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花留库铭在茶室里睡。李文杨早早就离开了茶室。
库铭和柳春花躺在床上，诉说着离别后的感触。柳春花说：“刚离婚时，一到晚上，就止不住流泪。”
库铭说：“我也是。”
柳春花说：“骗人！”
库铭说：“不信，你看我手机里的短信。”
柳春花问：“什么短信？拿出来让我看。”
库铭说：“不能看。”
柳春花问：“为什么？”
库铭说：“看了你会哭。”
柳春花说：“不会哭，我现在心如止水。”
库铭问：“你想过复婚吗？”
柳春花说：“不可能。”
库铭问：“为什么？”
柳春花说：“我只想一个人过到老。”
沉默一会儿，柳春花又说：“李文杨很喜欢我，为了我，他可以去杀人。以前他喜欢过一个在情场上混的女人。两人好了一年多，那个女人一年就花了他十几万块钱，结果那个女人还是跑回了四川，找她以前的男朋友去了。听李文杨说，好像那个女人的男朋友开了公司，叫她过去。这种女人，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如果她男朋友知道她的一切，你说，还会不会要她？”
“唉……”
库铭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人活着，有些时候还不如一条狗。”
转而，库铭轻松、戏谑地说：“李文杨跟我一样，这辈子算是栽倒在女人手里了。”
柳春花翻身压在库铭身上，娇声说：“我让你再栽倒一回。你不要我，就有人要了。”
“滚过去，不复婚，就别碰我。”库铭把柳春花从身上推下。
“我们今晚没离婚。”柳春花说着，用嘴唇堵住库铭的嘴。
早上，李文杨提着两瓶酒来到茶室，说是别人托他帮忙贷款送的，要库铭别走，他要陪库铭喝两杯。库铭婉言谢绝了，留下儿子阳阳走了。
回到家后，库铭躺在床上，一种强烈的愿望驱使着他给柳春花发短信。
库铭在手机里写道：“春，想跟你复婚的几点理由是：我无法再去接受和容纳另外一个女人。 我无法忍受另一个男人拥有你。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那他还能守得住什么。我不想让我们的儿子也跟我一样，永远心灵残缺，缺少母爱。在我们离婚这件事上，我有责任，我还没开始用心经营我们的小家庭，正当我要着手经营我们的小家庭时，我们却离婚了。”
柳春花在手机里回复：“我只想一个人过到老，对于儿子，我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是我们的错。我无法再回到从前那个样，我已经给所有关心我的人造成了伤害。”
法院开庭那天，库铭没去。法院的最终判决是：邓立钱故意伤人，向原告受害人王翠梅赔款人民币三千元。走出法院门口时，柳春花母女俩对着王翠梅讥笑着说：“打也是白打，再打也是打他儿子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
库明忠像被当头挨了一棒，他晕乎乎地坐车回到家，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样。库明忠把库铭叫到家里，悲凄地说：“我今天差点被你那个岳母，一句话给气死在法院大门口。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把你的儿子抱回去，我现在六十多岁的人了，我没这个命享受孙子的福，你想找谁带，就找谁带去。”
王翠梅气愤地骂：“原来，是你小库铭出钱找人来打我，你好狠的心。”
“我什么时候出钱找人来打你？”平白无故遭受冤枉，库铭怒火窜起。
“不要再狡辩，你那个媳妇和你岳母两人才走出法院大门口，就笑着说，打也是白打，再打也是打他儿子的钱，羊毛出在羊身子上。我问你，这下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库明忠怒吼着，像一只暴怒的猴子，在库铭面前上蹿下跳。
“哦哟哟！我的天，要气死人。还好前两天，你来找我借那三千块钱，我没借呢。要是我当时借了你那三千块钱，我真的就要被气死在法院大门口。”
库明忠的漠然和悲怆，王翠梅的愤怒，不容库铭解释，解释也不再有意义。库铭抱着儿子走下楼道，看着儿子一双明眸，库铭无奈地说：“你妈走的时候，拿走了她在电信所收的电话费，爸爸跟你李大爹借了三千块钱。”
库铭打电话给柳春花，说儿子老人不帮带了。柳春花让库铭把儿子送到茶室。
库铭再次提出复婚时，柳春花说：“要是没打这场官司，我妈不会反对我们复婚。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反对，特别是我姐夫，他恨你恨到骨头里去，不管我怎么跟他们解释，说你不会指使你爹告我姐夫。和我姐夫打官司，完全是你爹自己的主张。他们认定是你从中指使你爹去告的状，我姐夫还说要打断你的一条腿。”
听了柳春花的话，库铭气愤地说：“我简直就是风箱里的老鼠，里外受气。”离开茶室时，库铭说：“复不复婚在于你，我有耐心等。”
柳春花笑盈盈地说：“李文杨要与你竞争，说实话，他对我很好。明知自己得不到，还要苦苦相求。”
库铭说：“李文杨是个汉子，只是被女人害了。”
回到家后，库铭躺在床上看《柳永集》，当他看到“婆罗门令”里有一句：空有相邻意，未有相邻计。库铭一时怅然起来，想他和柳春花的处境，不正如词上所说。转而，库铭兴奋起来，像是找到丢失已久的东西，库铭想应该把这样的诗句发给柳春花，向柳春花表白自己的心境。
二十多分钟过后，柳春花回复库铭：“分离本无意，人生太可悲。”库铭看后，心里又伤感一回。他将柳春花发来的短信拆开来再组合，然后转发给柳春花，想以此博得柳春花的归心。
“无意生本人，本人无意离，分离太可悲，可悲别分离。”
很快，库铭就收到柳春花回复的短信：“老公，你帮我对下联，对得好，我就跟你回家。”“易求无价宝。”
“难寻有情郎。呸！老掉牙的对子，这也难得了我。”库铭暗自笑了起来，没有如实回复柳春花，而是回复：“好玉胜过金。”
“嘿嘿！……，对错了。”
“笑够了没有，往下翻翻看，是个难寻有情郎。”
“知道就好。”库铭又收到柳春花的回复。
“好就跟我走。”库铭回复道。
柳春花离开了茶室，回到了娘家住。库铭让柳春花直接回到小站的家里，柳春花说还要好好考虑一下。回到娘家后，柳春花依然我行我素，天天到茶室打牌。库铭硬着头皮到岳母家接柳春花回家。库铭岳母气愤地说：“你两个，既然要复婚，就拿出个样子，跟我好好过日子，不要整天去打麻将。”柳春花龇牙咧嘴嬉笑着不以为然，柳春花母亲大骂柳春花。“你想一天吃好、玩好，还要有一大堆男人捧着你、追着你。告诉你，你没这个命。再说，老娘丢不起这张脸，老娘年轻时也是一朵花，不要占着自己年轻，你也会有老的那一天……”
柳春花反唇相讥：“管好你自己就行。”
库铭岳母气得脸色发紫，破口大骂柳春花。
“你给我滚，老子权当你今天死了。”
柳春花随便收拾了点衣物，和库铭回到了小站，这是一个曾经让她心满意足的住处。有时柳春花还自豪地跟家人炫耀在小站的生活。柳春花还曾一度担心这样的生活会无端消失。晚上睡觉时，躺在床上的柳春花感慨地对库铭说。
“也许，真的是我的不对，我，我现在……，掉在烂泥潭里了，不能自拔。我无法改变，再回到以前跟你在一起生活的那种日子里。跟你生活的那段日子，只能是一个永远的回忆。也许……，是我的错，自从我迷上赌博，我输掉的不仅仅是金钱，我输掉了人格和尊严，我从不会骗人到学会骗人，我从不会偷钱到学会偷我大姐的钱、偷我妈的钱，我现在还欠下了几千块钱的赌债……，信用社那个行长，比我爹还大了，他给了我四千块钱，让我……”
“呵……呵……一晚上。”柳春花说完话，从齿隙间挤出几个字来，她眼角有两滴眼泪滚落。
“人的成长都需要个过程。没办法，欠别人的钱，我来还。”
库铭说着话，把柳春花搂得更紧，他的心在揪心地疼。库铭的心情极其复杂，他像搂着一个女人，又或是搂着一群女人，他像在搂着一个家，这个家让他释怀，又让他迷惘。
一个多月过去了。
周末，库铭和柳春花一起回到岳母家。
刚进门，岳母阴沉着脸对库铭说：“小库，你可要想好，如果你，管不住柳春花，我今天就把她赶出我这个家。我没这么大本事，生养出这样的姑娘来。你是个男人，你哪点不如人，你还愁找不到媳妇？像你，再找个大姑娘也没问题。”
吃过晚饭后，库铭一个人先回了小站，柳春花继续呆在娘家。
晚上，库铭打电话给柳春花，问柳春花在干什么。
柳春花毫不掩饰地说：“在打麻将。”
库铭说：“不是不给你玩，现在几点了还在玩？”
柳春花不容分说：“你叫我不打麻将，你叫我干什么？”
库铭挂了电话，顺手关了手机。柳春花还真把他问住了。他不让柳春花玩麻将，他还真找不到一件说得过去的事让柳春花做。
那一晚，库铭一整晚仿佛睡在一条潮湿的河道里，他在幻想着一条弯弯的河流，浅浅的河滩。一轮皎洁的月光。波光粼粼的河面，有杨柳，有嫩嫩的水草。有无数的夜露宿眠在无数嫩绿的水草尖上，像一个个潜心修行的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