我尽量放松身体,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他见我在客厅,便随意问道:“你还没进屋呢?在干嘛呢?”
我回答道:“本来早就进屋了,可这部电视剧很对我的胃口,就一直看下来了。中间停了挺难受的。”
韩学涛道:“电视剧手机上不是一样可以看吗?我倒是建议你赶紧回房,我等会儿要用厨房,煮各种难闻的中药,你就别跟着受罪了。”
我听韩学涛说他要煮中药,心中暗暗高兴,但面上却无动于衷地说:“你煮你的,我看我的,谁也别碍着谁。你放心,湖茵小区的房子我马上就整修完毕,就在这几天,到时你就彻底看不见我,彻底眼不见为净了。”
韩学涛冷哼一声,就没再跟我再说什么。而是走进他的次卧,从里面取出一包药来,洗干净一只砂锅,便开始煎煮,同时,他也拿出了笔记本,以便记录他喝药的感受。
此时,我的心中开始慌乱起来,我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看看厨房里的韩学涛,我期盼着他早点离开厨房,我好下手,可他却定死在那儿,不动弹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本来是想得好好的,总觉得煮药期间,韩学涛不会傻傻地一直呆在厨房的,没想到他还果真一直呆在那儿了。我想我必须得马上调整思路了。
或许人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下,思路也会格外清晰吧,要不然怎么叫“急中生智”呢,我也是很快有了新的主意,便站起身,返回主卧,去主卧布置了一番,等会儿,我便将通过刚才的这一番布置,打乱韩学涛的节奏,达到我自已的目的。
在主卧布置完,设计了一个小机关后,我便从主卧出来,继续看起电视来。同时,我也想明白了韩学涛为什么会呆在厨房不动了,原因是韩学涛煮药,只是为了做实验,因此锅里的药,锅里的水,都放得不多,正因为不多,他就能很快煮好,所以也就没必要在这中间去做别的什么事情了。
也就是半个小时不到吧,便见他关了燃气灶的阀门。
但刚煮完的药是热的,韩学涛不能马上喝,得凉了之后才能喝,这一点我也早点想到了。现在,我所要做的,就是将他从厨房引开,以便把红刺煎液投入到他煮中药的锅中。
这样想着,我便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进入我的主卧,该怎么做,我早已心里有数了。
我从抽屉里取出一瓶墨汁,把瓶盖拧得很紧很紧,然后冲外面喊:“韩学涛,你进来一下,帮我一个忙,快点。”
“怎么回事?”他扯着嗓子问。
“墨汁拧不开了。”我也大喊一声。
“什么拧不开了?”
“哎呀,你就进来吧,赶紧的。”
于是,韩学涛便一面发着牢骚,一面就这样被我骗进了主卧。
“你刚才说什么东西拧不开了?”他问,眼睛东张西望着。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墨汁,道:“墨汁的瓶盖很紧,拧不开了。你帮我一下。”
“你什么时候买的墨汁,这东西有什么用?”他的语气还是一贯的不耐烦。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学书法啊。”我尽量装得轻松自然。
“你学书法干嘛?”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怎么明知故问了?”
“传统中医,以及那些德高望重的名老中医,很多都是用毛笔写字开方子的,这你难道不知道?连我们医院的段飞主任也偶尔用毛笔开方的,院长更是天天坚持练习写毛笔字,我想我也得跟上节奏,有这方面的修养啊,所以买了墨汁,这些天也在练书法呢。”
“原来是这样,你还真是有心啊,那行,我帮你打开墨汁就是了。”韩学涛微微弯下了腰,开始拧起墨汁的瓶盖来。
他的头顶是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装着的,是小半杯黑乎乎的自来水。杯中的自来水为什么会黑的?因为我在里面洗过毛笔了,水当然就被墨汁给染黑了。
这小半杯黑乎乎的自来水,原本是放在桌子上的,是我刚才进屋,把它拿到了书架上摆着,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小机关”了。
也就在韩学涛弯着腰,帮我拧瓶盖之时,我趁他不注意,就把这小半杯黑乎乎的脏水从书架上拨了下来,那一次性杯子刚好落在韩学涛的后背,小半杯黑水也便打翻在他的背上了。
“什么东西?”韩学涛“啊”地惊叫一声,突然直起身子,用手拉扯着背后的衣服,想尽量看得清楚。
我则连忙道歉,道:“我怕你拧这墨汁瓶盖把手弄脏,所以想拿书架上放着的卫生纸,没想到碰翻了卫生纸旁边的这小半杯水。”当然,那盒卫生纸,也是我刚才进屋时放在书架上的。
韩学涛已经将衣服脱下来了,他看着已经被墨水染成灰黑色的衣服,气愤道:“这到底是什么水,又脏又臭?”
我继续道歉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用来洗毛笔的水。好几天没倒了,可能有些变质了,实在抱歉。”
韩学涛暴跳如雷:“太恶心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毛手毛脚的,我刚买的衣服。哎,跟你离婚就对了。”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了主卧,回到了他的次卧。我知道,喜欢干净的他,肯定是回他的卫生间洗澡去了。
因为从时间安排上来讲,中药虽然已经煮好,但还非常热,他一时喝不了,而衣服和身子却又弄脏了,那么,绝大多数的人,恐怕是不会干等中药变凉,而是先去洗澡的。
果然,韩学涛也是这样做的,不一会儿,我就听到次卧传出哗哗地流水声,便知道他已经在洗澡了。
于是,我的机会就这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