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御总指挥部
听着何应星激励人心的肺腑之言,杨月的鼻尖也凝起一缕酸意:
“何总指挥——我明白——我们会努力的,我们大家还正在努力——”
她仿佛觉得自己在聆听一个老父亲的情真意切的谆谆教诲。
尽管他们的年龄相差无几。
但在这千万年不遇的大难面前人与人之间是那样的亲切、连心、相濡以沫、休戚与共。
她一直默默地在微秘那边静静地专心听着何应星的每一句话,品味着何应星吐出的每一个字。
从何应星略带异常的声音气息中,吐出的每个字标音符上可以感知到他的良苦用心!
还有他沉甸甸的倚重!
她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来向何应星表达他们舍生共赴、拼死相搏的决心。
“好的,杨月组长,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管成与败,只要我们大家攥紧拳头流尽心血,做到绝限了就无怨无悔了,你说呢?”
“是,总指挥------”
杨月觉得有一中队热气堵在喉咙,这是女人的天性啊。容易受感动,容易哭鼻子。
何应星一听杨月的声音变了就大声喊道:
“杨月组长,我现在要的不是你的眼泪,懂吗?我要的是你能带给我喜讯!你懂吗?”
“是,总指挥,我知道,——”
杨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迅速地用手纸试了一下眼泪略抬高声音回答。
“好吧,别婆婆妈妈了,去想办法吧。
就是扛也要把那个组合火箭给我扛上天去,我等你的好消息。再见!”
何应星象给杨月下死命令似地说完果断挂上了微秘。
他用手托住桌角,把头稍稍向上仰起。
深陷的眼窝似乎也微微带点湿润。
“总指挥,喝点水吧。”
王助理始终在一旁听着,他和何应星一样不好受。
他能实身处地地感知到何应星此时此刻失望和希望胶着而焦灼的复杂心境。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何应星倒一杯水。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和多余。
何应星没有接水杯,继而又缓缓地把头低下来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支撑在那里,良久,良久------
在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
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灯火通明。
在这僻静的群林深处,在墨漆漆的夜色里,在新雨刷过湿漉漉的氛围中更显明亮、清新、耀目。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方光华夺目的世外仙境和一片玉宇琼阁。
在这人迹罕至的偏远山峰中,他们刚刚完成了上级交给的特殊辟谣的政治任务。
冯建宇完成得很完美。
最起码知情者李文还是觉得这出戏演得无可挑剔。
就连一向自负的刘经政也感到自愧弗如。
辟谣节目的播出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超乎人们想象且不可估量的最佳效果。
但在这所平时并不受世人瞩目和重视的小小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里,不管是对这个采访节目知情的和不知情的,心情都没有什么变化,都不能改变他们沉淀、压抑、不容乐观的心情。
就像一个绝症患者看到了自己病情的诊断书一样,任何有趣的事情都会显得索然无味、黯然失色、淡然无光。
整整一天一夜在紧张和慌乱中不知不觉悄然逝去。
从他们发现了“黑蛛一号”那个时刻起,几乎在这片幽静安详的小天地里就没有看到哪个人有半丝的笑容。
就像天上的阴云一样黑沉沉地密布在所有人的心里,也似凉丝丝的小雨冰冷地冲刷着没有温度的心情。
他们坚持不懈地主动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没有谁感到有苦有累。
困了,轮流着稍躺一会合一下眼。
饿了,就轮流着吃一口饭。
甚至有的同事一天都不感到肚子饿。
有的去睡上不到半个小时就惦记着跑回来向同事问一句:有没有变化?
而随着同事轻轻的摇头,无疑,带来的是意料之中的失落和惆怅。
在这里,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出现推翻定论的奇迹非常渺茫,几近于零。
但无论教授还是普通职工,无不一如既往地瞪大眼睛执著地盯着跟踪系统,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这是他们的一点最可怜的渴求愿望,人人都不愿轻易放弃这一份虚无缥缈的“觊觎”和天真。
不过,包括曾相复在内,他们还存在着另一份感到非常遥远而又不肯舍弃的希望。
那就是,离开他们离开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已经整整一天的孙长青所长和张立邦。
尽管都不确切知道他们俩现在正在做什么。
可在无形之中大家又都有一种直觉和预感,那就是他们带着大家的寄托在抗争。
他们一定在做着更大的事业,那是大家唯一的希望,一缕微弱的或隐或现的曙光!
刘经政并没有因为冯建宇接受采访一事而影响到他作为一个纪律书记的执着。
他一个人在这不大的办公室里反复地翻看着今天大半天来询问的一叠叠材料,用略带血丝的双眼仔细地审视着每一页龙飞凤舞的笔录,用装了细箩的思维琢磨筛查着记录里的每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然后又把这些“案卷”小心翼翼地按人装订成册,依次编写了号码,整整齐齐地装进一个黄色的专用盒子内。
柜子上了暗锁,一般人未经许可谁也不会轻易动到和看到。
他有意无意地用手捏了捏桌上的空烟盒抓到手心里,用力揉成了纸团。
然后将沉重的身体靠到了高高的椅背上。
他感到了少有的疲倦和困乏。
无力的上下眼皮自然地合到了一起,昏沉沉的像要睡去。
但耳外的声音还似乎能听见,他的神志在似睡非睡中迷糊过了很长时间。
突然,他神经质猛地睁开眼皮,把身体从椅背上弹开来。
看了一眼微秘上显示的时间,晚上二十三点十分。
他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电视机边关上了电视。
刘经政用脸盆里的冷水擦了一把脸。
他目前的调查工作正晃悠在独木桥的中间,弓上没有回头箭。
该如何继续往下进行才是眼下最大的难度和困惑。
除孙长青和张立邦外就剩曾相复、梁如棉和其他几位老教授没有接受调查了。
调查这几个老家伙必须讲究点方式方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