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均衡与铲除隐忧
书名:乱世风云 作者:英雄立马起沙陀 本章字数:11951字 发布时间:2023-02-09

凤翔十二年十二月中旬,东宁行省武宁州发生了聚众叛乱。为首的是张成功、张福远、张淑萍一家,是父子姐弟三人。武宁州和东宁地方自然赶紧出兵平乱,并上报内阁。

凤翔十三年正月,内阁按照马怀锡的建议,开始加大对南洋的投入。并将一部分的储备运往南洋,同时拟定了有计划地每年向南洋大规模移民的计划,同时鼓励大族、士绅、商民迁往南洋居住。甚至动用了一些强制性的手段来移民南洋地方,重点是保宁、永晋两省。

他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将南洋属地的人口增加到至少五百万人,最好是六百万人。而海山洲的人口他将极力地压缩。

虽然不情愿,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海山洲是自己出生和生长的地方,也是祖宗陵寝所在,但是朝廷谋夺之意已经极为明显了,他不得不另做准备了,而且是要从速从快。

也就是在正月底,将赖如明扶正为侍卫亲军总兵官,将小舅子林超康调任为东宁行省巡抚。

本来马怀锡是希望让小舅子进内阁的,但是因为对朝廷的失望,马怀锡的重点将转向南洋,那么南洋的人事问题就成为首要问题,自然就需要自己信得过和放心的人来了。而且特别让小舅子带走了精兵两千人的军队,方便他镇压乱匪所用。

林超康果不负姐夫希望,在三月底最终剿平了叛乱。歼灭叛军五千余人,招抚上万人,并生擒了匪首张家的三人。

林超康建议处斩,马怀锡后来的命令是凌迟并灭族。同时下令林超康继续在武宁州山区进行进一步的剿匪和开拓山区地方,来增加人口。

凤翔十三年五月二十日夜,马怀锡睡不着。前往僻静的天缘阁去看舆图。

天缘阁是晋国境内存放舆图最完整和最多的地方之一,另外一个是在兴京府晋宁宫的天方阁。这两个地方主要存放着海山洲、南洋地方的精确舆图,还有从西洋购买来的地球仪和世界舆图,以及燕朝东南地方和整个南海周边邦国的舆图,是非常精确和完整的。

马怀锡看着舆图,独自进行思考。

他在想什么,其实也不难理解。自高祖马文慧创业以来,海山洲就是根本之地,而海山洲又是距离内陆最近的地方。虽然几百年来海山洲一直基本上是一种如同藩镇割据的局面,但内心还是心向内陆华夏之地的。然而自狄国至当今燕朝,整体上始终对他们怀有强烈的疑虑之心,并时刻谋求彻底吞并之。自马文慧以来至他,无一不想真正回归,然而却无法舍弃这份家业。

自世祖马康远开拓南洋以来,到如今也十几代人了。南洋实际上是第二故乡了,也有着不亚于海山洲的感情。所以从马运扬时代开始就有了一种新的构想,即万一海山洲不保,可以将海山洲臣服于天朝,而自家继续掌控南洋之地,并一度希望实施。而这次朝廷的图谋,则让马怀锡似乎更加坚信了这种想法,而且这半年来的诸多举措,实际上就是如此。然而想归想,做起来是另外一回事,也是颇有难度的。而且要让他真的放弃海山洲,不仅是普通人和士绅大族,他也是舍不得的。

马怀锡正在痛苦思考的时候,身为贴身侍女的王冰茹找到了他。给他披了件衣服,说:“晋王,又在思索国事了。”

马怀锡:“哦,冰茹啊,也只有你能找到我在哪儿。”

王冰茹:“去岁那些闹事是我的主意。”

马怀锡:“我知道。”

王冰茹:“你不怪我啊。”

马怀锡:“我怪你,可真是舍不得你啊。何况你处理的还是不错的,时间各方面把握的都挺好。”

王冰茹:“你是不是又在思考该如何处理与朝廷的关系,还有就是是否放弃海山洲转向南洋啊。”

马怀锡:“别瞎说,我怎么会放弃海山洲。”

王冰茹:“你不想放弃,可你最近的做法至少很容易让人引起一种误会,那就是南洋的重要性更强。”

马怀锡:“那你的意思呢?”

王冰茹:“我一个弱女子,又知道什么啊。”

马怀锡:“就你我二人,你可以直说,也不必过谦。”

王冰茹:“我们以海为家,南洋自然更重要,是继续南向和走出南海的前进基地。可是海山洲是高祖及诸多功臣打下来的,至今已经快五百年了,埋葬者二十代人的尸骨,怎能舍弃。何况,海山洲和宁海洲互为犄角,缺一不可。无海山洲,则无有依托朝廷的名分,且丧失了距离内地最近的地方和大量商品的来源地及我们的特殊地位。无南洋,则无有最后的后路。所以不到绝对情况下的万不得已,二者是并重的,是都不能舍弃的。”

马怀锡:“你接着说。”

王冰茹:“我们有南洋,就有后方,就有了与朝廷对抗的本钱。而有了海山洲,则有了与西洋对抗的资本。可以说要想在朝廷与西洋之间游刃有余的生存,二者如同秤砣上的左右砝码,如同人的两条腿两只手一样,是缺一不可的,是谁都不能舍弃的,也不应该厚此薄彼。”

马怀锡一直耐心地听着。

王冰茹:“海山洲与南洋要均衡,但是海山洲毕竟开发较早。虽然幅员只有南洋的不到三成,但人口接近两倍,赋税也高出数成。故而可以有侧重地将南洋放置于适当优先的位置,但是海山洲也不可忽视。何况如果放弃或者忽视海山洲,山流国则不保。山流国不保,则东町萨鹿必夺之,进而窥视海山洲,南洋也会从后方成为前方的。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海山洲和南洋都是不能放弃的。”

马怀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你看的明白啊。”

王冰茹:“可是你承受的苦难和压力又不是别人可以替代的了的啊。”

马怀锡听后,对这句话非常舒心,顿时感觉这个与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小姑娘似乎是最理解自己的人,不知不觉抱住了这个小姑娘。

王冰茹很害怕,但本能和对晋王马怀锡的理解以及关爱又让她伸出手抱住了她,可是转念一想,又赶紧挣脱开,说:“晋王请自重,我是你的侍女,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妾室。”

马怀锡:“哎,上天弄人啊。”

马怀锡:“冰茹,我纳你为妃,如何啊。”

王冰茹:“王后他们反对,你不怕。”

马怀锡:“别人他们一定会,但是你未必。或者你做我的儿媳妇,弘传也一直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王冰茹笑了笑,说:“不,王妃我不做,你的儿媳妇我也不做。就是给我个王后、皇后,至少我现在也不稀罕。”

马怀锡:“为什么?”

王冰茹:“我现在还年轻貌美,又颇有才气,喜欢的人自然很多。可如果老了,又有谁还会呢,所以我不做。”

马怀锡:“那你要做什么啊。”

王冰茹:“我宁愿一辈子守着你,做你的侍女,做你的知音,如同高祖时代的常丽玲那样,做一个真正独立自由的人,而不是做任何一个人的附属品。”

马怀锡听后还是颇为欣赏的,而且看着她的眼神也分外坚定,说:“女中豪杰啊,哈哈。”

马怀锡这一晚就在天缘阁和王冰茹在一起的事情,没几天很快就被不少人知道了。有些爱嚼舌根的人就传言王冰茹不是被纳为妃或者就是要加给马弘传了,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马弘传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并进宫向生母王燕霖和林超颖询问,但她们二人也并不清楚。而恰好此时,马怀锡和王冰茹进来了。

马怀锡看着儿子,说:“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和无稽之谈啊。”

马弘传:“儿臣不相信。”

马怀锡:“不相信是对的,相信的人也不怪他们,人言可畏啊。”

林超颖:“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怀锡:“冰茹,你说吧。”

王冰茹:“王后、王子,我感谢你们对我的关爱。感谢晋王对我的照顾,我也知道大王子对我的感情,我真心谢谢你们。”

说罢,向她们磕了三个头,然后说:“昨晚晋王也和我说,要不让我做他的儿媳妇,我知道你们的好意,我拒绝了。”

马弘传听着都揪心,也着急,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什么。

王冰茹:“弘传,你不是一直叫我姐姐吗,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一直做你的姐姐。”

马怀锡:“你们明白了吗,我不会也不强求她,也希望你们不要难为她,尊重她个人的选择。”

对于这番表态,林超颖、王燕霖是满意了,这算是可以接受的比较好的结果,而对于马弘传,不是最好的,却也是能够理解的。

六月十日,马怀锡下令将自己的长女封为会安公主,并以王冰茹为自己的干女儿,封为丽玲公主。

同日,免去已经长期休养的王秋妍的内事厅知事,以王蓝怡正式接任内事厅知事,林超瑜、王冰茹为内事厅同知。王冰茹还继续做马怀锡的侍女,可以自由出入怀远宫。

至此,关于王冰茹的事情是告一段落了。王冰茹算是如愿以偿了,而爱慕他的马弘传始终有些失落。

七月初,按照马怀锡的意思,内阁以去岁救灾中很卖力且遇到事情不慌张的东兴知县刘时通破格提升为兴京府通判兼晋宁宫副留守。让他去南洋发挥才能,更重要的任务是修缮扩建晋宁宫。

七月二十日,又下令已经赋闲休养的丁文力重新出山,任永晋行省提督,协助永晋行省巡抚沈恒桂来清剿盗贼,安定南洋这个最大和最富庶的省份。

八月五日,下令调驻守山流国的何宗晟前往保宁行省出任巡抚兼提督,专司剿匪事宜。何宗晟留下的缺则交给了庾少阳之子庾冰纯,时为侍卫亲军游击参将,再之前做过晋宁州的通判。文武方面都有过历练。

虽然马怀锡已经采纳了王冰茹的海山洲和南洋并重的方针,但是南洋确实需要整顿,尤其是山区和部落地方还有那些大族富户,来清查出隐匿的人口,以增加人口,也是为了增加赋税。而且今年派往南洋的这些人都是绝对的亲信,而且都是文武兼备之才,也是敢作敢为之人。

九月二十一日,从南洋传来消息,王仲方因病在安海州去世。马怀锡得知不甚伤感,下令追赠为安海军节度使,一等伯。安海州知州由游击参将裴铭兴破格提拔,并加副将衔。以这位几年前在作战中有功的将领来镇守安海州这个晋国最西南地方的已经拥有二十万人口的战略重镇。

九月二十五日,又下令让老病的徐通成以少保衔致仕,以康显铭接任都指挥使,凌云统、孙毅德出任副都指挥使。

而在对朝廷方面,雅尔保因为上次朝廷最后时刻不支持自己有些心灰意冷,自己在陆儒湘、额尔海等两任办事大臣苦心经营的基础上建立的更加细致的消息网络本来已经立下了巨大的功勋,正在要获得空前成功的时候被朝廷以西南战事为要的不配合之举而彻底出卖了。

凤翔十三年的二月开始,马怀锡就下令王冰茹和仪仗司都指挥使康显铭联合调查雅尔保的各种情报来源。

从二月开始到当年的十月,王冰茹、康显铭手下的探子联合各地的差役甚至驻军几乎是全部出动,对海山洲办事大臣衙门在各地的探子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到年底,两衙门最后上报的结果是,经过八个多月的大整肃。将办事大臣衙门、提督衙门署的各种自己的探子及在海山洲境内为他们效力的晋国探子进行了逐一的审讯。秘密处死二十三人、流放七十八人,其余关押的也达到上百人。而秘密处死的级别最高的是前户部参判徐坤祥。

除此之外,还摧毁了办事大臣、提督衙门的秘密经营的店铺一十七家,查抄出兵器上千件,缴获各项财务折合白银三十五万两。而且还有许多极为机密的文牍书札。基本上已经摸清了许多以前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

更重要的事情是王冰茹等发现马怀锡私下通过商路与雅尔保实际上保持了密切的联系,并存在暗中向雅尔保输送情报的嫌疑,而且非常大。

但是马怀鼎毕竟是马怀锡的弟弟,还是现任的海外事务衙门的正判,身份极为特殊,没有马怀锡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动手,只能是暗中监视而已,需要请示马怀锡才能决定。

不过经此一战,陆儒湘、额尔海、雅尔保三代办事大臣衙门在海山洲的情报网络几乎是被彻底摧毁,而且没有十几年的经营是再难以建立了。

对于王冰茹、康显铭的举动,雅尔保根本无力保护,也有些无心保护。他彻底麻木了。

对于马怀鼎,马怀锡一直有防备,是典型的又用又防的态度。

十一月,马绍坤因病正式请辞内阁领班大臣。

马怀锡同意,给叔父加太保衔致仕,新的领班大臣由堂兄马怀念出任,从隆凤末年成为内阁大臣到协办大臣,再到首席协办,如今到领班大臣,熬了二十多年终于算是扶正了,他的身体和精力是每况愈下,实际上也没几天了。而内阁第一协办大臣的位置由弟弟马怀鼎出任。马怀鼎的海外事务衙门正判一职由林少桢出任。

马怀念、马怀鼎都是王族,故而他们不用加大学士的头衔。这样首席宁晋殿大学士的头衔就由庾少阳出任,昌晋殿大学士由崔彦炳出任,文英殿大学士由黄希爵出任。龙文阁大学士、武宁阁大学士、永宁阁大学士依次为赵寿成、沈彦淮和曹振福。

这样,新的内阁六部枢密院和大学士人员是:

内阁首席领班大臣:马怀念

协办大臣:马怀鼎、庾少阳、赵寿成、崔彦炳、黄希爵

枢密使:林涵秉

六部官:吏部正判庾少阳(兼)、户部正判赵寿成(兼)

兵部正判崔彦炳(兼)、刑部正判刘道吉

工部正判王仲威、礼部正判何长湘

大学士顺序位次:

庾少阳、崔彦炳、黄希爵、赵寿成、沈彦淮、曹振福

虽然看起来王室的马怀念、马怀鼎兄弟地位最高,但是实权却完全在马怀锡所信任的异姓重臣亲信里。而且马怀念、马怀鼎的兄弟之情一般,政见上则经常有不和,这样内阁就没有任何的统一的意见,都得上报马怀锡决定。庾少阳因为资格老是首席大学士,而崔彦炳因为深受马怀锡重用和相信,成为了次席大学士,将来注定要接班庾少阳,甚至会成为领班大臣。

凤翔十四年,海山洲境内一切如常。受灾最严重的宁阳府和通远州仍然处于恢复过程中。通远州因为大地震,房倒屋塌带来的损失是难以计量的,而且人口也大减。之前通远州人口有七十五万人,地震之后因为死伤和迁移运往南洋另行安置的之外,人口已经降到五十二万。宁阳府因为大暴雨,也损失很大,灾前宁阳府的富庶已经不亚于宁安府,有三百二十七万人,灾后直接下降到了二百九十三万人。减少的人口除了直接死亡的外,大多也是被转运到海京府或者南洋了。

这一年,马怀锡得到的好消息那就是经过一年的强力整肃,东宁行省境内最不稳定的武宁州被基本肃清,林超康招抚山民共五万余人。保宁境内在对昭顺州、康南州的部落征剿上,虽然极为艰难,但是一年的时间里,也剿灭了部落十五处,人口增加了三万多人。

这一年的十二月,马怀锡、雅尔保得到上谕。雅尔保调任西北为驻防将军,新的办事大臣由中原的巡抚洛宁安出任,也是一位肃靺人。据说此人待人接物很有礼貌,算是温文尔雅的人物。其余人员不动。

凤翔十五年正月底,洛宁安顺利接任了海山洲办事大臣,雅尔保正式卸任。而此时在海山洲境内的燕军也在逐步增加,到洛宁安接任的时候由原来的加上卫队五千人增加到了七千八百余人。其中以海京府一带最多,有三千二百人。次之为宁安府,有三千人,宁阳府最少只有一千多人。

二月,马怀锡与这个洛宁安见了面,完成了正常的程序。双方第一次见面都很平常,都是官场的套话。不过确实是非常礼貌,倒是弄的马怀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月十日,雅尔保即将离开海山洲前往西北上任。临行前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前往王宫拜见马怀锡。

二人虽然没有马英韶与曾绍蜚、陆儒湘那样的特殊友情,但也算是历任晋王与办事大臣中除了曾绍蜚、陆儒湘二人外私交最好的。

马怀锡:“这是两万两银子的银票,你收下吧。”

雅尔保:“晋王,这可不能。”

马怀锡:“那年海山洲大灾,你捐出了两万两,是你个人的。就算当时我借你的,如今还你如何啊。”

雅尔保:“不能,不能。”

马怀锡:“这是我私人给你的,何况你如今已经卸任办事大臣,就不用推辞了。另外西北苦寒之地,你也需要钱,拿着吧。”

雅尔保执意推辞,马怀锡非要给,雅尔保无奈就收下了。

马怀锡:“如果以后的人都能像你或者之前陆儒湘那样,现在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

雅尔保:“这也许就是天意啊。”

雅尔保接着说:“晋王,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今天算是最后的辞行。临行前还是希望你能与朝廷和睦,忠贞不渝。当然朝廷方面,我虽然不在海山洲了,但还是一品大员,该说的我依然会说。”

马怀锡:“多谢。”

雅尔保:“这个洛宁安,你怎么看啊。”

马怀锡:“只见过一次,看起来还行吧。”

雅尔保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说道:“你常年在海山洲,去内陆时候也少,而且只是朝觐,相当于是上宾,所以你......”

马怀锡听出意思来了,说:“你请直说吧。”

雅尔保:“一切小心为上,正所谓物极必反。”

马怀锡:“多谢大人直言相告。”

十一日,雅尔保正式启程,崔彦炳代马怀锡将他送往城外。

雅尔保是走了,但临走时候和马怀锡的那番话,他却牢记于心。

凤翔十五年的上半年,一切都很平静。内阁事务和日常与办事大臣衙门的交涉及西洋交涉事务也都顺利。但是内事厅的情报现实,就在这半年多时间里,马怀鼎依然与办事大臣衙门有秘密往来,而且马怀鼎似乎与这个洛宁安很快就建立了很好的私交,但是并未发现有别的可疑的地方了。

八月,马怀锡下令决定去南洋巡视一番,只将林超颖、王冰茹、崔彦炳、安彦进、凌云统带走,其余人员基本都留在了海山洲。并下令以马怀念、马怀鼎为海山洲各项事务总留守和副留守。

八月二十日,马怀锡从海京府启程出发。

二十七日,抵达了宁安府。在宁安府住了三日,单独召见了知府吕元辅和提督宁阳军总兵官的额明勒,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

九月一日,马怀锡从宁安府坐船出发。

九月八日,抵达了宁河港。东宁行省巡抚林超康等在此迎接。

九月十七日,抵达了铭英府,住到了建南宫。

建南宫在林超康的修缮下,基本已经翻修一新。林超康分外了解姐夫的喜好,故而在铭英府的这几天,马怀锡住的很舒心。也是这两年多来少有的舒心的时候。

九月底,前往了武宁州,在武宁州视察了半个多月。

马怀锡很欣赏林超康的能力,但是也告诫自己的小舅子不要立功心切而过度杀伤山民,尽量还是招抚为好。

十月二十日,启程前往永晋行省。

在永晋行省,停留了一个半月,这里主要是看大族占地及农业等方面的情况,大体上还是满意的。但是总有几家当年遗留的四大家族后裔还在嚣张。如今马怀锡来了,亲自找他们谈,大多还是给面子的。然而也有不听话的,那就是王冰茹、崔彦炳的事情了。

十二月初,王冰茹、崔彦炳秘密将不听话的张、田两家后裔共十余人秘密解决了,然后由永晋行省按察使司正式追认判决。

十二月下旬,马怀锡抵达了兴京府,也就是要在兴京府过年了。

兴京府府尹陆成海身体大不如前,耳朵也很背。日常事务也几乎都交给了刘时通,不过这个刘时通倒还行,不轻易变动原有的体系制度,基本上是萧规曹随,兴京府比较稳定。

凤翔十六年,马怀锡在兴京府的晋宁宫过年,上元节还宴请众臣,包括西洋各国的领事等等。

从凤翔六年开始到凤翔十三年,西洋主要强国在欧洋巴洲是大打出手。而且分成了以苏威兰国、尼兰国、佛鹰国、布鲁斯国等和佛朗西国、西巴斯鹰国、露西亚国等为首的两大阵营。并且都波及到了他们的不少海外领地。此战倒是与晋国没多少关系。但是晋国还是通过驻外领事与海山贸易公司来打听各种消息。

这场持续七年多的大战,给海上贸易都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开始几年双方难解难分,但是马怀锡整体上是倾向于苏威兰国一方的。从凤翔七年开始,马怀锡就表示如果苏威兰国在东天竺或者南洋需要晋国协助,会进行支持。同时从凤翔八年开始,以相对优惠的价格向苏威兰国出售茶叶、瓷器等商品,并将苏威兰国商船在南洋航行所缴纳的保护费降低到与晋国臣民同等的待遇。

在凤翔十一年初时候,马怀锡又再次通过苏威兰国东方公司驻宁安府领事约尼斯明确地表示,晋国会遵守与苏威兰国的议定书,保护苏威兰国在晋国的合法利益,支持苏威兰国。在凤翔十二年,马怀锡还秘密向苏威兰国东方公司输送了三万两白银的现银和三千支步枪和五艘商船。并将西巴斯鹰国在东方的部分情报悄悄告知苏威兰国。

七年的作战中,晋国实际以较低的价格向苏威兰国出售的商品总计高达近百万两白银之巨。还向其提供了大量可以制作火药的硫磺等。给予苏威兰国的援助是其在东方中最多的。

而对于西巴斯鹰国,马怀锡则秉持中立精神,整体上不得罪。因此在西洋的这场发生在欧洋巴洲的大战中,马怀锡看似中立,但实际上是选择了支持苏威兰国、尼兰国、佛鹰国等海洋国家。

对于马怀锡的秘密支持,此次苏威兰国驻兴京府领事朗斯莱先生代表苏威兰国及东方公司的高层表示了诚挚的感谢。表示苏威兰国会继续遵守原有的议定书精神,支持晋国的继续繁荣,并愿意加深双方原有的贸易,也愿意向晋国出售苏威兰国先进的兵器和技术等。

正月十七日,马怀锡在崔彦炳、黄希爵、王冰茹的陪同下与应邀与朗斯莱又谈了很久。重点是双方贸易关系和深化友谊乃至于结盟的事宜。

关于贸易的事情,还好说,而关于结成同盟的事情则较为困难,而且朗斯莱的权力有限,但是他表示对之前几年的战争中晋国对苏威兰国的支持表示真心感谢并不会忘记过往的友谊,还交给了他一封东方总督给马怀锡的亲笔信。表示绝不会忘记真正中晋国对苏威兰国的帮助,如果晋国和马怀锡有事需要帮忙,苏威兰国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在会谈中,朗斯莱对马怀锡非常欣赏,认为这是一位比马绍承还开明的东方君主,而他身边的王冰茹说着一口在东方而言是极为流利的苏威兰语言,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在东方从未见到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就将异国语言说的这么流利,而且能准确理解东西方的一些风俗。

二月初,马怀锡抵达了天雄州,然后还去了东昌府。直到四月份又返回了兴京府,然后北上到保宁行省。这是南洋之行的最后一站。

在保宁行省,他除了在广宁府的原洛那卡王宫居住外,还在康南州、昭顺州走了走、看了看。直到再回到广宁府已经是快六月份了。

与马怀锡在南洋看起来是游玩儿但实际上另有用心的巡视相比,海山洲则是另外一种情形。

马怀锡是凤翔十五年九月初抵达南洋的,海山洲方面直到年底基本上是稳定的。但是从凤翔十六年正月开始,马怀念生病,马怀鼎开始以内阁首席协办大臣代行领班大臣的权力开始,事情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其实这种变化从洛宁安上任尤其是马怀锡去南洋后就开始了,但是当时因为是马怀念主政,故而人们并不在意。

凤翔十五年十一月,在马怀鼎的坚决支持下,户部不得不以修造闽东前沿战船和军械的名义将二十万现银运往福兴府,实际上是为了支持朝廷在西南前线的军需;

凤翔十六年二月,马怀鼎趁兵部副判杜保宁外出和枢密使林涵秉生病的情况下,下令任免了殿前军、侍卫亲军的五名守备以上和副将以下的军官,事后又没有和林涵秉、杜保宁打招呼;

三月,在燕军宿营问题上,强行令户部拨款五万两,并拨付步枪三千支和火炮十五门、战船三艘。

以上的种种,其实已经反映出了马怀鼎对哥哥和堂兄的不满,而且这一切暗中都有洛宁安等人的支持甚至谋划。

这一切,马怀锡事后都会从内事厅、仪仗司定期下来的密报中得知。但是如果仅仅是这些,马怀锡还是可以容忍的。

然而,更绝的是后面。在洛宁安等人及大批驻防燕军的支持下,马怀鼎于五月初逼令宁阳军总兵官额明勒致仕,以其绝对亲信时任刑部主事的德兴通代管宁阳军总兵官事务,而以燕军将领达塔尔出任晋国的宁阳军副将军。

除此之外,马怀鼎还经常在家中夜宴洛宁安等燕朝官吏,并从宫中强行调出十余名美貌宫女供燕军将领享用。并将马怀锡最喜欢的一个名叫晴儿的宫女给强暴了,使得晴儿自杀。

这遭到了王燕霖、傅虹露的反对,但是她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之硬来,只是秘密通过还不被他控制的内事厅将消息不断送给马怀锡,希望他赶紧回来处置。

然而马怀鼎根本不理不睬,甚至私下对王燕霖还很不尊敬。

这些所作所为无疑是触碰到了马怀锡的底线,马怀锡在六月二十日得到了这个消息,分外的悲伤。他决定立即返回海山洲,并派王冰茹、黄希爵先行返回宁安府,恢复额明勒的兵权,如果燕军反抗,就地解决。

六月二十一日,王冰茹、黄希爵和随从共十余人就先行从北伦州启程返回,马怀锡等大队人马数百人在二十五日启程出发。

六月二十九日,在返回的途中,马怀锡心情十分不爽,一路上是一句话也没有,崔彦炳、凌云统都不敢与之说话。

这时候,林超颖前去,大着胆子和他说:“你打算怎么对怀鼎?”

马怀锡:“他是我的弟弟,弟弟啊。父王临终还特别单独嘱咐我和他,要兄弟和睦的。”

林超颖:“你难道要杀了他?”

马怀锡:“其实他所做的事情已经足够死罪了。”

林超颖:“什么?”

马怀锡:“那年与燕朝会谈,经常有情报泄露,幕后就是他。而且大灾之年,他的手下也不断大肆敛财。去年我不在,他更是胡作非为,还擅自任免将领,将宫女供燕人淫乱,还有对王燕霖也言行轻佻。”

林超颖:“有这种事情?”

马怀锡:“你看看。”

马怀锡将内事厅、仪仗司的密报交林超颖看,林超颖看后大惊失色。

七月一日,王冰茹、黄希爵秘密返回了宁安港。

在宁安港,额明勒、吕元辅已经在等候。

王冰茹、黄希爵颇为震惊,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额明勒:“去岁晋王走时候就令末将在明年夏秋时节要注意等候,六月二十二日,末将就已经天天在此等候了。”

黄希爵:“原来晋王早有安排。”

王冰茹:“宁阳军情况如何。”

额明勒:“问题不大,等两位一起前去解决。”

王冰茹:“好的,这就走。”

七月二日晨,王冰茹、黄希爵、额明勒等来到了宁阳军。

宁阳军一见自己的真正的将军来了,大开寨门欢迎,而德兴通、达塔尔想阻拦却根本拦不住。这段时间他们无恶不作已经让手下受够了。

德兴通:“没有我的命令,谁敢进来。”

王冰茹:“我也不能进来吗?”

德兴通一见是王冰茹,颇为害怕,虽然王冰茹很年轻,但是其能力和手腕让任何男人都害怕,何况一般情况下她出来,就意味着晋王马怀锡就在附近,至少是不会太远了。

德兴通大惊,说:“王,王姑娘,你怎么在此。”

王冰茹:“额明勒将军有大功,是一品官职,没有晋王命令,尔等算什么东西,敢免他,你们想谋反吗?”

达塔尔这时过来,说:“你又是谁啊,什么王姑娘,李姑娘的。”

德兴通:“这时内事厅同知王姑娘。”

达塔尔走过来看看,说:“哦,听马怀鼎王子说起过,确实是绝色。”

正当他似乎要非礼的时候,王冰茹趁众人不注意和他眼光及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美貌上的时候,立即一刀刺向他的胸膛,当即毙命。

王冰茹所用的刀乃是镔铁短刀,而且刀上有剧毒,是去年马怀锡所赐,只有紧急情况下才会用,没想到第一个人就是这个燕人。

达塔尔就这样被杀了,吓的德兴通赶紧跪倒在地,说:“臣知罪,愿意交代一切。”

王冰茹下令手下将他带走进行审讯,额明勒继续执掌宁阳军。

额明勒也是沙场中过来的,见多了生死,但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杀人时候毫不犹豫,这还是第一次,不得不佩服乃至于敬畏。

七月三日,马怀锡一行终于秘密抵达了宁安府。次日就立即北上海京府。

七月六日,马怀鼎一行得知了马怀锡的突然返回以及德兴通被囚禁和达塔尔被杀的消息,大惊。洛宁安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赶紧让马怀鼎躲到了办事大臣衙门。

七月十日,马怀锡顺利返回了海京府,沿途是一路夹道欢迎。马怀念、林涵秉、杜保宁等人也终于将他盼了回来。

回到宫中,王燕霖、傅虹露向他哭诉,尤其是那些宫女和雪儿的死。

雪儿是马怀锡最宠爱的宫女,也是王冰茹的好姐妹,这让王冰茹对马怀鼎和燕朝人更是深恶痛绝,极力要求亲自带人去抓他们,被马怀锡拦下。

马怀锡回来后,马怀念等人请罪,一些原本不作声的人也都要求严厉处置马怀鼎,但是马怀锡还是不愿意大开杀戒。

马怀鼎做出这么多事情,完全和父亲当年所希望的样子是大相径庭,伤了马怀锡的心,也让妻子沈熙琳极为痛心。

马怀鼎所做的这些,沈熙琳多次劝阻,但他就是不听,而且越走越远,沈熙琳索性不管了,甚至暗中向内事厅告知,并告诉自己的弟弟沈恒桂一定不要跟这个姐夫乱来。

马怀鼎可以暂时不顾,但是从七月十二日开始,马怀锡下令仪仗司和海京府将办事大臣衙门、提督署全部包围和封锁,断绝一切供应。同时下令将沈熙琳及其子女接入宫中,派人将马怀鼎家中进行秘密查抄。

此外,下令各地晋军进入战备状态,随时行动。

七月十五日,下令侍卫亲军、宁阳军对宁阳府、宁安府的燕军全部缴械,如有不从者就地消灭。

七月十八日,马怀锡给洛宁安送信,让他在七月二十日前将马怀鼎交出,否则就派兵进攻,并表示已经上书朝廷指名道姓了他的罪状,愿意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

到七月十九日,各地燕军被侍卫亲军、宁阳军大部分解除了武装,被杀者上千人,被俘虏者两千多人。晋军开炮攻击了燕军大营五处,缴获兵器五千多件及白银三十七万两,自身损失不足百人。

为何会有如此的结果,燕军绝非不堪一击,而是这几个月在洛宁安的调教下被玩儿坏了,而且晋军攻击突然。

至于被俘虏的燕军,马怀锡自然不能也不敢全部杀掉,但是却以总督的名义下令将他们换防到兰翁岛或者北三岛,实际上那就是流放,让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马怀鼎在办事大臣衙门的两天里,是根本吃不下饭也是睡不着的,洛宁安也犯愁。

关于马怀鼎,洛宁安明白放了可惜,不放又是烫手的山芋。自己在海山洲策划政变,虽然有朝廷部分显要乃至皇帝的默许,但毕竟不是明确支持,而且西南战事还在继续,他如今可以说已经是将天快捅破了,真要是皇上知道了,他极有可能就是替罪羊。所以他必须尽快与马怀锡媾和。

七月十九日夜,他去和马怀锡商议,主要是被俘虏燕军和马怀鼎个人的问题。双方的商议场面是可想而知的。

就马怀鼎的问题,双方最后商量出了一个办法,即马怀鼎不能被杀也不能用刑,而是让他去内地居住,但是马怀鼎保证终生不能返回海山洲,不得在内陆进行有损海山洲的任何活动。不过在哪里居住方面,马怀锡认为就在闽东两属之地的思宁州,而洛宁安要求他可以自由选择,最后决定就在福兴府。并且他们二人上奏朝廷,并不让马怀鼎知晓,进行秘密押送。

而其他方面,洛宁安自知理亏也不得不做出让步,他保证任内不再进行颠覆马怀锡的破坏活动,晋军停止对燕军的清剿。已经被杀的全部以在剿匪的作战中战死名义上报,而被流放到北三岛和兰翁岛的燕军,则根据情况予以妥善安置。

七月二十日晨,马怀鼎被下了药,然后装车经海京府外港口秘密由海军押送前往了福兴府。马怀锡派亲信押送,并跟随。同日,他和洛宁安上奏称马怀鼎愿意弃官前往内陆居家归隐,并同时以马怀鼎的名义也上了一份奏疏。与马怀鼎同时前往的还有他的独生子马弘叙。沈熙琳则不愿跟随马怀鼎,独自留在了海山洲,居住于宫中,并留下了自己不到两岁的孙女。

七月二十一日,马怀锡密令将马怀鼎家产全部超没,总计约有三百多万两,全部归入晋王和户部府库。

七月二十日午后,马怀鼎苏醒了,发现已经在车上。他不明就里,但是押送他的军官向其出示了马怀锡的手令和洛宁安的信件,他大怒,说:“冤枉啊,冤枉。”

然而这一切已经太迟了。旁边的已经二十九岁的儿子马弘叙却很冷静甚至麻木地说:“父亲别喊了,叔父对我们已经够好了,母亲平日劝你,你不听,如今都这样了。也好,从此我们能安心生活了。”

马弘叙向他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马怀鼎无奈地慨叹,自己的一生实际上就这样结束了,也罢,认命吧。怨他太低估了哥哥,太轻信了洛宁安和朝廷,决断的太快了

就此,马怀鼎、洛宁安联合的图谋被马怀锡轻松彻底粉碎了。燕朝朝廷在海山洲的势力遭到了沉重的削弱和打击,短期内再也无力和马怀锡抗衡。马怀锡成功地保住了海山洲的特殊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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