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音道了谢便往翠娥家走去。
翠娥的房子明显比左右邻居家要更破旧一些,也有个小院,柴门破了一块,在门外就能看到院内有块菜地。
“有人吗?”
这柴门破旧,门栓都没有意义了,索性就没拴,方清音隔着门扬声问。
等了一会儿,屋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看起来约摸三十岁,五官秀丽,气质温柔,头发盘的一丝不苟,发丝顺滑油亮泛着光泽。
“你有何事?”女子停在柴门前五步远的地方,隔着门问道。
“秀娥姐姐,听说您会做茉莉发油,我想找您买一瓶,多少钱?”
方清音弯起唇角,笑得甜,嘴也甜。
“你是来买发油的?”女子有些迟疑。
“是,村口那位穿枣红色衣裙的姐姐介绍我来的,她说您做发油的手艺比她还好。我看你们的头发都保养得这么好,就想买一瓶试试。姐姐,您能卖我一瓶吗?”
“稍等,我去给你拿。”
方清音从柴门的破损处露出她那张笑脸,可不管她笑得多甜,这个秀娥神色都是淡淡的,转身回了屋。
这个柴门一推就开,方清音犹豫了一下,还是守礼地站在门外等着。
秀娥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粗陶窄口小瓶。
“喏,一串铜钱。”
秀娥仍未开门,只从门洞处伸出手来。
方清音接过瓶子,拔开软木塞嗅了一下,便推开了这扇形同虚设的门。
“秀娥姐姐,我还有一事请教,你与村长是什么关系?村长的死与你有关吗?”
方清音推门而入,一把抓住了秀娥的手腕,压低声音问。
“村长不是暴病而亡吗?与我有何关系?你不买发油就走,放开我!”
秀娥挣扎起来,扒拉着方清音,但同样压低了声音,怕让别人听见。
“秀娥,你昨日刚抹了这茉莉发油吧!然后你去见了村长,他手上残留了你的发油,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找到这来?我没有宣扬出去,而是先来问你,你确定还要隐瞒吗?”
秀娥看着秀气温柔,但毕竟是经常干活的乡野女子,力气比方清音大,方清音跟她较量落了下风,但气势上却不减分毫,厉声质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信口雌黄,随意污蔑!”
秀娥手上也使了力,见方清音就是不肯放手,对她又掐又拧起来。
“秀娥,我只想知道村长死亡的真相,若你没有杀他,你们的事我不会宣扬出去。难道非要去堂上受审时你才肯说实话?”
方清音被她掐得疼到眉毛都拧起来,咬着牙仍然死死抓住她。
“放手!”
两人还在较劲,一声低喝自方清音身后传来,一只手抓住了方清音的手腕,她不由松开了手掌。
是上官烨,他拧眉看着她,似乎很生气。
方清音以为他在怪自己办事不力,抿了抿唇,垂下头不敢再看他。
“说吧!”
秀娥已经被张鸿制住了,轻飘飘的两个字从上官烨唇间吐出,自带了不怒而威的气势,刚才还跟方清音角力的秀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人,我没杀人,村长确实是突发急症。我,我只是怕人说闲话,才……”
秀娥哭着磕头,她柔弱起来也颇为可怜惹人疼。
不过上官烨没将她的眼泪放在心上,只冷声问:“既然你没杀人,为何要伪造现场?你一个乡野村妇,又怎知要把现场伪造成密室?既是意外死亡,你何以思虑如此周全?”
“大人,我真的没杀人,我父亲是衙役,曾在县衙当差,我以前听父亲说县里出过一系列盗窃案就是盗贼每次盗窃完都会把门再关上,以至于失主有时候过了好几日才发现家中被盗,没能及时报案所以盗贼一直逍遥法外。
父亲在家拿门栓做实验,我在旁边看了,昨夜就依样把门栓放回去了。我只做了这些,村长的死真的是突发急症。
他突然抽搐着就咽了气,我想救他也来不及了,又怕我与他的事被人知道,这才伪造了现场。求大人开恩,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秀娥哭哭啼啼,说的话却是条理清晰。
“把人押去给族长。”
张鸿刚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村长的尸体,基本已经确定他是死于马上风,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这与秀娥的证词能对上。
既然不是凶杀案,上官烨不想多费时间,只是亲眼看见这妇人掐方清音,他也不想放过她。
秀娥哭求无果,出了院门反倒不敢哭了,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垂头跟着张鸿。
“若她是凶手,你可知你孤身与她对峙有多危险?你不怕她杀你灭口吗?”
人走远了,上官烨回过身怒气冲冲地低吼。
方清音吓得哆嗦了一下,这才发现他还握着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臂刚才被秀娥掐了好几下,现在还觉得疼。
“大人,我错了。”
方清音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认错,小鹿般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雾气。
她刚才确实没想到危险,她现在寄人篱下,太想证明自己不是个无用之人了。
方清音说着小心翼翼地往回抽了一下手腕,上官烨才似刚察觉一般松了手。
上官烨呼出一口气,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再骂她,一甩衣袖往外走去。
方清音忙抬步跟上他,悄悄用手揉了一下疼痛的手臂。
上官烨先一步登上了马车,方清音有点不敢面对生气的他,在马车下磨蹭了一会儿,直到张鸿回来,她才上了车,缩在角落里坐着。
“去那个决口的弯道处。”
上官烨见她似乎更怕自己了,心里更加抑郁,但也敛了脸上的怒气,面无表情地吩咐张鸿。
马车调转车头,沿着河道,往刘家村而去。
方清音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又想到他的手下都能力非凡,自己在他眼里肯定是个累赘了,不由懊恼地咬了咬唇,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就怕又惹他不快。
马车刚停下,方清音就起身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刚才车内的氛围让她如坐针毡,只想尽量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