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明面儿上,皇后是让絮儿选一个侍奉,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派去安沁雪身边。
而且皇后也没打算让絮儿继续待在绛云殿的宫人名册上,既然打算打发了絮儿出去,就没想着身边留有一点痕迹。
絮儿到底在皇后身边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皇后的心思,自然是应承下来去侍奉安沁雪。
很快的,秋萍就递了话给内侍省的陈内监,将絮儿的名字划到了安沁雪的侍奉宫人的名录里。
吕静君如今在内侍省当差也有一段时间了,虽说这性子里的急躁还在,到底也收敛了许多。
因着近来办差都办得不错,所以陈内监倒也高看了吕静君一眼,有些自己忙不过来的事儿,也都交给了吕静君去办。
这拨一个宫人到别处,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就是登记一下的事儿,吕静君又是官宦之后,这些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只因为絮儿是秋萍特地交代的,吕静君便多留了个心眼儿,虽说絮儿是皇后的宫人,但登记册上只写了扫撒宫人。
这样一个寻常的宫人,被随意安排本来也是很寻常的事情,怎么就劳动了秋萍来吩咐。
做好了陈内监吩咐的事儿之后,吕静君便寻了个由头出了内侍省。
被封了常在之后,安沁雪被安排在了云飞阁,倒是一处中规中矩的殿阁。
吕静君如今也还念着安沁雪送自己去内侍省的情分,此番瞧见这样的事儿,自然不忘要知会安沁雪一声。
如今吕静君的身份有些尴尬,倒也不好如同以往一般,出入妃嫔的居所,便想了个法子,知会了安沁雪过来一晤。
云飞阁外,有一处十分清幽的竹林,只因一年四季景色都十分怡人,即便隐蔽些,以往倒也常有人流连。
不过如今安沁雪迁入云飞阁,来往之人这才少了一些,倒也方便安沁雪与吕静君在此处一见。
此处竹林的确是个好去处,但如今已是深秋,身在此处难免觉得身上有些寒意,别说是嫔妃了,连办差的宫人都少有往这边走的了。
吕静君还是寻常女官的打扮,见着安沁雪时,依礼问了安。
“若还是以往,倒也罢了,同是宫中女官,我们常有走动也是寻常,只是如今,若让旁人知晓,只怕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若是以往,听到这番话,吕静君必然心中十分不快,不过现下自然对安沁雪为什么这么说了然于胸。
吕静君微微一笑,道:“若是他事,我自也不会这般急切,只是……”
确定了此时并无旁人在此,吕静君才继续说道:“今日一早,绛云殿的秋萍姑姑领着一名叫絮儿的宫女来内侍省入册登记,说是要遣到云飞阁来侍奉常在的。”
絮儿?说来安沁雪对这个名字也十分陌生,但是能让秋萍亲自领着去的,想来不会是寻常宫人。
“没想到皇后对新晋妃嫔这般照顾,连侍奉的宫人都是亲自把关,这般恩德,很难不让人感念。”
这是一番场面话,吕静君闻言一愣,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这里虽然还算隐蔽,却也难保没有旁人隐在其中。
如今话已带到,吕静君也不便在这里多待,几句闲话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安沁雪微微闭上了眼,任由风吹过竹林,吹在自己的身上,直到觉得身上凉意愈甚,这才折回了云飞阁。
而这会子,已经有人立在云飞阁的外间。
“呦,方才阁里的婢子还说常在尚在歇午觉,怎的从外头回来了,如今风冷得很,可别让冷风扑了身子,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安沁雪扫了一眼这会子站在一旁的婢子,道:“方才的确是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气闷,便出去散了散。”
方才说话的,是内侍省的一个主事,长得倒也寻常,不过从安沁雪见到他开始,这脸上便带着笑意,但这笑也只是浮于表面。
“因着宫中有几位主子是新晋封的,所以一时间也没能安排妥当侍奉的人,今儿个小的便领了一个过来,若有什么不妥的,还请主子多多担待。”
原本宫中妃嫔身边侍奉的人都是有定数的,安沁雪初封常在时,只指派了一个粗使宫女,这也就给了皇后安插自己人的机会。
安沁雪打量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女子,想来就是皇后安排过来的絮儿了,瞧着就是个办事不利落的。
“这些微末小事,还要劳动主事这般辛苦,着实是让我心中不安。”
安沁雪也不想为了这些事儿烦心,几句话便打发了这个内侍省的主事回去,为了不落话柄,也免不了给些散碎银两。
絮儿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该上前行礼还是继续这样站着。
“你叫什么名字?”
大约是没想到安沁雪会在这时候发问,絮儿一时间竟没有回过神来,若非一旁站着的宫人轻咳了一声,只怕絮儿这会儿还在愣神。
“回主子的话,婢子唤作絮儿。”
安沁雪只是嗯了一声,便摆了摆手,示意絮儿可以退下了。
云飞阁并不大,除了安沁雪休憩之处,便只有两间耳房,并无需多做安排。
眼见絮儿退下之后,安沁雪这才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宫人,皇后做此安排,到底是有何用意。
“主子,这絮儿被派送过来,只怕其中并不简单,主子真要留下她吗?”
安沁雪沉默半晌,这才抬头看向问自己的宫女,这宫女名唤心若,是锦玉姑姑在尚宫局精心挑选出来的,是个机变的。
“这只怕是皇后身边的人,只不过是趁着此番变故,塞个人过来罢了,再者皇后统领后宫,便是安排个人过来,也不能明面儿上拒绝。”
而后头的话,安沁雪也未曾说出口,絮儿是秋萍送到内侍省登记造册的,必然早就抹了之前的痕迹。
若真是有什么问题,皇后自然是可以全身而退,说到底,也不过是秋萍办事不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