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双目狰狞,挣扎着想摆脱渔网,可惜渔网四角是杨岳、谢霄和两名身经百战的锦衣卫,就算他手眼通天,都难以从四人所撒渔网中挣脱。
“陆绎,你这卑鄙小人。”盛怒的阿照被擒后,张口骂道,“无耻之徒,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呵呵,阿照,你说得很对,陆某从未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陆绎语气淡淡,眼角眉梢挂着毫不在意的讽刺。
片刻功夫,杨岳等四人早已将阿照捆绑结实,押解到陆绎面前。
月光清冷,寒风刺骨,树枝残叶上厚厚的积雪被风吹下来,落在阿照身上,瞬间融化掉了。
陆绎微微侧头,星目如千年寒潭般:“搜他身上,定有信笺。”
“是。”杨岳点头后,麻利地搜查阿照身上……
“找到了。”大杨搜出信笺后,双手呈给陆绎。
陆绎接过去,看看四周,当机立断:“将这厮押入大牢,你们四人随我去审问。”
“是。”昏暗中,四人声音尤为洪亮。
潮湿寒冷的大牢,几盏烛灯高高架在墙壁上,微微晃动的火苗如同在嘲笑一般。
阿照被谢霄、杨岳押解进来,当他瞥见阿飞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扭头愤恨地望着陆绎……
“你瞎看什么,快走。”谢霄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阿照踉跄着险些摔倒。
牢房中的阿飞、木果儿和穆昆都惊得张大嘴巴,太悬了,一个接一个的,怎么都来宁夏府衙大牢凑热闹,陆绎到底是何方神圣,如同降妖除魔一般,将草原上的人一个个都抓来了。
不是抓,而且他们皆乃自投罗网。
陆绎命令,杨岳和一名锦衣卫把阿照捆绑在刑架上,而且再三叮嘱,务必捆结实。
大牢的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潮湿气味儿,又阴寒无比,映衬得陆绎周身透着股狠厉。
“陆绎,信笺你已拿到,还审问什么?”阿照眼露凶光,太阳穴上青筋都突突直跳,“老子无话可说。”
陆绎甚是平静,微笑道:“扯立克性格优柔寡断,而且他并不好杀戮,所以我断定,当他亲眼见到胞弟死于非命的时候,不会不同意和谈。”说完他撕开信笺,拿出纸张,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看了一遍……
“这不是扯立克亲笔吧!”陆绎将信笺递给杨岳,眼中寒光陡然如针尖般咄咄逼人,“欧阳天写的,要我孤身一人前往和谈,你们备下杀手,要陆某有去无回?阿照,你实话实说,我有没有猜错?”
阿照望着假笑实怒的陆绎,心底掠过一丝隐隐的动容:不愧是嘉靖皇帝最信任器重的锦衣卫,简直是聪明绝顶啊!
“今夏好吗?”突然陆绎柔声问道,“她的病痊愈了没?”
阿照摇摇头,闷声道:“已无大碍。”
“和谈之事,她可知晓?”陆绎再次询问,“你来此处,今夏有何要紧的话,让你带给我。”
看来最了解袁今夏的,还是她夫君陆绎,阿照心中感叹的同时,竟然有些妒忌:“她说想吃鱼,想吃杨岳做的鱼,要你去和谈的时候,务必带给她。”
杨岳、谢霄暗自吃惊,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在心中暗想:今夏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她想吃鱼。”陆绎看向杨岳,大杨倏地明白过来,前几日读完今夏写给陆绎的信,大人曾经吩咐自己寻一条鱼……
“陆绎,你还是放我走吧!”阿照眼中真情流露,祈求道,“否则,袁今夏在军中很危险。”
陆绎冷静地指了指关押在不远处的阿飞:“你觉得,今夏会缺人保护吗?”
同为进山修道狐狸,阿照叹了口气:“陆绎,筹谋算计,你赢了。”
“谢谢吕公子夸奖。”陆绎突然称呼阿照姓氏,他竟有些不习惯。
被捆绑在刑架上的阿照瞪着陆绎,怒火中烧,却也做不了什么。
大人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无比俊逸,笑得眉眼生动:“吕公子,既然来了,进门是客,在此好好休息便是。”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大牢。
杨岳、谢霄等人也相继走向大牢出口。
阿照望着陆绎等人的背影,长叹一口气:陆绎胆识过人,又聪明绝顶,武功高强,草原与他的和谈,胜算不大呀!败在你手中,我心甘情愿。
心高气傲的阿照,生平首次认输,心头反而轻松了不少。
夜幕中,满城镇的一切宛若都在沉睡;远处,草原上有个人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不是别人,是易容乔装成“阿飞”的岑福。
话分两边说,就在欧阳天将信笺交给阿照,叮嘱他一定亲手交到陆绎手中之时,军中有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进了“阿飞”的蒙古包。
听到异响,岑福倏地睁开眼睛,握住床榻一旁的长剑,就在他准备出其不意打晕来人的时候——
“阿飞将军,您睡了吗?”
好熟悉的声音!岑福心头一震,是阿舍,是阿舍的声音。他马上坐起来,掏出火石点燃羊油灯,借着烛光一看,正是乔装成蒙古兵的阿舍。
“你这是……”岑福上下打量阿舍,见他一双狡猾的眼睛里泛着笑意,虽然脸上很脏,但看起来神采奕奕,不像是受过严刑拷打之人,想到此,连日来他紧悬的一颗心暂时放下了。
“长话短说。”阿舍坐到榻上,压低声音,“我花言巧语骗了看守我的蒙古兵,杀了一个,将那人乔装成我,我穿上他的衣服跑了出来。扯立克同意和谈了吗?”
岑福摇摇头,将一整日听到的事情全盘托出:“军中盛传,说和谈可以,开出的条件是大人必须独自前来,而且不准携带任何兵器。”
“这不摆明了鸿门宴吗?”阿舍气得眉毛险些竖起来,“大人来了,还会有命回去?”
“阿照去送信了!”岑福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牛肉干,伸手递给阿舍,“物资紧缺,吃点吧!”
“多谢。”阿舍接过去,拿起一块牛肉干塞进口中,咀嚼着说道,“岑福大哥,你说怎么办?”
岑福沉思半晌,丝丝狠厉从他眉眼闪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吃饱喝足之后,我给你打掩护,你去绑了娜娜公主,骑马连夜赶回满城镇。”
“为何绑她?”说着阿舍又吃了一块牛肉干,毫不客气地走到书案前,弯腰斟满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岑福冷笑道:“娜娜公主最得扯立克宠爱,而且我乔装这几日,隐约听到一个传说,扯立克的大汗之位,与公主安危系在一起……”
“无稽之谈。”阿舍放下水杯,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岑福满眼嘲讽,“我要是扯立克也会这么想。”
“有夜行衣吗?”阿舍扬着眉毛问。
“有。”
两道黑影,如鬼魅般出了蒙古包……
月光皎洁如纱,夜色凄迷如水。岑福、阿舍低头看看自己投在雪地里的影子,与蒙古包的影子重合,很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