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医篇(七)——阿鼻手术
“求求你!医生!救救她!”铃樱恳求泽萝卜。
“凭什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人,为什么要救?”泽萝卜冷冷地质问铃樱。
铃樱:“那先生当初为何要救我!”
泽萝卜面无表情地回答铃樱:“当初……你想死吗?你若是想死,就不会选择用刻刀划破肉体的方式,直接跳河、跳楼、被车撞不更容易?你不想死,你舍不得委托所的生活……我见过了这么多人和事,年轻人是最不可能自 杀的,不,智慧生灵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就算没有我,你当初也不会自 杀。”
铃樱:“我……”
泽萝卜:“每天都有人死,被害死,或者老死病死,没有人可以救得过来,早点面对现实吧,你……迟早也是要死的。”
泽萝卜再次拿起报纸,而铃樱依旧跪在泽萝卜面前,自从铃樱从泽萝卜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活不过一个月的时候,铃樱的心碎了一地……铃樱恳求泽萝卜为自己的母亲治病,然而泽萝卜认为这不值得。
委托所二楼的丑角很是担忧,铃樱已经在三楼待了很久很久,难道黑医泽萝卜还没有答应铃樱的请求吗?这个叫泽萝卜的黑医也真是的,昨天晚上,铃樱的母亲刚离开不久,泽萝卜就下来告诉众人“那个女人活不过一个月”。
额……泽萝卜就是这样,实话实说,他认为铃樱有权利知道自己母亲的状况。
委托所三楼,泽萝卜训斥铃樱:“别打扰我!你很碍眼。”
铃樱:“先生!求求你!哈夏前辈说,你是最厉害的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我什么都答应你!”
泽萝卜笑了,这年头,什么幼稚的家伙都敢和他谈判了。
泽萝卜:“让你的母亲亲自来求我,我或许会答应。”
泽萝卜起身走进委托所三楼的仓库,留下身躯僵硬的铃樱。
……
悦耳的小提琴声,让泽萝卜很是舒服,突然,哈夏放下小提琴。
哈夏:“泽萝,为何不伸出援手。”
泽萝卜:“为何要伸出援手,病人不来找我,我为什么要给病人治病?给一个找死的人治病,有必要吗?浪费时间和精力,一个成年人,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真是令人失望。”
哈夏:“你需要什么?如何才能让你出手?只要我哈夏能够做到,但说无妨!”
泽萝卜:“哦?倘若我说,要治疗那个女人,需要你的一颗肾呢?罢了,凭那个女人的身体,移植了别人的肾,会因为排异反应而死去的,对普通人来说,进行器官移植,不死也要夺走半条命,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推崇……明明自己的器官才是最好的。”
哈夏:“唉!罢了,人终有一死,也许……这是命中注定。”
……
喀巴落的某栋出租楼,是老鼠的乐园,出租楼旁边的垃圾桶散发阵阵恶臭,不……这一整块区域都是破旧的出租楼,天空布满交错的新旧电线,街上还残留了许多呕吐物的痕迹。
铃樱鼓起勇气,她走入出租楼,和她印象中的一样,这里就是脏乱差的代名词。
咚咚咚!铃樱敲响某间出租屋的大门,没人回应,路过的房东提醒到:“小丫头,不要敲了,这里是空的,人早就走了。”
铃樱焦急地问房东:“去哪儿了!”
房东:“我怎么知道。”
“小樱!”铃樱母亲的声音传来。
铃樱向身旁望去,发现自己的母亲刚刚买菜回来,铃樱再抬头看了看刚刚敲响的那间出租屋的门牌号,原来铃樱敲错了门。
铃樱的母亲和房东打了个招呼,就拉起铃樱的手,匆匆回到了出租屋里。
窗边是枯萎的花朵,桌子上是沾满了油的泡面盒,铃樱的母亲笑容满面地进入厨房做饭,不知怎的,铃樱好想哭……仔细想来,铃樱的母亲其实很温柔,只是太傻太迟钝,太怕麻烦了。
铃樱的母亲自顾自地说着:“小樱呀,这次回到委托所,把柜子里的钱拿上吧,去买几件新衣服、新鞋子,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嗯~我去买个蛋糕吧!小樱之前不是说喜欢蛋糕吗!就这么决定了!妈妈等会去买个蛋糕!”
铃樱哭了,她母亲总是这么傻,被那群坏男人玩弄,被人骗去卖肾赚钱……真是蠢死了,这么蠢的母亲,铃樱真是很爱呀!呜哇哇哇!
铃樱:“铃月儿!”
铃月儿,是铃樱母亲的全名。
铃月儿:“诶!小樱怎么啦!”
铃樱:“你不准死!我讨厌死人!”
铃月儿:“哈哈哈!小樱,妈妈怎么会死呢?只是……妈妈累了,想去旅游了,小樱,以后妈妈可能陪不了你了,像我这种自私的妈妈,只顾着旅游去了……”
铃樱:“你在掩饰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泽萝先生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如果不接受治疗,你最多活一个月!”
铃月儿:“医生也有不准的嘛!妈妈是谁?妈妈是魔法使吖~”
铃樱:“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理你了!”
语毕,铃樱猛得冲出门外。
铃月儿好累,她倒在了厨房的地板上……好累,真的,倘若能一睡不醒,那就一睡不醒吧。
铃樱跑着跑着,又折返回去,当铃樱看见母亲铃月儿倒在厨房的那一刻,铃樱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铃月儿!铃月儿!”铃樱绝望地呼唤母亲,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
“医生!求求你了!医生!救救我的妈妈!”
又一次,铃樱恳求泽萝卜,虽然在铃樱的照护下,铃月儿已经缓了过来,但铃樱明白,铃月儿已经要接近生命终点了。
“凭什么?”泽萝卜又一次反问。
“医生!求求你!我什么代价都愿意接受!”铃樱恳求到。
“可笑,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别打扰我了,人终有一死,你的母亲会死,你也会死。”泽萝卜毫不留情地说。
铃樱的眼泪干涸,她哭不出声,面对如此冷漠的泽萝卜,铃樱很是绝望,她讨厌自己,讨厌没用的自己。
铃樱离开了委托所,在众人的注视下,铃樱离开了,她要陪伴铃月儿,陪伴这个傻傻又温柔的妈妈……
狭小的出租屋里,铃月儿对铃樱诉说着自己的梦想,铃月儿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和小樱一起在豪华的列车上欣赏落日,欣赏归去的候鸟。
铃樱笑了,苦苦的微笑,让铃月儿很是感动,铃月儿依稀记得,铃樱上一次在她面前微笑,还是好几年前。
铃樱:“铃月儿,你不要走好不好,以后我会养你,我会照顾你,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铃月儿:“小樱,明明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结果还不是爱哭鼻子。”
铃樱:“还开完笑,呜呜~”
铃月儿:“小樱,我都要离开了,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下嘛!”
这天晚上,铃月儿为铃樱买了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更让人惊喜的是,巴结、喀蚂、晴雨和巴奈等人也来出租屋陪铃樱了。
好幸福……仅仅是这样,大家一起分享蛋糕,一起分享悲伤和快乐,就幸福得无以复加。
……
海微不理解,不理解委托所的这名叫作泽萝卜的医生为什么可以这么冷血,还有暮悠之,作为委托所的老板,居然任由铃樱离开。
暮悠之表示,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生命……总是要走向消亡,铃樱的母亲有多么虚弱,他们这些能力者看得清清楚楚,长痛不如短痛,让铃樱早些接受现实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不阻止铃樱离开委托所,完全是无稽之谈,铃樱是自由人,她想离开就离开,想回来就回来,岂是他人能强行控制的?
盲刀很伤感呀,伤感的盲刀,连做出来的饭菜都失了味道,老头子盲刀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唉!人呀,总是会患上几个病痛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丑角已经不打算讲道理了……哦不,用扳手“讲道理”,把泽萝卜这名人类大陆最顶尖的黑医揍一顿再说,揍完之后,丑角相信泽萝卜一定会乖乖去治病!没错!丑角这就拿起扳手去和泽萝卜“讲道理”,暗流紧紧抱住丑角的腰,让丑角冷静冷静,“讲道理”这种事情,应该把他暗流叫上呀!
可怜的泽萝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此刻,他正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精致的泽萝卜是名副其实的养生达人。
委托所三楼的门砰的一下被丑角打开,泽萝卜挪开报纸,看见来人是丑角和暗流以后,便又将报纸摆到原来的位置,泽萝卜认为,丑角和暗流应该不是来找他的。
可惜,泽萝卜猜错了,丑角面无表情地将扳手对准泽萝卜的脑袋。
丑角开口说到:“你救不救铃樱的母亲。”
泽萝卜:“哦?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救人?”
被泽萝卜这么一问,丑角顿时泄了气……是呀,他们好像真的没有资格要求泽萝卜救人。
暗流:“医生,我们有钱,你要多少!”
泽萝卜:“哦?你们那点钱,连我的一把手术刀都买不起,别开玩笑了……一名妓女,一名主动去卖肾的人,活着也是浪费资源,有什么好救的,我泽萝卜可不是圣母……而且,你能保证她是良善之人吗?良善之人去当妓女?去卖肾?”
暗流拉着丑角离开了,丑角好伤心,这就是黑医吗?果然,这就是眼里只有利益的黑医。
泽萝卜表示,黑医可比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良善多了,至少黑医会告诉病人真相,只有钱给够,不会故意将病人医得半死不活。
……
“哎呀!阿姨不讲武德!”喀蚂大声抱怨。
在这狭小的出租屋里,孩子们和铃月儿玩起狼人杀。
巴奈:“喀蚂,活该铃月儿阿姨拿毒药毒死你,你看看,拿到狼人的身份牌就得意洋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狼人。”
铃月儿:“啊哈哈哈!我是最强女巫!”
铃樱:“……”
巴结:“喀蚂,你太令我这个狼人王失望了。”
晴雨:“狼人团灭也有我的功劳!我是最强预言家!”
喀蚂:“我觉得很不合理,只有两个狼人。”
巴奈:“傻不拉叽的,咱们才六个人!两个狼人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
咚咚咚!外卖小哥敲门。
巴奈起身,她兴奋地说到:“外卖到了!”
小富婆巴奈,点了一桌子丰盛的美食,喀蚂馋极了。
铃月儿拖着晕晕的脑袋,她也好想和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呀……像巴结这群年轻人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真是肮脏,铃月儿觉得自己真是肮脏到了极点,她这种肮脏的家伙,怎么能够玷污这群纯净的人儿呢,铃月儿以丢垃圾为借口,默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漆黑的天,看不见希望,命运的掌舵者,又在何方?是谁,究竟是谁如此丑恶,制造一场又一场的悲剧,那群制造丑恶规则的暴戾蛆虫,你们真是无药可救了,你们的心脏会被阿鼻的使者吞掉,你们的皮肉会被行刑官鞭打,你们的灵魂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远承受被灼烧的痛苦。
汽车在鸣笛,悲苦的人在哭泣,行走在人群中,铃月儿是那样悲伤,她好羡慕那些可以和孩子手牵手逛超市的妈妈,她们好幸福,有体面的工作,有干净的住处。
铃月儿呀铃月儿,你真是肮脏,真是物质,又蠢又迟钝……铃月儿最大的愿望,其实只是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路灯下的女人,名为铃月儿,她好累,她蹲在路灯下喘息,她穿着高跟鞋,她的脚掌好酸痛……铃月儿的家里除了拖鞋,都是高跟鞋呀,多么悲哀,那一双双高跟鞋,象征着铃月儿对那群肮脏男人的取悦,象征着鸟儿失去自由。
从铃月儿旁边经过的路人,大多向铃月儿投来异样的目光,时不时还有孩子拿石子往铃月儿的脑袋丢去,甚至有一些素质低下的男人忍不住踹铃月儿几脚,又或者伸手挑逗铃月儿。
“妓女,你放弃生命了?”冰冷的声音,传入铃月儿耳中,厚重而低沉。
铃月儿抬头,一名戴着黑色礼帽、半边面具和格子围巾的冷面男人正看着她。
铃月儿下意识道出男人的身份:“泽萝先生!”
泽萝卜:“真是晦气,出门买瓶酒精,居然遇见了你,话说,你不去陪自己的女儿?”
铃月儿:“啊啊啊!完了!小樱会很担心我的!”
泽萝卜:“……”
泽萝卜很无语,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迟钝。
铃月儿朝泽萝卜鞠了一躬,然后急匆匆地朝家里赶去,泽萝卜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很坚强呀……明明都要死了,却如此坚强。
泽萝卜突然喊住铃月儿:“站住!”
铃月儿回头,发现泽萝卜带着一副诡异的笑容朝她走来。
泽萝卜伸手抬起铃月儿的下巴,铃月儿的脸瞬间通红,泽萝医生……超级有魅力呀!
泽萝卜:“给你个机会,想不想活着。”
铃月儿沉默,随后坚定地回答泽萝卜:“想!医生!救救我!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泽萝卜:“哈哈哈!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是一具傀儡,我泽萝卜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铃月儿的眼睛散发光亮。
这天过后,铃月儿和泽萝卜都不知去向,委托所众人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
喀巴落医院的手术室里,医院院长恭敬的退下,此刻,整个手术室只剩下躺在手术台上的铃月儿和身穿白大褂的泽萝卜。
泽萝卜:“害怕吗?”
铃月儿:“不怕!”
泽萝卜:“知道我为什么是人类大陆最顶尖的医者吗?因为……天赋•阿鼻手术!傀儡道!”
铃月儿彻底失去知觉。
由木之源化作的丝线在铃月儿的身体穿梭,让肉体与生物器械完美融合,从而打造出一具相对完美的傀儡身躯,这不仅需要医者对人体了如指掌,还需要医者掌握气的力量……最关键的是,泽萝卜那恐怖的天赋【阿鼻手术】,给予施术者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泽萝卜,人类大陆最顶尖的医者,人类大陆富豪榜第九十九位,人称“黑医”,不知从何时起,黑医不是指一个群体,而成为了泽萝卜的代名词。
……
缠绕于绝命手术刀的手术线,编织无限生机的生之网……医者泽萝卜,不问今生,不问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