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容绫以为是姐妹们回来了,连忙转身去看,然而当她看清来者时,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此刻朝着自己走来的人,竟是东灵岛的岳寒。岳寒快步走到容绫身边,问道:“阿绫,你没事吧?”
“你怎么在这里?”容绫警惕地看着他。
岳寒在容绫身边蹲下,担忧地说:“我听说卧龙岛遇袭,所以特意赶来找你。”他见容绫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眼里不禁露出心疼之意。
在最无助的时候收到别人的关心,容绫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岳寒伸出手来,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却又怕冒犯到她。他犹豫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说道:“别难过了,你平安无事,就是万幸。”
容绫见他神色恳切,心里的戒备渐渐消失了,于是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帕子擦了擦泪。岳寒注意到若凝,觉得她有些面熟。他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殷无蕙让自己寻找的人。他不禁暗叹,这俩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岳寒看着若凝,问道:“阿绫,这不是你师父的侍女吗?她怎么死了?”
容绫看着若凝,哽咽道:“若凝姑姑是被倭寇害死的。”
“你师父呢?”岳寒又问。
“师父也已经去世。”容绫回道。
得知龙姬已死,岳寒不禁有些惊讶。她的武功如此之高,怎么突然去世了呢……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卧龙岛只剩你一个人了?”
“还有一些师姐妹,她们追击倭寇去了。”容绫说道。
岳寒想了想,说道:“阿绫,你师父不在,倭寇随时都会来。这里不宜久留,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东灵岛避一避。”
容绫微微摇头,回道:“岳公子,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东灵岛和卧龙岛的关系已经决裂,我怎么能去东灵岛呢?”
“如果你不去东灵岛,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岳寒道,“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岳公子,我哪里都不去。”容绫说,“我得在这里等师姐妹们回来。”
岳寒劝道:“阿绫,你先跟我出去躲一躲。等你的师姐妹回来了,我再送你回卧龙岛。”
“岳公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容绫看着岳寒,眼里满是疑惑。她只记得自己儿时与他见过,长大后也见过几次,可是俩人之间并无多少交集。她对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他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这其中莫非有阴谋?难道是赵飞廉派他来的?
容绫正想着,岳寒开口道:“阿绫,你值得我对你好。”
“我不明白。”容绫木然地说,“你我只见过几次,我哪里值得你对我好呢?”
岳寒看着容绫的眼睛,缓缓道:“记得八年前我们落入钱午之手,我身患重病,奄奄一息,钱午以为我必死无疑,对我不管不顾。船上那么多人,没有谁愿意理我。只有你每天都把自己的饭分给我,让我活了下来。早在那时,我就把你当成这世间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当时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你又何必记着呢?更何况,那时我们只是孩童。”容绫说。
“你不记得,可是我记得。”岳寒继续说,“那一晚,海上起了风浪,我多想抓紧你的手,可是我当时太没用,没能拉住你。我被师父救回东灵岛,捡回了一条命,却每日活在自责中。我多么希望被海水卷走的人是我,被救的是你。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安排好的,无论我怎么祈求,结局都不会改变。我以为你死了,以为这世间唯一愿意给我温暖的人,因为我的无能而死了。于是我拼命地练武,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可是我练了多年的武,有了一身武艺,却再也找不到你。谢天谢地,你活了下来,上苍再次安排我们相遇。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阿绫,你跟我走吧……”
听着岳寒的一番话,容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与自己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竟然如此在意自己。她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一片深情。岳寒见她不说话,又道:“阿绫,也许你一时无法接受我,但我可以等。现在,我只希望你能跟我走,让我保护你,照顾你。”
容绫看着岳寒的眼睛,恳切地说:“岳公子,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把我放在心上。我自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有一个人挂念着我,我很感动。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听了这话,岳寒的心顿时跌入万丈深渊。他看着容绫,乞求似的问:“为什么?我不奢求你喜欢我,但是你连让我照顾你的机会都不给吗?”
容绫回道:“岳公子,实不相瞒……我已嫁为人妇。”
“什么?你嫁人了?”岳寒如遭晴天霹雳。
“是的,我不想欺骗你。”容绫点点头。
岳寒忙问:“你嫁给谁了?是不是那个叫穆承影的?”
容绫心想,自己若是承认夫君是穆承影,那他的身份极有可能会暴露,毕竟昨天那么多人看着自己嫁给了白少川。考虑到穆承影的身份,容绫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
“那是谁?”岳寒继续追问。
容绫一脸为难,没有回答。岳寒想了想,又道:“昨天飞雪帮的白少川成亲,你嫁的该不会是他吧?”
容绫点了点头,“正是他。”
岳寒呆呆地看着容绫,一颗心像是坠入了深海一般。他沉默片刻,说道:“我不在乎你是否嫁为人妇,你跟我走。”
“我不能跟你走。”
“白少川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你跟着他,是不会幸福的。”
“我不在乎。”
“你为什么会突然嫁给白少川呢?你图他什么?”
“我什么都不图。”
“我知道你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你不会贪图荣华富贵或是权力,你嫁给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对吗?”
“我嫁给他,没有什么苦衷。”
“是他强迫你的?”
“不是,你不要猜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他可以保护卧龙岛,对吗?阿绫,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也可以替你守护卧龙岛。”
容绫解释道:“岳公子,我嫁给他,是因为我喜欢他,没有别的原因。你与我只有几面之缘,你之所以想要保护我,是因为感激我。我知道,你只是想报恩而已。”
“不,我不是想报恩,而是真的喜欢你。”
“可是一切都迟了。”
岳寒的眼睛微微颤动着,眼里噙满泪水。他咬咬牙,哽咽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对不起。”容绫说。
岳寒低下头来,失落得说不出话来。容绫安慰道:“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岳寒忍着眼泪,从怀里拿出一块布递了过去。容绫疑惑地看着布,问道:“这是什么?”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岳寒失落地问。
容绫接过布,仔细一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自己儿时与他分散时,他从她袖子上扯下的布料。得知自己衣袖上的一块布料被人珍藏了这么久,容绫顿时觉得心酸无比。她叹息一声,说道:“岳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留不住你,只能留你的一块衣料。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相信,可是我们真的有缘无分。”
“只要你跟我走,我们就有缘分。”
“我真的不能跟你走。”
俩人对视着,谁也不肯向对方妥协。忽然,岳寒伸手点住了容绫的穴道。容绫动弹不得,紧张地问:“你为什么要点我的穴?”
岳寒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倭寇随时都会来,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你不愿跟我走,我只能强行带你离开了。”
“你把我的穴道解开!我是卧龙岛的人,在卧龙岛的危难关头,我怎么能舍下它离开呢?”
“你我本是中原人,被逼无奈才沦落到这风云诡谲的海上。我们离开这儿吧,再也不参与这里的纷争。”
“卧龙岛是我的家,我不能离开。”
“阿绫,得罪了。”说着,岳寒将她横抱而起,走向院外。
“你放下我!”容绫喊道,“岳寒,你放下我……”
这时,不知哪里传来轻轻的笑声。岳寒环视周围一圈,却不见人。“什么人?”他问道。
“你猜。”耳边又传来声音。这声音清脆悦耳而不失温柔,应该是个少女。
“不要故弄玄虚。”岳寒说道。
“故弄玄虚总胜过强抢民女。”
“我没有强抢民女。”
“人家不愿意跟你走,你还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带她走。难道不是强抢民女吗?”
“我是为了救她。”
“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
“你到底是谁,为何不敢出来相见?”
“我这就满足你。”话音落下,只见一个鹅黄的身影从天而降,紧接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落在了岳寒面前。容绫仔细一看,这少女竟是小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