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那戴着小白帽的矮人双手举着一把冰剑,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了林中空地。
此前瓦里特的分身已然寻到冰心晶的下落,而苏虎二人不愿在一天内体验两次传送的快感,急不可耐的李里便带着七个小矮人独自踏上了寻宝之旅。
而穿着夜蓝色吊带裤的小矮人自告奋勇的留在营地,请缨保护苏虎二人。李里本是想让拥有空间能力的矮人-埃尔特看顾这两位小爷,可耐不住埃尔特和其余矮人内心忠于探险的火热,便只能让这次自愿留下的修鲁帮忙照拂二人。
虽说这些矮人们由于发达的肌肉绷紧了为数不多的智慧,但好斗暴躁的却更加适合纳里森这朴素简单的法则。
李里看着苏虎二人,心想:孩子总归是要自己长大的。
那归来的矮人-瓦里特凑到苏远身边,双手将剑奉上。苏远弯腰接时,瓦里特却收回了剑,两手各伸出了一根指头张拉开了嘴巴,朝苏远吐起了舌头,溅的苏远脸上满脸口水。
苏远刚抹掉脸上的唾沫,再弯腰想给这白帽矮人一个爱的爆扣时,瓦里特已经消失不见。耳边只留下瓦里特满是嘲讽的笑声,越来越响。苏远往旁看去,那是留守矮人修鲁的贱笑。
而刚刚那个白帽矮人只是瓦里特的一个分身,专门回来嘲讽自己,顺便捎把剑而已。苏远想起了自己刚刚好似一口水喷到了这个白帽矮人身上,默默给这群矮人贴上了一个记仇的标签,想着还是向其认错道歉,以防往后遭了他们的毒手。
王虎捡起瓦里特分身消失后掉落的剑。 苏远接过,从寒冰剑鞘中抽出剑来。
剑以青木为脊,冰魄铸身。晚霞的老光映照其中散出清脆的绿茫。
王虎道:“用木元素为核心赋其韧性,用冰元素为躯添其利性,再用古老的火焰锻造,赋予这两元素浓厚的历史感。属实是难得的佳作。”
苏远出剑划破修鲁头顶上的空气,再收剑回鞘,道:“剑身轻,剑刃锋,剑尖利。不错。”
“不过华美过头,少了剑的利气。而且我凝练的是火元素,不管是木属性还是冰属性都不相配。
修鲁:“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话虽如此,苏远却还是因这把突如其来的剑而兴奋不已,不断的摩挲着剑身上那寒冷的冰晶,痴赏着掩藏其中那青翠的绿意。
王虎道:“话不能这么说,就从里面元素给我的感觉来说,这把剑铸出来不会太久,肯定是李里早就联系了铸剑大师,连夜为你打出来。又怕你不好意思收下,这才用个捡剑的名头送给你。”
苏远抓住了重点,打趣道:“李里这什么背景啊,剑说打就打。况且这一天不到功夫打出来的剑,这保质吗。”
王虎尬道:“苏远,让我们给艺术一点尊重,给李里一点尊重。”
“不过李里竟然能买的起这样的剑,竟然还天天蹭我的用我的,真当我赢来的钱跟白捡的一样。”
修鲁:“咕叽。”
话题至此,苏虎二人相视无语。
天色暗去,流云立远。森林的夜色浮现了莹莹红芒,暗夜中的绿叶展开了幽红的纹路。
修鲁:“咕叽咕叽。”
苏远见此晚景叹道:“纳里森的夜景真漂亮啊。”
王虎却面色凝重的说道:“不对劲,上次我和李里来的时候,晚上没有这样的红光。”
再一番思索,王虎得出了结论:“不会是蝙蝠的表亲找我们来复仇了吧。你看那些红色的,一圈一圈的是不是蝙蝠的眼睛。”
“虎哥你这眼睛如若无用,我感觉可以捐给更有需要的人。那分明是叶子发出来的光。”
苏远将剑入鞘,放置桌上后走到树边摘下一片红叶,在王虎面前用指捏转着。
王虎也意识到了刚才想法的可笑,面色未变,继续说道:“还是不对劲,这种树的叶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光。应该是其他生物造成的,而且不是尖牙蝠,那说明这里还有其他生物存过在。而且树林间发红光的面积不小,说明可能树林中一个大规模的族群正在迁徙。”
苏远没想到单从发光的叶子中王虎便能分析出这般结论,惊讶于这粗糙的外表下竟掩藏着这般心细的智慧。
为了维持气氛的融洽与夜景的悠长,苏远说道:“那蝙蝠王都能变异成巨无霸,这树叶变异成发光品种也是合理。况且就算是族群迁徙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他们迁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两不相干。”
王虎无奈的摸了摸脑门,语重心长的向苏远解释道:“这还不是纳里森的动物们迁徙的时候,上次我和李里开拓出这片空地的时候周围也没有蝠群,那些蝠群也是迁移过来的,而这些发光的树叶也指向了一种族群的迁徙。这不合时节的迁徙,我们所见的可能只是其中一部分。”
“纳里森某处正发生巨大的变动。”
“这种变化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也可能对我们毫无影响。”
苏远反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在这安营扎寨吗。”
这一问到问住了王虎,王虎只知道他们应该小心,却不知具体该如何应对。
王虎边想边说道:“我们今晚小心一些。李里的矮人刚回来过,应该不会有事。我们在这等他回来,如果他明天还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他。”
“今晚我来守夜,你先休息吧。”
苏远灵机一动,向留守的矮人问道:“你和李里有契约,你能感应到李里吗。”
修鲁:“咕叽。”
苏远不解,继续向修鲁道:“能感应到你主人就点点头,不能就摇头。”
修鲁无动于衷,一声咕叽。
苏远道:“不该啊,李里跟他们说人话,他们都能做出反应的。”
王虎随意的答道:“可能那是他们和李里独有的默契吧。好了,要是李里真遇到危险,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这样嬉嬉笑笑的。”
苏远不以为然,觉得只要这黑心资本家李里一去,这八个矮人指不定便把酒当歌,举杯共饮。
夜色已深,鼾声渐起,舒尔如雷声炸响。苏远惊醒。边上是弃坑入帐,熟睡着的矮人。呼噜正响。
难以再眠,走出了账外,见守夜王虎也早已熟睡在躺椅之上,以手为枕,月光为被,侧身眠卧,息声安然。苏远静静的进,静静的出,从帐中拿被盖与王虎身上。
夜静,声静,人静。苏远看向远边漆黑一片,吞没了夜色,吞没了林光,红莹在远,残息如灭。方才那得剑的喜悦悄然消融在了远方的夜色,饥不择食的黑暗探入人心,揭开种种,一一吞没。
漆黑的夜下,不过短短两日,苏远便已易地三处,家中的床被,福斯特学院的床被,纳里森帐中的床被。
福斯特学院中那初来乍到的夜晚,尚且有李里王虎谈心。而这广袤的森林浸与这无边的夜色,李里在一人独行,王虎在一人安眠,苏远在一人落寞。
这时苏远才想起家中的温床,那是夜晚船归的避风港,平日里不过是一处供以睡觉的场所,已然生厌,却安慰了白日种种悲情。
孤身一人的落寞占满心头,月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他的身上,留下孤寂的夜影,又有谁可以倾诉这份异乡人的悲愁。
苏家苏远,孤儿苏远,他究竟算作谁。月光那侧的王虎,远方的李里,他们的陪伴像在岸边,他却在对面。王虎昨日说好的不许相忘,他却不敢应下,一切都太缥缈,太过易碎。
往日不曾远去半步,孤寂亦是处处相随。
带着种种思绪,苏远拿上了剑,看向天边那一轮弯月,走向了那林中,那夜中,走向了那份孤独。
修鲁的脑袋从帐篷中探了出来,见到苏远走进了那诡异的红林。修鲁迈开腿想要跟上,但困意难耐,倒头便又入睡。猛的又一睁眼,修鲁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走出了帐篷,走进了林中,走进了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