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书默下意识地朝村东头瞥了一眼,待转过头时,里长已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邹书默随即快步向村头方向赶去。
一路上,邹书默瞧见不少和他一样出来寻觅亲人的村民。
有的正拖着亲人的尸体往家的方向走,神情悲戚;
有的则在辨认那些在战乱中不幸丧生、来不及躲藏而被误杀的人,现场一片凄惨混乱的景象。
在邹村东头的地窖下,一对二十岁左右的男女正交谈甚欢。
男子眼眸明亮有神,透着几分神气,高挺的鼻梁下,两片樱花般的薄唇微微上扬,让人忍不住侧目。
女子亦是眉清目秀,眉梢眼角间满是温婉秀气,声音轻柔婉转,双目澄澈有神,修眉端鼻,脸颊边隐隐现出的梨涡,更是增添了几分娇美,当真秀丽绝伦。
“锦航哥,你说这次仗要打到啥时候啊?”女子轻声问道。
“不太清楚。”锦航微微摇头,神色间也有些无奈。
“每次打仗,受苦的都是咱老百姓。”女子轻叹一声,眼中满是忧愁。
“是啊。”锦航附和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忍。
“山上的土匪平时也不来打劫,为啥要去攻打他们呢?”女子眼中满是疑惑。
“我听我奶奶讲,冯云峰山上有个大宝藏,被一群土匪霸占了。”锦航微微皱眉,似乎也在思索这件事的真实性。
“大宝藏?”女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也是我听奶奶说的,说山上的金银财宝都堆成山了。”锦航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猜测。
“我小时候听爷爷讲过,山上有个巨大的山洞,好像是神仙留下来的宝藏,说不定大孟国的军队就是冲着这个宝藏去的。”女子也是带着猜测。
“我猜可能真是这样,双方为了宝藏才开战。”锦航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心跳加速,他望着女子,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玉华?”
“嗯?怎么了?”玉华一抬头,便撞进了邹锦航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里,顿时心跳如鼓,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她心中隐隐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此时,地窖里只有他们两人,邹锦航呼吸急促,只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下,若不做点什么,仿佛都辜负了这小小的地窖空间。
“锦航……邹锦航,你在哪啊?战争结束了,快出来吧!”外面传来书默呼喊声。
玉华回过神来,连忙大声应道:“邹叔叔,我在这儿呢!”说着便起身走出地窖。
两人出来后,邹书默看着儿子,关切地问道:“锦航,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心里不太痛快。”邹锦航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爽。
“玉华,你怎么样?”邹书默又看向玉华。
“我们都很安全。”玉华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啊。”邹书默松了口气。
“父亲,这场战争怎么结束得这么快?”邹锦航好奇地问道。
“你还想打多久?再打下去,咱们都要无家可归了。”邹书默没好气地说。
“那谁赢了?”邹锦航追问。
“还能是谁?当然是大孟国赢了,那些土匪根本不堪一击。走……,你母亲和奶奶在家等着你呢,都着急坏了。”邹书默催促着。
“邹叔叔,我也该回家了。”玉华轻声说道。
“好,好,玉华,赶紧回去给你父母报个平安。”邹书默点点头道。
“玉华,路上小心!”邹锦航看着玉华,眼中满是不舍。
“知道了。”玉华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走了,别看了,你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家里房子还得修修补补,有的忙了!”邹书默看着儿子的样子,心中明白他的心思,开口提醒道。
“知道了。”邹锦航默默跟在父亲身后,走着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玉华离去的方向,双手紧紧握拳,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时光匆匆,一个月转瞬即逝,邹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邹村四周群山环绕,极目远眺,一条清澈的小河宛如蓝色的绸带,蜿蜒缠绕着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
在邹村路口的大槐树下,玉华轻声说道:“锦航哥,我要回余镇了。”
“我送你吧,这儿离余镇还有两里路呢。”邹锦航连忙说道。
“好。”玉华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离开邹村,一路向东走去。
邹锦航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轻轻牵起玉华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余镇的方向前行。
走到三岔路口时,迎面走来一位白发老道。老道身着一袭青袍,发髻束发,脚踏棉布鞋,身挎一个布包。
他目光如晨星般明亮有神,气势不凡却又透着几分洒脱,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身形轻盈,仿若清风拂柳,又似疾风掠过却不染纤尘。
“走。”邹锦航见状,拉着玉华的手向右拐,打算从小路前往余镇,避开老道。
而那老道却显得十分悠然自在,哼着小曲儿,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不紧不慢地朝着邹村的方向走去。
“锦航哥,你怎么了?咱们都这样了,你还怕别人看见?”玉华有些不解地看着邹锦航。
“我是怕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对你不好。”邹锦航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担忧。
“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你又何必在意?”玉华轻轻撅起嘴,眼神坚定地看着邹锦航。
“我当然不是在乎我自己,我是怕影响你的名声,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邹锦航无奈地解释道。
“只要我愿意,什么都不怕,你还怕什么?”玉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
突然,邹锦航转移话题道:“你相信算命的吗?”
“算命?”玉华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邹锦航。“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问问。”邹锦航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母亲说,算命的都是骗人的,专捡好听的话说给你听。”玉华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邹锦航,“难道你算过?”
“小时候父亲带我去康元山的龚阳观算过。”邹锦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
“龚阳观?那些道士都怎么说你的?”玉华越发好奇起来。
“说我将来能当王爷,或者……”邹锦航说到这儿,脸色微微泛红,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他心里清楚,要是说出“当皇帝”这三个字,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谋反言论。
玉华听后,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着说道:“那龚阳观的道士肯定是在骗你,王爷哪是那么容易当的,至少得有大孟皇室的血统,你就别做梦了。”
邹锦航并没有生气,反而看着玉华认真地说:“玉华,要是我真能当王爷,就能娶你过门了。”
玉华的脸颊泛起红晕,小声说道:“其实你知道的,就算你不当王爷,我也愿意嫁给你。当然,要是能当王爷,自然是更好。”说着,害羞地朝余镇方向跑去。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嫁给我?”邹锦航见状,急忙追了上去。
邹村路口的老槐树下,一群老大爷和老太太正拿着蒲扇,坐在小凳子或椅子上,一边扇着风,一边唠着家常。
“算命啦,五文钱一卦!”一位须发洁白的老道站在一旁,手中拿着拂尘,仙风道骨的模样,仿佛仙人下凡一般。
人群中,一位老夫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心想,方圆百里只有一座龚阳观,自己的大孙子邹锦航小时候就在那儿算过命。
“仙师,你好!”老夫人走上前去,礼貌地向老道打招呼。
老道眼睛一亮,见有生意上门,连忙说道:“无量天尊,不知施主想要算什么?”
“我小女儿邹书瑶失踪将近三十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活着?”老夫人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期盼。
“你把女儿的生辰八字报给我吧。”老道微微点头,神色庄重。
老夫人报完生辰八字后,老道便闭上眼睛,双手捻着胡须,手指不停地掐算着。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说道:“千金乃是大富大贵之命,虽然一生有些坎坷,但苦尽甘来,用不了多久,你们母女就能相见,而且她会给家里带来财富。”
“谢谢仙师!”老夫人听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连忙从兜里掏出五文钱递给老道。
“母亲,你怎么来算命了?”这时,邹书默走了过来,看到母亲在这儿,有些惊讶。
“我就是想算一算,你妹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老夫人解释道。
“妹妹还活着?”邹书默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喜。
“仙师是这么说的。”老夫人点点头。
“仙师,你看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刚过去,我家有十个儿子,你能不能给算一算,他们长大后都有什么前途?”邹书默满怀期待地看着老道。
“五十文。”老道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仙师,现在哪有这么多钱啊?我母亲刚给你五文钱,我们是一家人,你就帮忙一起算一卦吧。”邹书默有些为难地说道。
老道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你给我五文钱,让我给你母亲算过了,现在又想让我给你十个儿子算,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仙师,你就行行好,帮帮忙吧。现在战争刚结束,修房子把钱都花得差不多了,这是我的私房钱,就只有这么多了。”邹书默说着,又掏出五文钱递给老道。
老道接过钱,嘴里嘟囔着:“好吧好吧,算我倒霉!”
“谢谢仙师!”邹书默连忙道谢。
老道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番,说道:“你家这十个儿子,一共给我十文钱,问前途,这是十卦为履卦。
履虎尾,不咥人,亨。
象曰:上天下泽,履。
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这是什么意思啊?”邹书默一脸疑惑地看着老道。
老道白了他一眼,解释道:“虎代表王,你这几个孩子将来必定和王有所牵连,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将来必能大富大贵。”
“干什么呢?”这时,初霞走了过来。
邹书默一回头,高兴地对初霞说:“初霞,仙师说咱们的儿子长大后会大富大贵。”
“真的吗?太好了!”初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初霞,你怎么来了?”邹书默问道。
“听老二说,村口来了个算命仙师,我就想着你肯定在这儿,我也想给肚子里的孩子算一卦。”初霞轻轻抚摸着肚子,眼中满是慈爱。
邹书默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初霞动了胎气,心里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眼看孩子快要出生了,他也想知道孩子的前程如何。
“仙师,我想给我还没出生的孩子算一卦,看看前程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就再帮忙算一算吧。”邹书默恳求道。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一家人,十文钱就想算这么多命!”老道刚想发作,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
看着这一家人期待的眼神,老道咳嗽了两声,看了一眼初霞,手捻胡须说道:“孩子大概多久出生?”
“一个月左右。”初霞回答道。
老道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掐算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神色惊恐地喊道:“哎哟,不得了,不得了啊!”
这一声喊叫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老道。
周围的大爷大妈们也都围了过来,纷纷问道:“仙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你家这孩子的前程,我实在是揣摩不透。从十卦变卦到十一卦,贫道修炼了九十余年,居然算不出来,这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孩子出生后前途无量,让人难以预测。”老道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