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家都听清楚了真方富怒气冲天的话 , 朱六宿为了给手下这帮人壮胆 , 装着没有听见 , 吩咐成八德上楼去盯着真旺庆 , 一是不让他走了 , 二是叫他签字 , 不 签字不许走。成八德犹豫了一下 , 转身又上了楼 , 走进会议室 o
真旺庆见成八德回来了 , 轻轻嘘了一 口气 , 对成八德说：" 成书记 , 你们支持药坊改革 , 我表示感谢 , 但是 , 俗话说刀切豆腐两面光。你们现在只顾头 , 不顾尾。这个 方案是以我真旺庆的名义对外公布的 , 造成的后果只有我一个人来承担 , 到时候出了问题 , 你们都可以缩脖子 , 伸出头去让人砍的只有我。如果要我签字 , 就得按我写的原方案 , 在尊重你们意见的前提下 , 加进去对下岗职工我们应负的责任部分 , 不能一 砍了之 , 这样不仁道 , 也不是我这个家庭任何人做得出来的。在这个地方我人辈几代 人 , 大家有目共睹 , 不讲道德的事我们绝对不做。"
成八德见真旺庆态度十分坚决 , 也不晓得说什么好 , 只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 轻轻叹了一 口气说: "你今日不签字是走不出这个门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 这个方案 已经铁板钉钉 , 不可能再改动了 , 你签字也好 , 不签字也好 , 肯定要实施。如果你与 乡党委配合 , 我们还可能给你承担一部分责任 , 如果不配合 , 责任全在一个人身上。”
听成八德这么说 , 真旺庆也来了气 , 他一拍桌子说: " 如果是这样 , 还要我签字干 什么呢 , 你们就按这个方案办就行了。"
成八德看了真旺庆一 眼 , 又看了一 眼不停地气呼呼地在房里踱着步的真方富 , 不 想再说话 , 怕把矛盾激化了 , 真方富真的动了手 , 挨打的是他。
真旺庆知道成八德又返回来 , 是来监督他 , 怕他跑了。便干脆坐着不再动 , 也不 再说话 , 看朱六宿一伙究竟把他软禁到什么时候。
时间飞也似的过着。真旺庆抬手看了看表 , 快十二点了 , 便对成八德说了句我回 家去吃了午饭再来。成八德见真旺庆要走 , 连忙站起身来叫他不走 , 说他去请示一下 朱书记再说。真旺庆点了点头 , 成八德匆匆忙忙出了门 , 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 对真旺 庆说朱书记指示你什么时候签字什么时候走人 , 不签字不许走。便在进门口的一把椅 子上坐了下来。真旺庆看了成八德一 眼 , 见他的嘴上还亮亮地沾着油 , 知道他已经吃 过饭了 , 他现在坐在门口 , 是在挡住他的去路 , 不许他跑。真旺庆又突然冒了火 , 正 想说句什么 , 又将话吞了回去 , 看了一 眼仍然气得不停地在窗前踱着步的儿子方富 , 叫了他一句 , 叫他先回去吃饭 , 方富一扬头说不回去 , 要饿我与父亲一起饿。他看着 成八德 , 用手重重地敲着桌子说: "我就要看他们玩的是么把戏。"
成八德知道真旺庆父子俩都憋了一肚子气 , 避免他们发在自己的头上 , 他掏出烟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 不知不觉看见窗外的日头落在山口上 ,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 , 见已 经是下午六点了 , 这样僵持着一天都过去了 , 再这样僵持下去 , 真旺庆是个病人 , 一 天没有吃东西 , 天气又冷 , 一旦出了什么事 , 对他来说有逃不脱的干系 o 想到这里 , 成八德连忙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 找到了坐在办公室大铁炉边烤火等真旺庆签字的朱六 宿和文治 , 对他们说真旺庆刚刚做了手术 , 一旦搞出了么事 , 恐怕收不了场。朱六宿一听也吃了一惊 , 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 只打算逼真旺庆签了字再放他走人。朱六宿咬了咬牙 , 骂了句: " 死了老子埋。" 接着呼地站起身来 , 重重地拍着桌子对成八德说: "你去告诉他 , 这个方案他签字也得行 , 不签字也得行 , 叫他这两天不要走 , 明后两天 对外公布 , 后天晚上开职工大会 , 正式宣布 , 我就不信他硬得过老子。"
成八德点头答应着 , 正准备转身上楼 , 突然看见真旺庆的妻子方万珍黑着脸走进 门来 , 从她的表情上看 , 成八德知道她已经听清楚了刚才朱六宿说的话 , 便 " 噢" 子 一声 , 算是与方万珍打招呼 , 他也知道方万珍是为真旺庆父子俩一天没有回去的事来 的 , 打算听听她与朱六宿之间的对话再说。
原来 , 方万珍中午不见自己的丈夫与长子回来吃饭 , 以为乡政府在开会 , 会招待 他们 , 便没有打电话叫他们回家吃饭 。可到了晚上六点多了 , 她还不见真旺庆父子回 来 , 家里的饭也做好了许久了 , 也不见真旺庆打电话回家 , 发现有问题了 , 便拿起电 话拨通了真旺庆的手机 , 才知道他父子俩被朱六宿软禁了一天了 , 而且一天没有吃饭。 方万珍突然火冒三丈高 , 摔下电话 , 转身出了门 , 一路轻轻骂着 " 娘的 ×。" " 狗日 的 东西。" 一路气冲冲地跑到乡政府来 , 当她刚刚走进乡政府办公楼大门时 , 突然听见朱 六宿正在大声地一 口一个老子说真旺庆 , 她稍稍放慢了脚步 , 等朱六宿说完了话 , 才 走进门来。
朱六宿突然看见方万珍进门来了 , 暗暗吃了一惊 , 为了在部下面前不失面子 , 他 仍然装出八面威风的样 , 根本不把方万珍放在眼里 , 对成八德挥着手说: " 去 , 叫他给 老子签字 , 今日不签字就不许走。" 成八德点着头 , 应了一声 , 正转身上楼 , 却听见方 万珍平心静气地叫了一声 "朱书记" , 他便止了步 , 想听一听方万珍的话再说。
叫完 "朱书记" 后 , 方万珍放下脸提高声音说: "你当这么多人的面说真旺庆死了 你埋 。他今日是一个病人 , 伤口被你气炸了 , 到如今都没有好 , 现在这么冷的天你一 天不许他吃饭 , 逼他背过恶 , 我看不死也差不多了 。你良心何在? 真旺庆与你今生无 冤 , 前世无仇 。从他做手术的第二天 , 你就向他下毒手 , 一步一步把他往死路上逼 , 是想把他逼死 。我可以告诉你 , 真旺庆要是死在你这里 , 我看你埋不了 , 这个世上你 姓朱的一手遮不了天 , 还有天理在 , 还有国法在 。另外 , 你一 口一声充老子', 真旺庆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 , 跟你爸比差不了几岁 , 你在他面前充老子 , 在你爸面前你是不是也充 老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