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然和张笑笑,她们一起小学毕业,一起初中毕业,一起高中毕业。她们一起走过童稚,一起怀着懵懂步入青春,那些青涩美好的锦绣华年。这么多年,她们亲密无间,直到高中毕业各奔东西。
白盈然还记得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张笑笑拿出自己攒了好久的零用钱请她吃饭,因为往常都是她请张笑笑吃东西。饭后白盈然执意请看电影。她已经不记得看了什么,只记得当售票处的人看了看她们,把多余的钱递出来的时候,她执着地又把那些钱从小窗口推进去,说:“我要买最贵的那种票。”
她要买最贵的电影票,请她最好的朋友坐最舒服的位子,看一场电影。
走进电影院,她们被后排两两相连中间打通大得像个小包厢的座位震撼了一把。从来没坐过这样的位子,两个人坐进去简直可以躺倒下来,真是舒服。她们只觉新鲜,浑然不察身边陆续落座的一对对青年男女望着她们的奇怪眼神。
电影看到一半,周遭的动静让她们渐渐羞红了脸。两人尴尬地面面相觑,逃也似的跑出来,慢慢觉悟自己坐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电影院新辟的“情侣座”。想起刚才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递出票时的眼神,两个人终于抱着笑作一团。
她们曾说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谁想在不可预知的现实面前,语言果然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还是这个公园,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是那般熟悉。她们曾在这里为着一个男生徘徊往复、嬉笑欢闹,如今,还是因为他无尽悲伤、相拥而泣。
白盈然抱着张笑笑哭了很久,爱也罢,恨也罢,最后只剩下深深的痛惜。那是她一起走过童年和少年的亲密伙伴,不管这中间是否因为一个顾尘凡而令她痛苦迷乱、耿耿于怀。
“我想要画和印章,剩下的东西如果你不留下也不介意的话,就让它们……陪着他一起走吧。”白盈然擦干眼泪,从木盒里拿出两样东西。
张笑笑点头哽咽:“后天你来送送他。”
白盈然攥紧了手里的东西,说不出话。
走出公园的时候,阳光已然没了热度。一路找了很久,白盈然终于在一家礼品店挑中一个镜框,看着店里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那张铅画纸放进去。
白盈然抱着镜框回到陆一洲的大宅,陆一洲还没回来。
她掏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看到了那个未接来电。陌生的手机号,时间是上周四晚十一点。
打开电脑,找到薛樊群发的邮件,点开附件,附件是整理好的新通讯录和同学聚会的照片。她一一看去,找到了顾尘凡的手机号,果然是那个陌生来电。她之所以一直没有打开这个附件,就是怕自己有了他的联系方式而终有情不自禁的时刻。
白盈然把那些数字储存进手机,原本陌生的号码瞬时变成了熟悉的名字,她微颤着手轻轻抚摸。
她要一直保存这个电话,这是顾尘凡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拨给她的电话。如同她一路抱回来的那幅画,是他们之间唯一仅存的一点联系,隔着生死万里,隔着流年如缕。
只是她不能知道,他究竟要和她说些什么。她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当他的生命在那一声声铃音中消失殆尽,该是多么令人绝望和深重的悲伤。
她永远都不能知道,那些可是穿越时空生死的执念与情意?
白盈然告别陆一洲的时候,陆一洲依依不舍。
他梦想了很久的场景,在这几天里一一实现。他和她在同一屋檐下吃饭、喝茶、回忆、聊天,并肩看江上夜景,共睹城市繁华。这平层大宅,因为有了她而情韵生动。
陆一洲渴望白盈然能多待些时日,半开玩笑道:“要不别走了吧,我都习惯你在这儿了。”
“你是说……同居?”白盈然看他一眼,“这不行。”
“结婚好不好?”陆一洲迎上她已是惊讶的目光。
“出差很累吧,人都瘦一圈了!”沈穆姚望着刚进门的白盈然道。
“是啊,累死了。”白盈然扔下行李,瘫坐进椅子。
“知道赚钱不容易了,爸妈养你多辛苦,你可得找个好老公,要不……”
“行了,妈,我知道。我一定努力,让我们全家都能过上寄生虫的生活。”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谁要做寄生虫了?”沈穆姚有些不高兴。
“你这话分明是让孩子找个有钱人过寄生生活嘛。”白永彦站出来帮女儿。
“我有说错吗?贫贱夫妻百事哀,找个有钱的老公自己就不用那么辛苦,哪像我……”沈穆姚生气地进了厨房。
“别理你妈,她更年期了。”白永彦悄悄对女儿眨眼。
白盈然知道父亲从来不给她压力,无限宠爱包容着自己。终于回家了,生活还要继续。
第二天她背着包准备出门,被沈穆姚叫住打量道:“穿得这么素净,一大早去哪儿?”
“上班。”
“这才出差回来,周日又要上班,你们公司还有没有让人休息的时候了?”
“就因为出差,公司里落了很多活儿,得加班处理。”白盈然在沈穆姚对资本家展开深刻批判前快速掩门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