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影每天忙完帮里的事,都会来照顾容绫。当他俩独处的时候,他便将面具摘下,做她的穆郎。其余时候,他则戴上面具,以白少川的身份示人。在穆承影的悉心照料之下,容绫的伤渐渐愈合了。她每日待在此君园,从不参与飞雪帮的事务,岛中上万人,她见过的也寥寥无几。
白少川对容绫的好,白洛娆都看在眼里。她在岛上多年,心里一直爱慕着白少川,然而他却从未在意过她。她原以为白少川对所有女子都冷淡,谁知容绫一来,他就收起了一贯的冷漠,似乎把这些年来所有的热情都积攒起来,在这几天悉数给了她。白洛娆见不得白少川对容绫好,却又好奇他对她到底有多好,因而她一次次地来此君园探望容绫,又一次次心痛而归。
这一天,容绫实在闷得慌,遂独自来到海边散步。她在沙滩上徘徊着,内心感到茫然无比。走了一会儿,她有些累了,于是找了一块礁石坐下。她见四下无人,便脱了鞋子,将双足伸进海水里。容绫感受着海水的冰凉,觉得甚是亲切,似乎自己经常在海中玩耍一般。她努力回想着关于大海的记忆,背后突然多了什么东西。她稍受惊吓,忙转过身去,只见穆承影站在自己身后,此时正将一件披风盖在自己的肩上。“海边风大,你穿得这么薄,容易着凉。”他关切地说。
容绫立即将双足缩进了礁石下,生怕被他看到。穆承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不禁轻轻一笑。他在她身旁坐下,说道:“你的伤才刚好,若再受了风寒,只怕又得躺十天半月了。”
“放心吧,不会的。”容绫不以为意地说。
“入冬了,不能玩水。”穆承影伸手将她的双足从水中捞了出来。容绫惊讶地看着他,想要将双足缩回,却被他握住了。他将这双纤细优美的玉足放在自己腿上,用衣袖为她擦去上面的水。容绫的脸微微泛红,低下了头。穆承影为她穿上鞋袜,说道:“‘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秦少游这词,写的不正是此刻的绫儿吗?”
“你莫要如此轻浮,我不习惯。”容绫正色道。
见她一脸严肃,穆承影笑了笑,说:“这怎么算轻浮呢?你迟早是我的妻子,早晚得习惯。”
“我不喜欢轻浮的人。”容绫微微皱眉。
“傻姑娘,我这不是轻浮,是喜欢你。”穆承影用食指在她额上点了一下,眼里满是宠溺。
容绫看着穆承影的眸子,忽然想起自己曾梦见与他亲 吻,不禁有些心虚了,莫非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脸颊一热,垂下了眼眸。见她神色娇羞,穆承影低下头来,饶有兴味地凝视着她的脸。容绫微微抬眼,见他盯着自己看,更是觉得尴尬了。穆承影粲然一笑,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容绫赶紧向后挪去,不料脚下一滑,掉进了海中。穆承影伸手去拉她,也随她落入了水里。容绫无拘无束地在海中游着,宛若一条鱼儿。穆承影握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到岸边,但她留恋水的温柔,不肯离开,他便只好陪着她在海中玩耍了。过了一会儿,容绫累了,穆承影便拉着她回到了岸边。他俩背靠着一块礁石,并肩坐在沙滩上,不禁相视一笑。穆承影看着容绫,眼里满含爱意。此时的她宛如出水莲花,比平时还要楚楚动人,他越看越喜欢。容绫遥望海面,还沉浸在刚才玩水的快乐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之人那炽热的目光。穆承影靠近容绫,很自然地将她拥入怀里,吻住了她。容绫呆呆地看着穆承影,惊得一动不动。感受着他唇间那熟悉的温热,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梦中与他亲 吻的情景。她这才知道那不是梦,而是从前的记忆。
回去之后,容绫果然着凉了。穆承影每天在她床边守着,容绫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确实很关心。而她对他,也渐渐萌生了情愫。这一天,穆承影再次来照顾容绫。他一勺一勺地把药喂给她,她喝了几口,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未婚妻。”穆承影温声说道。
容绫微微蹙额,茫然道:“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他温柔一笑。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容绫说。
穆承影看着容绫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的一切,就是你。”
他深情的目光让容绫觉得有些不自在,她避开他的目光,说道:“你是绝剑山庄的公子,是名门正派的人。据说海里的这些帮派常被认为是邪魔外道。你一个正派的公子,怎么会是飞雪帮的帮主呢?”
“说来话长。”穆承影说,“以后慢慢跟你讲。”
“我现在就要听。”容绫说。
穆承影舀了一勺药送到她唇边,说道:“先喝药。”
“我就要听,否则我就不吃药了。”说着,容绫向后挪了挪。
穆承影见她目光坚定,便只好妥协了。他将汤匙放回药碗中,说道:“十多年前,家父为了让我学武,千辛万苦找到遗山老人,恳请他收我为徒。遗山老人答应收下我,但有个条件,就是我加冠之后得做飞雪帮帮主。”
“遗山老人是什么人呢?他武功很高吗?”容绫好奇地问。
“师父武功很好,但他不轻易收徒。他说武功是用来匡扶正义的,若是落入坏人之手,就会成为祸害天下的武器。”说完,他给容绫喂了一勺药。
容绫喝了药,又道:“那你后来就跟着他学武了?”
“是啊。”穆承影点了点头,“我常年跟着师父学武,很少回山庄。外人皆以为我体弱多病,在家静养。后来我到了弱冠之年,就信守承诺,做了飞雪帮的帮主。”
容绫笑道:“你可真幸运,不仅学到了武功,还能做帮主。”
“你以为帮主好当吗?”穆承影说,“我可一点都不想当。”
“当帮主多好啊!有权有势,还有花不完的银子,你应该高兴才对。”
“既然如此,那我让给你当吧。”
“我才不当呢。”容绫连连摇头。
“我逗你的。”穆承影笑了笑,“你当帮主夫人就可以了。”
容绫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没正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你师父为什么要让你当帮主呢?”
“我也不知道。”穆承影说,“师父教我武功,又教我为人处世之道,他是我最尊敬的人。他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不能违抗。”
“那当时的帮主肯让位吗?”
“那个帮主是个武痴。他说,只要师父收他为徒,他便让出帮主之位,所以师父就收他为徒了。他用权力换了武林绝学,而我用自由换了一身武功。”
“那你这个帮主得当到什么时候呢?”
“师父说过,等东海恢复了平静,我就可以自己做决定。”
喝完药之后,容绫想出去走走,穆承影便带着她到海边散步。俩人走累了,于是坐在一块礁石上看海。他俩都沉默不语,似乎是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静谧。不知过了多久,穆承影说道:“绫儿,我们成亲吧。”
“成亲?”容绫惊讶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穆承影自责地说:“以前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伤,失去了记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簪子,又道:“我从未送过你什么,这支簪子,是我亲手做的。”容绫低头一看,这是一支玉簪,上面雕刻着九片小巧玲珑的叶子,十分别致。她展颜一笑,欢喜地说:“好美的簪子。这是竹叶吗?”
穆承影微微一笑,说:“此君是我的字,意为竹。我把这竹叶送给你,就是把自己交给你了。”
容绫看着簪子上的竹叶,笑意渐渐隐去了。“玉竹虽俊美,常作别离声。”她黯然道。
穆承影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说道:“若能结连理,永世不相离。绫儿,你嫁给我,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容绫抬眼看着穆承影,只见他双眸明净,神色诚恳,不像是在说谎。穆承影又道:“我原本想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绝剑山庄,可我接下来的几年都得待在雪岛。我若是以穆承影的身份娶你,我们便会天各一方。所以,我只能暂时委屈你,让你在这里嫁给我。等我不再是飞雪帮的帮主,我便带你回去见我的家人,好吗?”
容绫看着穆承影的眼睛,温柔地说:“无论是在绝剑山庄还是在雪岛,只要是你,我便愿意。”
“你答应了?”穆承影期待地问。
“嗯。”容绫笑着点了点头。她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但她确定自己是爱他的。
穆承影将她拥入怀中,喜道:“绫儿,以后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照顾你,保护你。”
成亲当日,飞雪帮被布置得十分喜庆。为了庆贺帮主的喜事,苏啸南带了沈星瑶和其余几个卧龙岛的人来参加喜宴。由于容绫盖着红盖头,因而没有被卧龙岛的姐妹认出来。黄昏时分,新人拜了天地,被送入洞房。容绫独自坐在床边,穆承影则出去陪客。喜筵结束之后,夜已经深了。穆承影回到洞房,见容绫静静坐在床边,他不禁看得有些入神。
容绫听到关门声,问道:“穆郎,你回来了?”
穆承影回过神来,走到她身边坐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掀开她的盖头,却又不敢草率地掀开。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伸出双手,郑重地掀起了红盖头。容绫抬眼看向穆承影,一双秋波犹如漩涡似的将他的心魂卷了去。今夜的容绫,明艳而妩媚,他一刻也不舍得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见穆承影戴着面具,容绫道:“穆郎,你忘了摘面具。”
“你替我摘下。”说着,穆承影牵起容绫的手,让她把面具摘了下来。见到穆承影那温润如玉的面容,容绫心里甚是欢喜。可是对上他那深情的目光,她不禁双颊一红,低下了头。见她娇羞的样子,穆承影对她更加怜爱了。他将她拥入怀中,叹道:“今夕何夕,见此美人。子兮子兮,如此美人何?”
容绫有些紧张,提醒道:“穆郎,还没有饮酒。”
“只顾着看美人,差点忘了。”穆承影抑制着心里的激动,牵起容绫的手,带她来到桌前坐下。他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说道:“绫儿,从今以后,我俩夫妻同心,永世不离。”
容绫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穆承影,重复了一句“夫妻同心,永世不离”。
俩人碰了杯,将各自的酒饮了一半,又交换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穆承影放下酒杯,握起容绫的手。红烛映着她的容颜,她着一身红衣,美得就像神女一般。穆承影曾无数次地幻想与容绫结为夫妻,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心里欢喜不已。他不禁暗自感慨,谢天谢地,幸好找回了绫儿,此生若是失去了她,自己活着又有何意义呢?但愿以后能够保护好她,不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容绫看着穆承影,温声说道:“穆郎,我时常梦见我们以前的点点滴滴,醒来却什么也记不得。我唯一确信的,就是我愿意和你长相厮守,生死相随……”话音未落,她的眸子便泛起了泪光。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穆承影心里一疼,将她拥入怀中。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绫儿,过去的事,就当它是前世的回忆吧。记得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容绫抬头看着他,含泪点了点头。穆承影见她的眼泪滑落下来,不禁低下头来,在她的眼睛上印下一吻。随后,他的吻缓缓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容绫闭上双眼,也温柔地亲吻着他。感受到容绫的回应,穆承影的吻越来越热烈,搂着她的手也不断收紧,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慢慢在她身上游移,隔着柔软的衣裳摩挲着她。穆承影的唇渐渐下移,吻向容绫的玉颈。他亲 吻着她香软的肌肤,力度越来越大。容绫感到有些不适,于是轻轻地推开了他。她睁开双眼,对上穆承影灼热的目光,不禁羞得垂下眼眸。“穆郎……”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比平时多了一丝柔媚。
听到这一声饱含深情的“穆郎”,穆承影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融化了。他此刻只想更加用力地亲 吻她,拥有她。于是,他将她横抱而起,走到床边。穆承影将衣袖一挥,纱帐如红云般落了下来。在温馨的烛光中,他拥着她躺进了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