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头肿胀地像要随时破裂的气球并被染血绷带缠裹着,从中丝毫看不出人类的五官,唯一的面部特征是血腥的下巴和牙齿
她们的身体猛烈抽搐扭动着,就像每一处关节都有独立意识并要脱离这副身躯一般,并挥舞着不符合身份的钢管释放着暴力。
这里已经荒废很多年……
……
贾从南招呼两人走进办公室,并将一块小巧的金属从衣兜里拿出来,“我早说了,用不着窃听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错了,窃听只是表面,收集信息是我们的职责”说话者紧了紧自己的褐色领带,拖来一只椅子,坐在贾从南对面。
贾从南一巴掌拍在窃听器上,语气依然平淡,“上面只是让我配合你们的工作,如果……”
“神探先生,你真的看不出来他在说谎吗?”
“是吗?你可以写在报告你,没必要说给我听。”贾从南冷森森的回了一句,目光一沉,落在反光的棕油桌面上。
“有什么?你看得见吗?”男人裂开嘴笑,尖嘴猴腮的样子让他身上笔挺的西装并不给优雅加半点分,有的只是极致的突兀,任何语言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沾点嘲讽和戏谑。
真该死呀!贾从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这样的人共事。
好像影子消失发生在某个人身上,成了值得骄傲的事情。
贾从南不说话了,沉默以对。
“桌上什么都没有。”男人下了个定义,极具针对性。
贾从南极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证据呢?”
“你刚才可没问那孩子要证据?”
“喔。”
男人倒是对这种油盐不进的老家伙很有耐心。
“他叫顾青,对吧?”旁边的助手为西装男人递来一份资料,“对的。我叫韦末,忘了介绍了。”男人看了一眼,自问自答。“19岁,孤儿,零川市交通大学学生,中度抑郁,曾参加军队招聘,军检患有腺鳞癌,勉强一年生存期,年前休学家中,学的数学专业,自发搞物理?”
“可怜,奇葩。”韦末最后用两个词总结。
贾从南自顾自的抽着烟,烟丝冲着韦末的脸,斜斜的飘去空中,萦绕在灯光一圈,像一片虚幻的雾云。
“说完了吗?我还有事。”
“等一下。”
贾从南刚想走,却被韦末叫住。
“神探先生不想体验一下影子消失之后能看见什么吗?或许对案子有些帮助呢。”
“说是没有用的。”贾从南转身,站住脚步。
“试试。”
韦末抓住贾从南的手臂,一旁的助手正在调试一只蓝紫色的注射器,轻轻推动,针尖里的空气随着一滴溶液滑落到地上,燃烧成一朵指尖大小的火焰。
贾从南眯眼,火焰经过三个呼吸才熄灭,他默数着扒开韦末的手,主动将衣袖卷起,伸到助手面前,他知道,不管这是不是真的,都值得一试。
银色针尖缓缓没入皮肤,带着一丝短促的刺痛迅速消散,贾从南清晰的看见凸起的血管变成了淡蓝色。
头晕目眩的感觉在几秒钟内愈发严重,在克苏鲁神话中,san值掉光会陷入疯狂,但这比麦斯卡林来得更加猛烈,致幻效果几乎让周围的一切扭曲成五彩怪圈。
人的意志和体魄终究有限,在药物的刺激下,贾从南双眼通红,额头上腻满细汗,扶着墙壁使劲喘息。
视线里一切灰白,空洞的世界如素描勾勒可以洞穿,他熟悉的零川市每一处街景巷角都在涂抹中腐烂,无限放大的太阳从深空跌落,紧挨着黑白都市,好像梵高的《星月夜》褪去色彩,旋转的月亮和星子都被惨白的太阳代替。
“你看见这个房间里有什么?”
一个声音回荡在耳边,贾从南的视线落在眼前,因为幻觉混沌疼痛的脑海只剩下飓风席卷之后的破败与平静。
灯光,桌面,靠椅,地板,若有若无白色的圈。
贾从南回头,地上的影子只剩下一半,和顾青的一模一样,他还能看见韦末和他的助手,似乎这些都在那两人的意料之中,只是笑嘻嘻的看过来。
“什么都没有。”贾从南说,又去摸自己的衣兜,可这次没有烟了。
“他骗了我们。”韦末并不生气,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已经证明了一开始说的话。
贾从南摇了摇头,如果一个小时前他还能清晰的理顺人口失踪案件的前因后果,那现在,他才发现之前都是错的。
人们消失不再是绑架,也并非犯罪,沾不上杀人灭口,没有法律适用于此。
“以后不用再干预了,是吧?”贾从南想去抽屉里拿自己的烟,可手掌却穿透了桌柜,这一刻,他竟连双手该放在何处都不知道。
“一会就好。”韦末笑道,从西服兜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神探先生,想邀请你代表中塔参加挪亚会议。”
贾从南微微皱眉,次于联合国的会议,从2044年开始每五年举行一次,去的也是各国政要,他不知道眼前的人邀请自己去有什么目的。
“放心,理由我先说了,你追这个案子很多年,多少了解一些,我觉得以后你可能得换种方式继续追下去。”
贾从南抚摸着桌面,又看到了那张拍得突兀的照片,高中教师,当时摁下快门时也是在这个房间吧,他们的消失难道是种犯罪?
“如果是自愿的话,谁才是凶手?”贾从南忽然反问韦末,因为顾青就是自愿。
“没有这么简单,零川市属于中塔七刻的辖区,对了,中塔,只是一个组织的名字,并不神秘。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这件事不解决,有一天所有人都消失在我们面前,我们的世界还存在吗?”
贾从南眯眼道:“科学可不是这样说的。”
“万一,这才是它想告诉我们的呢?”韦末指着贾从南地上没有脑袋的影子,正色道。
过了片刻,贾从南终于点上了一只烟,深深吸了一大口,不见烟丝吐出来,眉头一展:“有邀请函吗?”
“有。”
旁边的助手识趣的很快将一张白色的信封放在桌子上,信封的外面,用蓝色的印章封口,标识依然是一张以北极为中心的世界地图等距方向投影。
两人匆匆离开,似乎在此考察很多天就只是为了这一件事。
“中塔七刻……”
昏暗的房间里,贾从南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目光深沉,一会打量着信封,一会打量着桌面。
在白色信封的旁边,依然满布虚幻的灰尘,灰尘均匀分布在反光的桐油桌面上,在桌面最中间,一个方形的印迹清晰的留在贾从南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