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却是仿若不见，娓娓道来：“是的，罗总，互联网项目的特点您比我清楚，只要项目前景大，可复制，盈利模式清晰，前期烧钱都是正常的。以免费的方式跑马圈地，以变态的速度成为寡头，进而实现行业垄断，设定游戏规则，赚取巨额财富，这不正是金主们最喜爱的方式吗？”
罗权不再蹙眉，目光恢复了热切：“具体说。”
“具体说就是，这个项目的预期是可见的，全国几百万辆货车还是有的，单就车主缴纳的年费这一块，其盈利能力就无需多言了吧，而且，还能衍生出许多增值服务，如车辆的年检、保险、救援、维修，网站的广告、配套、销售等，随着平台影响力的增加，手中掌握千万乃至亿级注册用户，成为特定领域内的互联网大鳄，应该是水到渠成了吧。”
中信的侃侃而谈，着实令罗权暗暗心惊与庆幸，这个项目一旦运营起来，可期的未来要远好于现今的每周豹，或许，一条登天路就在眼前，而那厚重的大门，似乎已经推开了一道缝隙，浓郁的仙气已然氤氲而出了。
“顾总，我不得不佩服你啊，这不单单是前途光明的商业运作，更是实实在在地帮助车主司机们解决困扰，如果项目成了，你这可是做了件大善事啊！”
中信轻轻摆了摆手，轻声慢语，颇有些淡然出尘的感觉。
“罗总，您这话可就折煞我了，世间万物都有其两面性，任何一件商业运作都可以找出其向善的一面，即便是再贪婪无度的人或事，都有其积极的点，无非就是视角、层次、立场的差异而已。”
罗权细细品味着中信的话语，貌似纯粹商业项目的交流，不经意间多出了别样的意味，似有感悟却又难以言明，难怪佛说不可说，道曰非常道了！
罗权本就是高学历的聪明人，也有偶然入悟境的慧根，更有欣然历红尘的凡心，短暂的入神后，罗权果断放弃了思考，继续追问着他关心的事宜。
“顾总，我还有一个小问题。”
“请讲。”
“酒香也怕巷子深，如果平台建起来了，这期初运营如何展开？”
中信露出欣慰的笑意。
“这就是广而告之的问题了，广告分软硬，受众有层次，费用分大小，效果有差异。相对而言，货主层次略高，需求更急迫，网络或报刊广告即可；车主则受限较大，通过一些渠道是可以拿到车辆登记时的联系信息，有手机的发信息，有固话的打电话，只要是免费提供配载信息，对于车主来说，非但不会厌烦我们客服人员的骚扰，反而会表示感谢。”
“另外，线下推广也是可行的，在收费站发布广告或派发传单，相信很快就会有车主入驻平台。如此免费推广，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不多的车主就可以形成口碑效应，就能迎来如链式反应般的爆炸式增长，因为，车主间互有联系，且彼此联盟。”
“OK！”罗权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他竭力压制着欣喜，称呼上更加亲切，语气上也更加急迫。
“老顾，你看，能不能辛苦一下，把这个方案单独做出来？”
“罗总，您是知道的，这个事情只是我的构想，还没有做详细的调研，没有数据支撑的方案都是扯淡，我不能拍着脑袋纸上谈兵吧？”
中信的勉为其难似乎合情合理，罗权却是不以为然尤显轻松随意，他露出了最本色的笑意，怎么看都像一位踌躇满志对花酒酣的恩客。
“老顾，你先专心忙这个方案，之前说的那个先暂缓一下，至于数据什么的，你就到网上大概搜一搜，再做个估算不就行了嘛，总之，要尽快把方案搞出来，我要给那些金主们做个漂亮的路演，如果这事儿成功了，那咱们兄弟就成功了。”
“这~好吧，我尽量，不过，您不能催我，这个方案并不好写，咱们谈到的只是框架，真正形成文字方案，还有大量的细节工作要做。”中信向来严谨，却也不呆板，虽心有不欲，但终是应承了下来。
“行，我不催你，但是，请你务必要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方案。你放心，做事先做人，我这人绝对不会亏待兄弟的，等A轮融资下来，我希望还是由你来做COO，我给你5%的股份，这可不是期权哦。”
面对罗权主动且郑重地许诺，中信蓦然觉得，今晚的时光似乎不那么难熬了，罗权先前接电话的暧昧以及刻意的谎言，只能说明他适应了当前的风气，随时演戏而并不迂腐。
中信谦和地笑了笑，说：“罗总，等事情成了再说吧。”
“兄弟，你不相信我？那我可真得太伤心了。”罗权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伤感。
中信学着罗权的语气，玩笑道：“信，我信，OK？”
“对嘛，这才是好兄弟啊。”
看着罗权自如地神色变幻，中信心中暗叹：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兄弟如衣，却有四季；
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半途而逝，谁又有知呢？
谢绝了罗权的夜店邀请，子时初至，中信便已回到了家中。
吴市的夏天很热，虽已夜正央，燥热的气流依然在不安分地涌动着。
他快速地洗去一天的烟尘气，便搬了把小椅子，坐在了小院中，透过栅栏看着人车渐稀的马路，摇着一把旧蒲扇，在脑海中慢慢梳理着思绪……
田冰也拿着椅子来到了院里，在他的对面坐下，将手中的茶杯递上，中信接过喝了一口，强烈的苦味迅速霸占了口腔，收敛着两腮。
他面色舒展开来，赞道：“还是老婆最懂我，这炒青就是好喝，价格便宜茶味又足，喝着够劲儿，回甘更浓烈，也更悠长。”
“知道你又在琢磨事儿了，就需要这一口。”田冰浅笑细言。
“是啊，今天我又给自己揽了个难事儿，有些头疼啊。”中信抹了抹脑门儿。
“又头疼了？我来帮你按按吧？”
“不用了，谢谢，不是真头疼，而是头真疼，你懂的。”
说话间，中信又喝了几口热茶，他的额头隐隐有汗珠冒出，扇子也被他快速地挥动着，依然无济于事，他略显烦躁地抱怨着。
“这天真热啊，都这个点儿了，还不见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