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因公子苏送出食盒而备受猜忌。
宫中流言纷纷,有宫人传公子苏小小年纪暗藏祸心,送出食盒招引来刺客;也有人说公子苏是受沈夫人指使为邻邦晋平国传送密信,欲通敌叛国……
而经宫门一事,裴长嬴已知禁军中有丞相的眼线,于是他先于丞相下手,利用沈氏往年流言将冷宫挟制于禁军管控之下。
闻太史虽有心袒护公子苏。可王上仍下令将沈夫人、公子苏禁足冷宫。天子懿旨他无力转圜,只好派人悄悄将亲笔详注的书简送进冷宫,让公子苏不至于在禁足期间荒废了学业。
禁足之日已过去两月有余,白苏一身云水清衣,闲坐于院中,风声寂息,满枝流苏密叶也无婆娑之语。
白苏背倚青灰石案,肘支案沿,抬首而望,苍穹无垠,蔚蓝无边。半边面容掩于枝影中的白苏,眸中只剩下一抹青蓝……
漫无边际的孤寂思绪中,不知是哪一缕牵引出季明轩的面容。白苏正首,神色微惭,当初他利用明轩送南枝出宫,却不想最后事情败露,险些害了季府。
白苏面色愈凝,指甲随思绪缓缓挪移,在指腹上留下了几道印记。得知真相的明轩不知会做何反应,但白苏知道凭自己的作为,对方即使与自己断交也不为过。
白苏心中这样念着,却不由出神想起初见时,明轩仗言相助自己的情景。他心中隐隐作痛,无法割舍与明轩的情义。
而此时,王宫的石砖甬道上,一身浅烙黄衣的季明轩正警惕着过往巡守的禁军,他一路走走躲躲转向冷宫。宫中禁军每至正午便会换值,季明轩趁着冷宫禁军换值的功夫,猫腰来到冷宫侧墙的角落。
见四下无人,季明轩抱着尝试的心态,贴着宫墙,掩手压声唤道:“白苏,白苏……”
墙内半日没有回应,明轩心想白苏大概是在冷宫阁中。
明轩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不想却没碰上白苏。
正当他猫身准备离开,只听墙内传来踩着草叶走近的声音,有人搭问:“是谁?”
季明轩连忙蹲下身,朝着墙内低声道:“是我。”
宫墙内侧的白苏识出他的音色,他目光一怔:“明轩。”
墙内半晌不作声,明轩先开了口:“白苏,你还好吗?”
院内,白苏寻着声音走近,他伏身向墙外道:“我食稳寝安,你不必挂心。”
白苏神色微变,稍顿轻问:“……你与季府……如何了?”
季明轩坦率直言道:“我自然无事,二姐只是训诫了我一番,其他一切安好。对了,王上已派人将粮草运至北境,家父的北境之困已解。”
白苏早已听说季府的事情,但再次从明轩口中听到,他觉得更安心了一些。白苏目光微动:“…明轩……宫门一事是我连累了你……”
季明轩紧接打断他的话:“白苏,我既来看你,便已不在意此事。”
明轩虽是不在意,白苏却难过心关,他解释道:“南枝一事知道的越多越有危险,所以不能将她的身份相告。我本以为暗中有了……旁人相助,再借你的身份送南枝出宫一切便会安全无虞,不想事情败露,反害了你。”
白苏到底没有透露裴氏也参与其中。
“白苏,我信你。”季明轩稍顿,低语问道:“裴统领也有参与宫门一事,是吗?”
院内白苏一怔:“你是如何得知?”
季明轩道:“宫门事发一夜,裴统领曾遣人来季府告知丞相突审一事,而方才你又提到南枝之事有人暗助。”
“原来如此……”
季明轩犹豫片刻,接然道:“其实……冷宫传送叛国密信的传言也是裴统领所为,听说为的是将冷宫挟制在禁军监控下,以对抗丞相……”
白苏清缓的声音从墙内传来:“此事我知,母亲曾与我说起……”
季明轩转而安慰他:“白苏,你不用忧心,既然裴统领只是为了防止丞相追查真相,等过些时日,宫门之事的风头一过,裴统领就会寻个由头解禁冷宫。”
白苏心中并不为然,恐怕裴氏想防范的不仅是丞相,还有冷宫。白苏稍顿回道:“或许会如此……”
宫墙外,季明轩转移了话题,他问道:“白苏,你在里面可有解闷之物?若是没有,下次我捎来些。”
白苏见他还想前来探视自己,连忙劝道:“最近你还是别来冷宫,以免惹上事端。”白苏转而抬首看了一眼微微西斜的光线:“学宫午休快结束了,你该回去了。”
提到学宫,季明轩反倒更不着急,他干脆盘膝坐于地上:“白苏你知道,我对学宫所讲的内容并没有兴趣……”
这时,石道上忽然传来禁军巡队走近的声音,明轩心惊站起,听着愈发靠近的脚步声,季明轩只好匆忙低声告别道:“禁军要来了,我先走了,你自己要保重……”
俄而墙外便没了声响。
又过去了五个月,冷宫依旧没有解禁。
季明轩显然错估了裴氏禁足冷宫的用心,裴氏知晓宫门一事真相,却不肯解封冷宫,明显是仗势欺人,别有用心。季明轩心中为白苏不平。
一日穹灰欲雨,季明轩趁宫道上人少,又去悄悄探望白苏,但不想这次却被巡视的禁军抓个正着。
正于阁中翻书的白苏听见宫外似有争执声。他凝神一听,于几人声音中听到了季明轩的声音。
他快步走出房门,透过宫门间的缝隙,白苏瞧见季明轩与几个监守宫门的禁军起了争执,只见季明轩身单力薄,被禁军反手压制。
白苏正准备开口劝阻,这时只听门外有人严声震慑道:“你们在做什么?!”
禁军听到声音后停手,他们退步恭敬作礼道:“疾侍从。”
一个衣着干练的男子走上前,他看了季明轩一眼,转眼吩咐一旁的禁军:“先下去吧。”
守于冷宫门前两侧的禁军暂且退到远处。
裴疾探了一眼宫门,白苏侧身回避了他的视线。
裴疾转身将季明轩带到一处宫墙角落,俯眼问道:“季世子来此处做什么?”
季明轩耸肩,装作若无其事:“疾叔,我方才路过这里,想走近瞧瞧,禁军却连这也不让。”
“路过此处?世子不知王上禁足冷宫的旨意?往日世子不拘管束便算了,现下禁军正执行公务,世子怎么也来胡搅蛮缠。”裴疾瞧他一脸无畏,便接然道:“世子来此处,季二小姐可知?”
季明轩一时不由觉得皮紧,他脚向后退迈半步,抱臂道:“疾叔,莫要拿我二姐吓我。”
裴疾嘴角上撇,目光却盯着他怀里的东西:“世子怀里藏的是什么?”
季明轩低目瞧了一眼不慎怀布中露出的书简一角,他道:“京城书坊现下盛行的民说奇谭,公子苏禁足已久,我送此书为其解闷。”季明轩自知隐瞒不了对方,他索性取出书简,让对方查验。
裴疾展开书简,边查看边道:“世子倒是重视与公子苏的同窗之谊,不过在下要提醒世子一句,别忘了当日是谁连累你与季府。”
裴疾查验无碍,将书简递还了他:“世子快回去吧,过会下了雨,宫里石道湿滑,反倒不好走。”说着,他返身欲走。
季明轩连忙绕至他的身前,问道:“疾叔已经检查过,也不能送进冷宫?”
裴疾眉头一皱,目色一深:“公子苏尚在禁足,任何人不得私自传送东西,难道世子想违抗王上的旨意?”
季明轩不吃这套说辞,王上不在跟前,自不会知道此等事。季明轩问道:“公子苏已禁足半载有余,禁军怎么还未查明宫门一案真相。疾叔,裴伯父是想何时还公子苏清白?”
裴疾闻听此言,打量了他一眼,不由对他生了疑心。季明轩参与宫门一案,已是知晓膳盒内所盛之物,只是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那女童的身份。
裴疾背后的左手摩挲着指腹,他旁敲侧击道:“家主查清真相后,自会还公子苏清白,世子只要别忘了,宫门一案是谁帮了季府。”
季明轩听出对方是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季明轩闻言,嗯了一声回应。
可季明轩转而凑前低声问道:“疾叔是知道那小宫娥是谁?为何裴伯父如此在意宫门一事?”
“季世子不要胡思乱想,想多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裴疾见他发言愈发大胆,眸光瞬间变得沉厉。
季明轩见状不敢再多言僭越。
这时,苍穹打了一道天闪,雷声紧接滚滚而来,大有山雨欲来的趋势。
裴疾闻声,抬首看了看乌云密布的灰穹,他道:“世子该回去了。”
季明轩嘴角尝到空中掉落的细绵雨丝,他暂且礼别道:“疾叔,我先回去了。”
季明轩转身往回走去,目光却沿着冷宫墙檐打量了起来,季明轩从怀中取出书简。裴疾瞧见他的动作,欲要阻止,可却为时已晚。
只见季明轩将手中书简用力一掷,书简越过宫墙飞向了冷宫之内。
季明轩张声道:“白苏,这是送你的!”
院内的白苏抬首瞧见飞来之物,他后退了几步,稳稳接住。白苏展开怀布,里面正是一卷民间杂谈,他唇间不由绽开一抹淡笑。
此时墙外,裴疾见季明轩不守禁规,不免有些严愠,他脱口而出:“季明轩!……”
季明轩却头也不回地逃离此处,他边跑边挥手作别:“疾叔辛苦!”
禁军见状,走上前请示裴疾:“疾侍从,是否要打开冷宫宫门,取出方才之物。”
裴疾言语透着无奈和责愠:“不必了,只是一本书简。”
而此事过后,裴疾将这件事如实回禀了裴长嬴。
暗夜细雨,冷敲蕉叶。裴府书亭内,八窗玲珑,灯烛点点,裴长嬴正于紫金乌案前伏首处理要务。听完裴疾所言,他微微抬眼:“季明轩当真怀疑南枝的身份。”
裴疾低首回道:“是,卑职觉得还是要早早打消季世子的这个念头为好。”
裴长嬴抬首,放下朱笔。一身的青骊墨袍更衬的他严冷少情,裴长嬴稍作思量,启口道:“无妨,南枝一事已然过去,冷宫不说,季明轩便查不出什么,季家小子顽皮跳脱,不会将精力放于此事,你只需分散他的注意力即可。”他冷声接然道:“他想要问候公子苏,那便由他去,但要让他记得来往冷宫要注意隐秘和掌握分寸。”
“是,卑职会放季世子每月探视冷宫两次,所带之物会同闻太史交与禁军转交冷宫的一样,只许进,不得出。”
裴长嬴点首,转而俯目提笔,冷然问道:“禁军那边有什么动向。”
“冷宫禁足的前几个月里,确实有禁军打听冷宫之事,想趁机接近冷宫,但都已被在下抓获。如今丞相安插于禁军的眼线都已拔除,家主可要解禁冷宫。”
“既已无碍,那便接着禁着吧。”裴长嬴冷目道,冷宫之人知晓南枝一事,始终是一件大患,若没有邻国宁王插手,他早就对冷宫下手。
裴疾遵命:“是。”
自此之后,季明轩每月能有两次机会前来冷宫,隔墙问候白苏一二,因有禁军在旁看着,两人也不便多说什么。
明轩将从民间搜集的新奇之物交与禁军检查后,便掷与白苏。然后隔门热切地跟白苏谈起在学塾、宫外所遇的趣事,但讲不上一刻钟,便有禁军催促离开。
禁足期间,因有季明轩每月来至冷宫的廖廖碎言,孤燥的日子才有了点点兴味。
烛旁,白苏瞧着书案上一册册志异杂谈的书卷,心中升起暖意。他抽出一册,不想里面还夹带着另一本梨木海棠印画的小书。白苏捡起掉落的小书,奇怪上面为何并无书题。白苏未多做思量,以为这又是明轩从民间集市觅得的草木标本集。
于是,白苏随便打开一页来看,而里面画的却是两个赤条的男女合抱在一起的场面。白苏吃了一惊,瞬间面色变红。
正巧这时杪夏在门外唤道:“公子?”
白苏手一颤,小书险些掉落,他连忙将污秽小书藏于侧旁的衣摆下。
杪夏推门而入:“公子,晚膳可曾用过?”
白苏故作镇定地指向另一侧的食案,上面放着一碗一筷:“用过了,你且去收拾吧。”
谁知杪夏并不着急,她看向烛下的公子,不知是否是烛光的缘故,公子苏的面色泛红。
白苏不由紧张,杪夏是母亲的近侍,对旁人的细微变化很是敏感。
这时,杪夏将目光移向了他面前的书案,欣喜问道:“季世子,又送来一些新奇的书说了?”说着,她来到案前,迅速将案上的书题浏览了一遍。
白苏紧张地坐直了身子。杪夏注意到他的变化:“公子紧张什么?”她接然道:“方才桐娘也讲起一些民间怪杂异事,我与夫人听得入迷,公子这里可有相似的书,我好拿与夫人瞧瞧。”
白苏伸出原先按于衣摆上的手,双手在案前迅速翻找出了一本递与杪夏:“给,现在可以走了?”
见公子似是很急切地要赶自己走,杪夏不由狐疑,她本以为公子是在看书故而不喜打扰,但她再看向书案,公子身前的那本却还未翻开。杪夏起了疑心,她眯眼逗趣道:“公子是在看什么书?”说着,她手疾眼快地拿过他面前的书卷
白苏未及抓住那本书卷,便被杪夏抢了去。
白苏心跳不已,方才他只翻开了那本小书,眼下还不知这本是何内容,若里面也是些羞秽的内容,他便无法说清了。
杪夏拿起翻了翻,看向公子苏:“也没什么特别,公子为何这样紧张?”
白苏暗吸了一口气,连忙开口否认:“我哪有紧张,你若无事,便先出去吧。”
杪夏听他语气略有激动,不同往常,便知此时不是打趣他的好时机。于是她转而一本正经地问道:“我记得季世子曾送给公子一本花叶标本集,可否借我一阅。”
白苏镇定心神道:“这么晚了,你还能看清什么。”
“公子不知,那标本的纹理在烛光下才更是好看。”
白苏忆起,那本标本被他放在了身旁几步的书架上,可此时他还不能起身,那本小书还在他的衣下。
“在那书柜上,你自己找找。”白苏指了指一旁的书柜。
杪夏瞧了一眼书柜,不由犯了难:“这么多书,公子替我找找吧。”
白苏此刻自然不便起身,他心中忍耐不住,只想让杪夏赶快离开房间。白苏不由带着一丝扭捏,推脱道:“我…我脚麻了……起不了身。”然后他眉心微颦,催促她道:“你明日再来取书,今夜便先看那本杂谈……”
杪夏见公子似有不悦,也不再强求。自禁足以来,公子与她们的话越发少了,大概是公子年龄大了,有了心事。她也不好拿他逗趣,以免哪句话伤了他的自尊。杪夏一边暗想这个年纪的小孩好生奇怪,一边拿着书卷和碗筷离开。
房内的白苏长吁一口气,他拿出那本小书,此书若被杪夏发现,定会被她拿来戏谑自己。如今冷宫只有他一人是男身,又是在禁足期间,若被杪夏、母亲和桐娘知道此事,他便当真是无处可躲。
天上月缺月圆,地上过了一个月。这日,季明轩又来看望白苏,他隔着门缝与白苏聊起近日发生的事,像是潘龙被闻夫子罚了,或是王上大肆修建行宫。
“对了。”季明轩想起一事:“被废除的嫡公子章几日前已从王牢里出来,现被王上贬去了青州。”
此言引起了白苏的兴趣:“是吗?”
三年前,公子章举兵反抗当朝王上。王上派出禁军镇压,最终公子章兵败被捕。王上愠怒,将公子章贬为庶人,并施以墨刑,关入了王族重牢。
“我亲眼看着公子章离京,他面上刻着一个墨青“叛”字,一身素简,街旁的路人莫敢靠前,只有一个侍仆跟在他的身后,他出了京门后,便一路向西去了。听说他身为嫡公子时风光无限,不想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真是令人唏嘘。白苏你可曾见过他吗?”
白苏目光微凝,回道:“我与他年岁相差甚大,以往在宫中也未曾见过。”
“也是,你我今年不过九岁,公子章已是二十有一,好像比当今王后还大上三岁。”季明轩微皱眉心,心算道。
旁边的禁军听到后,咳嗽了一声:“不许议论王后。”
季明轩便停了话题。
这时,裴疾向冷宫走来,季明轩以为他要催促自己,便一直看向他。但裴疾只是将守门的禁军叫了过去,季明轩回首对白苏道:“疾叔来了,等他问完禁军话,我估计便要走了。”
白苏听到宫门处禁军的脚步声走远,他透过门隙对明轩道:“明轩,上次你有件东西落我这里了?”
季明轩奇怪,他凑近门缝:“哦?什么东西?”
白苏回手将身后小书从门缝塞了出去。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东西,你怎会不知?”
季明轩打开一看,手一抖,小书险些落地。他赶紧合上,低声道:“这哪里是我送的?!”
白苏戏谑的眼神从门缝中露出:“它可是混在你送我的那些书卷中。”
季明轩回忆了一番,气愤道:“定是卖书的摊主使坏,将这污秽之书塞了进去。白苏你不知,民间常有摊主将这种书塞进买主的书内,以拉拢买主光顾这种下流生意,或引良家子弟步入歧途。”
“你当真没看过?”
“当然!若被我二姐知道我看这种书,定会狠狠训斥我。”
季明轩激动的语气引来裴疾的关注,他向这边看来,发觉了他手上的小书。
裴疾警惕,他快步上前:“世子手中,拿的是什么?”
季明轩连忙将书藏起。裴疾生疑,一旁的两名禁军也围上前来。
一名禁军趁明轩不注意,伸手迅速抽出他手后的小书。季明轩急叫:“你!……”
禁军将拿到的小书递与裴疾面前,裴疾看了看梨木海棠木饰的小书,翻开查看了一眼,裴疾抬眼上下打量了明轩一番,意味深长道:“这么小,便看这种书,还想将它递进冷宫,世子便是这样帮公子苏解闷的?”
一旁的禁军好奇地伸首一探,待瞧清书中内容,不禁笑出了声。
季明轩面红耳赤:“我没看!”
在旁的禁军道:“世子不必惊慌,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我等嘴严,定不会说出去。”
季明轩急了:“什么我们男人?!是你们男人!你们男人!我当真没看!”明轩敲了敲身后的门:“白苏,你说句话啊!”
门内的白苏亦忍着笑声,回了句:“明轩当真没看。”
但门外并无人信,尤其是那两个禁军,笑得更张扬了。
裴疾合上小书,将它拍在了笑得最欢的禁军的胸甲上。那名禁军连忙止笑,伸手接过裴疾手中的小书。
裴疾上前道:“世子大可放心,我等不会将此事透露给季二小姐。眼下时辰到了,世子也该走了。”
季明轩看了那禁军一眼,又羞又愤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