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雅正居正是斐然日常起居之所,婚房自然也安置于此。
院内,彩灯高挂,华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栏杆、树梢也都系上红绸,一派喜气洋洋。屋内,红烛高燃,珠帘垂落,摆上各种精致盆景花灯等物。
将近子时,斐然却不知去往何处。宋柯已经等得困倦不已,红盖头下头微微低垂,眼睛微闭,若不是记着雪香姑姑临走时的嘱托,她早就甩下这百年好合红盖头,躺平了睡觉。
忽然,她听到门口一阵喧闹声响起, 猛地惊醒了过来。起初,她觉得是斐然酒醉回房,想到他那挑剔的性子,赶紧直起腰板,坐得端端正正,但侧耳一听,却发现来者不善。
“新娘子开门啊!”
“闹洞房咯!”
“开门,开门,闹洞房咯......”
紧接着,响起了”砰砰砰“的砸门声。
她抿嘴一笑。雪香姑姑在教习礼仪时,说起过”闹洞房“之俗,但坦言说整个大盛应该没人有这个胆来秦王的婚礼上放肆。
没想到,一帮纨绔,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皇子,一个推波助澜的大皇子,这帮人凑到一起,早就忘了斐然的恶名。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宋柯稳稳坐着,任由门外惊天动地,就是不为所动。而红朵在隔间睡得很熟,被吵醒后,以为出了新郎喝醉了闹事,怕自家公主吃亏,急忙地跳下地跑到宋柯身边为她助阵,问道:“公主,秦王发酒疯这么厉害吗?”
宋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你可冤枉秦王了。不过是一帮醉鬼来闹事了。“
“哼,可不能叫这些人破坏了公主的好事,我这就出去会一会他们。”红朵站起身,撸起衣袖。
虽看不到红朵的动作,宋柯听她的口吻,便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你从窗户里出去,叫达尔多来,别忘了带上我们塔布的特产。”说着,又同她轻声嘱咐了几句。
红朵憋着笑,连连点头,迅速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哗啦“一声巨响,不知道是谁一脚踹开了房门,一群醉意熏熏的人便“呼啦啦”涌了进来。
明礼拍手大笑,催促道:“新娘子,我们要闹洞房,快点,我们要闹洞房。他们说找新娘子就能闹洞房。“
宋柯不慌不忙说道:“小殿下,闹洞房你们恐怕得去找新郎才行。”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斐然的缺席。她耳畔瞬间听到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而且越来越不堪入耳。
“哎,这大好时间,新郎怎么不在这儿呢?”
“没事,我们闹新娘也行啊......”
于是,有不少人便神神秘秘地笑了起来。
明礼更加好奇,问:“新娘怎么闹啊?”引得众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啊,听说新娘子有两族之美,新娘能否掀开盖头让我等一睹芳容?”
“对,盖头掀下来。我们要看新娘子。”
“掀盖头,掀盖头,掀盖头......”一群人酒意上头,跟着喊起来,甚至有一个登徒子踉跄了几步,凑到了宋柯面前,眼神迷离,手慢慢伸出去,就要去扯她的红盖头。
宋柯在盖头之下,看到有人过来,便扭身避开,同时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行动间,盖头轻轻晃动几下,微微露出她白皙的皮肤,在红色绸缎的映衬下更为动人,只是很快盖头垂落,归于平静,将她的容颜再次掩住。明德眼眸深了几分。
宋柯的这一脚可镇住了在场诸人,起哄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只听到那登徒子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痛呼声。有人打了个酒嗝,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宋柯的眼睛似乎能穿过了盖头,她径直朝那人走去,抬起脚,重重踩在他的后背,郑重道:“大盛婚俗,新娘头顶红盖头出嫁,新婚之夜由丈夫亲手揭下。难道诸位竟想与秦王争锋,更是想忤逆皇帝陛下的旨意?“
明德这时忽然沉声道:“公主殿下好身手,更是好口才。”
听出了明德的声音,宋柯便明白这闹剧的由来了,她缓缓道:”不知齐王殿下是要看我出丑,还是要看秦王的笑话?”
“公主说哪里的话?今日我等不过是为秦王高兴,多饮了几杯,言谈举止多有失态。但新婚之夜,闹洞房看新娘也是我大盛的风俗,公主何必如此较真呢?”明德笑说道,言语间便是在暗指宋柯过于上纲上线。
“就是,当初齐王殿下,魏王殿下成亲,照样让人闹洞房。“陈小侯爷陈远高说道,意思很明显,皇帝亲子的洞房都能闹,凭什么秦王的就不可以?
众人也叽叽喳喳地说起来,又叫唤着宋柯掀开盖头,当然有了那躺在地上的登徒子现身说法,倒是没有人上前动手动脚,只是动嘴皮子。
宋柯冷笑着,她来大盛时日不多,但也听说几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明礼尚且年幼,同两位兄长尚且和睦,明德与明承暗地里却早已是水火不容。而斐然自出生时,便毫无选择的就是和明承是一条船上的人。
今日若自己被这帮醉鬼掀开盖头,她尚且没什么,斐然却立即会成为京中笑柄。自己若是愚蠢因此事迁怒了斐然,同天元帝告状,那更是如明德之愿,成了他捅向明承一派的刀子。
她利用斐然在先,可不能再牵连他了。
她听到明德又说道:”本王听闻塔布婚俗讲究贵在自然,男女之间,若是情之所至,从不需三书六礼,也不要红盖头,花轿之物,只以天地为证,便可结为夫妇,虽没有我大盛的繁复礼节,但也显现塔布族人的真挚豪爽。公主身为塔布豪爽儿女,想来也是不在乎大盛的这套规矩。“
”宋柯公主,你是塔布人,可不要管我们大盛的这些规矩了。快点,时间也不早了,快递揭下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陈远应和道。
宋柯脚下用力,踩得那登徒子嗷嗷叫,笑着说道:”既然要让我按塔布人的习俗来,那诸位可否守一守塔布婚宴上的礼仪呢?“
明礼在婚宴开始前便想看看新娘,却被达尔多赶了出来,他早就等不及了,便立刻答应道:”好,管你们塔布什么礼仪,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做不到吗?“
”赵王殿下好口气!“宋柯又踩了一脚,扬声道:”红朵,达尔多,将我们塔布招待贵客的三套礼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