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他突然听说真旺庆要去武汉住院做手术 , 发现机会来了 , 便积极支 持真旺庆出去住院。 昨天他又从金昌松打来的电话中得知真旺庆已经进了手术室 , 并 且真泉柏也在武汉 , 便决定今天早上上班时 , 在真旺庆 、真泉柏兄弟和真方富都不在 家的时候动手 , 强行把账本搬到乡政府去 , 组织得力干将查真泉柏和真旺庆执政期间 的账目 , 以期查出把柄 , 置真氏兄弟于死地。因此出现了刚刚上演的一幕。 文治完全 按照朱六宿的安排 , 强行从荣恩堂财务科搬走了真旺庆 、真泉柏兄弟执政这近十年中 的账本 , 向真旺庆迎头一 闷棍 , 这一棍彻底从身体上击垮了真旺庆 , 正如那刚刚生了 孩子的女人 , 朱六宿和文治的当头一击 , 彻底伤了他的元气 , 给他留下了终生后患 , 使他在以后的许多年几进几出武汉的大医院 , 在生死边缘上徘徊了许久。
第二天上午 , 主刀大夫来查房 , 在护士给真旺庆换药时 , 大夫发现他的伤口出了 不少血 , 问真旺庆的肚子是不是胀气。真旺庆听懂了大夫的话 , 苦苦地笑了笑 , 摇了 摇头又点了点头。大夫告诫他不要鼓气 , 不要多动 , 如果伤口缝合线松动了 , 伤口不 易愈合。真旺庆笑着点着头。站在床前的方万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在强忍着巨大的伤 痛和屈辱在与大夫对话 , 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 转身走到门外的走廊里 , 掏出手 帕擦着眼泪。
果然不出主刀大夫所料 , 尽管医生做了认真的处理 , 可过了一个星期真旺庆的伤 口仍然没有完全愈合。但荣恩堂药坊在真旺庆的伤痛中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星期 , 这 使真旺庆的心反而不安起来 , 在这个时候 , 药坊的沉默意味着有大风暴来临 , 他不晓 得朱六宿一伙拉去的账本查出了什么结果 , 他更不清楚弟弟泉柏是不是他自己所说的 那么干净 , 这个时候 , 只要他们抓住一点把柄 , 就可以置泉柏于死地 , 并且连累到他 , 甚至他的整个家族。
再说朱六宿叫文治带一伙人到荣恩堂药坊搬走账本后 , 迅速组织得力干将日夜加 班加点清查 , 朱六宿亲自坐镇指挥 , 提醒查账人员不放过蛛丝马迹 , 打算一旦查出问 题 , 就马上动手 , 将真泉柏送进检察机关 , 关进牢去 , 然后再来对付单枪匹马已经倒 了下来的真旺庆 , 迅速结束与荣恩堂的纠纷 , 使它风平浪静地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 成 为自己取之不尽用之不尽的金库。
但是 , 查完了所有的账本 , 没有发现真泉柏贪污挪用了一分钱 , 尽管有一些不必要的开支是他签的字 , 钱却不是落了他的腰包。反而查出了金昌松的一大把欠条和非法越权开支的一些条据。大失所望的朱六宿把金昌松叫去大骂了一通以后 , 叫人将所有账本封了 , 丢在办公室的档案柜里 , 吩咐秘书通知药坊派人来拿 。没有想到 , 向阳 一句话将他呛了个半死 , 向阳强硬地说账本是怎么出财务科的就怎么回 , 反正有文乡长负责。
文治一听这话不对头 , 荣恩堂药坊毕竟是国家事业单位 , 不是私人企业 , 一 旦真的有什么问题 , 上面查下来 , 办的是自己 , 朱六宿可以一推了之。文治吓得连忙 派人将药坊的所有账本背进了荣恩堂那座玉雕的大门楼 , ,不声不响地送到财务科交到 了向阳手上 , ,取走了文治打的条子。朱六宿满怀希望的亲自导演的一场戏 , 没有开锣 就收了场 , 真泉柏的重义轻财使自己和病中的大哥躲过了一劫。
一计不成 , 朱六宿又生一计 , 打算在真旺庆报来的人事改革方案上做文章 , 他研 究两天后 , 惊喜地发现可以用这个方案再把力度做大一点 , 达到彻底割除附在药坊肌 体上的血吸虫 , 用真旺庆自己的手将他自己推下台的一箭双雕的目的。因此 , 他在真 旺庆起草的人事改革制度上做起了文章 , 以更大的幅度 , 更强硬的措施 , 打算迅速将 药坊的人事制度改革推上议事日程。
在真旺庆做完手术的第八天一大早晨 , 朱六宿坐着小车到武汉来了 , 当他走进真旺庆的病房的时候 , 见大夫正在查房 , 护士刚刚给他换下还沾着血渍的纱带。见朱六宿来了 , 方万珍连忙强装着笑脸拉过一把椅子叫朱六宿坐 , 朱六宿也不阴 不阳地笑了笑 , 叫随后进门来的司机将刚才在医院门口买的几样水果 、奶粉之类的东 西递给了方万珍。方万珍接了 , 向他道了谢。 站在旁边的真百盛掏出烟来 , 抽出一支 递给朱六宿 , 朱六宿摇了摇头 , 没有接烟 , 真百盛又将烟插进了烟盒里。见朱六宿来 了 , 刚刚换完药的真旺庆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 , 说了句: " 您喃好 , 这么远让你拖步 了。" 方万珍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 , 走过去帮真旺庆披好棉衣 , 让他靠在床头上坐着 , 同朱六宿说话。
见查房的医生的护士都走了 , 朱六宿站在真旺庆的床边 , 告诉真旺庆自己到武汉 来办一件事 , 顺便来看看他。从朱六宿的话里 , 真旺庆很清楚他是在强调自己不是专程来看他的 , 言下之意 , 你真旺庆还不够我朱书记亲自来看的资格。接着 , 朱六宿也 不问真旺庆的身体状况如何 , 正着脸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 乡党委已经慎重地对药坊报上去的人事改革制度 , 进行了讨论 , 研究 , 意见已经统一了 , 他是来请真旺庆出院 , 回去召开全院职工大会的。
真旺庆听完朱六宿的话 , 心里仿佛装了一窝百足虫在爬 , 不是滋味 , 并且有一股 什么东西在喉咙口涌 , 想吐出来 , 他强迫自己忍了忍 , 吞下了堵在喉咙口上的一股恶臭 , 也沉下脸来 , 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伤口已经恶化 , 至于原因我不说你也清楚。古人说父赶子不赶三步 , 我今日是被赶到了绝路上来。药坊的人事改革是我提出来的 , 并且非改不可 , 但是我没有想到乡里对这个改革兴趣这么大 , 现在我对乡领导的支持 表示感谢 , 我的伤口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 还没有愈合 , 估计还需要几天。 等我的伤 口愈合了 , 我力争回来参加职工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