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北天文宇宙观察所
刘经政在苦思冥想，他有一份执着的信念在肩上。
弄不好他们一抵触，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所有的苦心就会白费，一天来的付出就会被搁浅甚至流产。
可最终还是要和他们摊牌的呀，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只有且行且看了。
看来对付这几个老家伙还是离不开那个心存芥蒂的冯建宇。
自冯建宇接受采访到现在还没有和自己打过照面。
按理说孙长青不在，无论你在电视机里的表现如何，观众印象怎么样，总该先来坐下听听我的看法吧？
这么长时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你不来，我去，我找你去！
想到这里，刘经政顺手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衣服穿上，习惯性地检查了一遍档案柜的门锁才放心地带上眼镜朝冯建宇的办公室走去。
冯建宇的屋门虚掩着。
刘经政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股清新的花露水味扑鼻而来。
刘经政觉得有点不太适应。
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烟熏火燎的重味道。
刘经政的登门拜访就像早在冯建宇的预料之中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和意外。
他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刘经政推门进来只是抬起头来很自然地：
“刘书记，你没有休息一会儿？”
你是想让我休息一会儿还是嫌我讨你烦？
你小子什么想法，我闭上眼睛都猜个八九分。
刘经政没有接着冯建宇的话：
“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脑袋活络，你对着电视镜头说起假话来，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说着，刘经政半开玩笑地趁势在冯建宇对面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由于他平时很少和人开玩笑打诳语，因此让人听上去显得很做作且别扭。
冯建宇一本正经地故意说：
“刘书记，我没有做错什么吧？这可是经过你同意的——”
“是啊，建宇，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一样。本来是事实。可要我们编一套听上去很靠谱的假话来否定，心里能不困惑吗？我完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真心赞同你。”
刘经政平时不会和别人用这种口气说话的。
今天他心里明明白白，决不能与对面这位小主在话语上有任何不契合，因为还急需要他的鼎力相助。
冯建宇见刘经政口气显得诚恳，不免从心里滋生出一丝莫名的快意和好感来：
“刘书记，说句实在话，这种尴尬事其实是轮不到我出面的。
曾教授、梁教授和您，哪一个的资格不比我老！
论经验，谁不比我丰富。无论从专业理论还是政治水平都……”
“建宇，我非常理解你的苦衷，可这不是正碰上孙所长不在吗？
虽然曾教授他们的业务性强些，要让他们上电视说相反的话，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特别是曾教授，平时除了业务就是专业，这样的事就是用大绳捆怕也难啊。
梁教授就更别提了，见事就躲的人，平时说两句话还说不通畅，能上电视办了这事？”
冯建宇半恭维半讥讽地：
“要说经验、资历和政治素养，您比我强一百倍。”
“建宇，你这不是在贬我吗？
要说年龄那不假，我比你大。
阅历比你长，那也不假。
可这次上电视台是随机应变的事，我这老脑筋怎能和你们年轻人相比呢？
——都已经过去了，而且你是真说得不错，我这可是真心话呀。”
冯建宇话里有话地看着刘经政：
“刘书记，对与错好与坏反正我是那样说了，有你理解我就够了。”
“你说得挺好，建宇，不管它对与错我都支持你。
以后有什么不妥的说法，我替你担着。”
刘经政这样一反常态的态度让冯建宇听起来很反常也很意外，然而听上去却很顺耳。
以后，还有以后吗？
鬼才知道二天后是什么情况！
不过有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听上去还是让人心里满热乎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停了一会儿还是刘经政开了口：
“建宇，我过来是和你还有点事。”
冯建宇心里早有预料，自打刘经政跨进这个屋子起他就想到了这一点。
包括刘经政谦恭的态度和没有棱角的语言，都更加说明了一点，他肯定有事，而且是需要他冯建宇协助的事。
而最有可能的一定还是那件调查的事。
看起来刘经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刘书记，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咱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吧，有事咱天明再谈好吗？”
冯建宇感到困乏是事实
但更深的一层意思还是为了拖延时间，也为了避免违心的麻烦。
他心里明白刘经政调查一事如果再往下进行的话就要进入深水区了，那就是要触及到领导层触及到老教授们。
孙所长不在，对其他教授进行调查是不是合适且不说。
只是对曾相复和梁如棉那一专一犟两个犟牛来说就未必顺利配合调查。
梁教授也许好说，大话一压也许还不怎么样。
而曾相复教授现在正在如此重要的节点和岗位上，闹个不愉快，要是影响到监测跟踪的正事就本末倒置因小失大了，太让人不可思议。
最好的办法就是往后拖。
或者时间长了，刘经政会疲下来，甚至作罢。
或者孙所长回来了一切也就好办了。
现在趁刘经政还没有把话说完之际先搪塞他一下，也不失为好办法。
刘经政何尝不知冯建宇的托词和用意？
只是在当今特殊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想和冯建宇再闹出别扭来。
如果产生了别扭和不痛快，只会给现在举步维艰的调查工作雪上添霜，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阻力：
“那——好吧，咱就先休息一会儿？
不过，建宇，你要考虑一下，咱还得把调查工作进行下去呀。”
从刘经政的口气里不免透出一种勉强别人的意思。
你不就是要调查曾相复和梁如棉他们吗？
梁如棉他们倒无所谓，大不了你和他翻了脸，大话一压也没有什么。
只是曾相复现在正在什么时候 你又不是不清楚，可你还是坚持己见地要往下调查。
如果一味地顺从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曾相复他们现在连休息都顾不上，把整个身心都扑在了工作上。
我们再去调查他、打搅他，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