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憔悴的今夏,谢霄心中一痛,眼睛都湿润了:“不是,你不是在做梦,我与陆绎来救你了。”说着他温柔地扶起今夏。
病恹恹的今夏靠在谢霄肩头,抬起眼帘寻找夫君的身影,见他一袭黑衣,正与阿照决一死战。
两大高手,皆拼尽全力,使出毕生绝学,各为其主,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蒙古包里尘土飞扬,人影飘动,好不惊心动魄。
“不要……不要再打了。”今夏挣扎着欲站起来,顿觉眼前一切都在晃动,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眉宇间全是痛苦。
“谢霄,带今夏先走,”陆绎怒目圆睁,额上太阳穴隐约跳动,“我来断后。”
“想得美,陆绎,今日,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个清楚。”阿照眯眼,潋滟的丹凤眼杀机迸射,似乎能把人身体穿刺。
谢霄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对今夏说道:“我背你,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今夏强撑着一口气站起来,没等靠近谢霄后背,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仔细搜查,定要将刺客抓住。”
“是。”
今夏身子虚弱,并不等同于脑子也不好用。她见谢霄、陆绎皆身穿夜行衣,而且夫君胸前似有血迹,谢霄手臂也隐约带伤,外加蒙古兵一声吼叫,夏爷猜到二人定是刺杀了重要人物。
“谢霄,你听我说,”今夏扶住身旁一根支撑蒙古包的柱子,气息不稳,“无论如何,我们三人是逃不出去的,你快些与大人离开,越快越好。”
心中尚有一半理智的谢霄,心头陡然一紧,自己深爱的姑娘、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如此识大体,如此深明大义,着实惊到了他。只听今夏继续说道:“你二人带我逃亡,我们,我们很有可能都被活捉,可你二人不同,轻功了得,定能平安脱险。”
“今夏……”望着脸色苍白的今夏,谢霄于心不忍。
“莫要婆婆妈妈,快走,快带大人离开。”今夏扭头冲陆绎说道,“大人,你我夫妇定能团聚,为了大局,快些离开,我答应你不会有事的。”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分神说话的陆绎,一个不留神,肩头被阿照狠踢一脚,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正巧来到夫人身边。
“既然不想走,陆绎,谢少帮主,那你二人便留下好了。”阿照举起弯刀,眉眼间闪过一抹嗜血的残忍。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要搜查到此处了。
“大人,快走啊!”今夏推了陆绎一把。
“陆绎,咱还是走吧!”谢霄抓起大人手腕,想拖拽他离开。
陆绎望着深爱的今夏,恍惚中觉得心被劈成了两半,他知道马上离开是良策,可是望着如深秋落叶般的夫人,真恨不得什么都不管,豁出性命,杀出一条血路,带她离开。
可是,不行!
大明江山、黎明百姓、无辜殒命的李方将军和近千名士兵、下落不明的阿舍、易容乔装的岑福……
一切如泄闸洪水般涌向陆绎心口,急火攻心的他倏地觉得喉头隐隐有血腥味。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大人,你没事吧!”今夏爱恋又担忧地望着陆绎,一脸柔情。
突然,陆绎紧紧抱住今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等我。”说完他转身自窗口跃了出去,谢霄瞥了眼今夏后,也跟着离开了。
阿照冷冷地望着一切,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丹凤眼中却全是痛苦的矛盾。
突然,今夏眼前一黑,摔倒在厚厚的草堆上。
“袁今夏。”阿照闪电般跑过来,正巧接住了她。
阿照在今夏摔倒之前,伸手抱住她,然后轻轻将其放在草堆上,起身扯过棉被仔细为她盖好,单膝跪地的他伸手抹了抹今夏额头,察觉不再滚烫,暗自松了口气。
角落里,大灰甩着僵硬的狼尾,眼神闪烁,似看懂了主人的心思。
大雪初停,天空澄澈如洗,西南天际浮现一轮明月,远远望去,如同悬挂在蒙古包顶端一般。
雪地里,两道黑色身影疾驰,二人所到之处,足迹几乎难以察觉,轻功如此高强,不禁令习武之人感叹。
天,逐渐变成灰白色,满城镇的百姓早已起床,开始扫雪、备年货……
陆绎、谢霄身穿夜行衣,终于在天大亮之前赶回了府衙。正在院子里扫雪的杨岳瞥见二人,一扔扫帚,跑过来问道:“大人,谢霄,事情进展如何?见到今夏了吗?”
不远处的周雨,担心夫君岑福,可想到自己所做错事,手足无措地杵在那里,不敢过来。
“大人,您受伤了!”杨岳见陆绎唇角残存血迹,惊讶地问道,“快些进屋,我去唤郎中来。”
“不用了杨岳,无碍。”陆绎声音冰冷,都胜过一夜的大雪。
想到没救回今夏与阿舍,众人心头都不是滋味儿,垂头丧气地跟陆绎进了厢房。
徒留周雨一人,寒风刮过,她觉得如身坠冰窖一般寒冷,两行热泪自她如画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再说陆绎进了房间后,杨岳过来为他与谢霄一人倒了一杯热茶:“大人,谢霄,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好。”陆绎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谢霄则喝完一杯后,又自己斟满了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喝个痛快。
陆绎一身黑衣,剑眉紧皱,双眸如寒星般,思虑片刻后:“杨岳,你去库房,拿些金银珠宝来,倘若明日扯立克还不同意和谈,我与谢霄带些宝物去贿赂他身边谋臣。”
“这个主意好。”谢霄一拍桌子,眉眼隐隐透着兴奋,“现在我就去审问木果儿和阿飞,看看扯立克最信任的谋臣是谁。”
“是,卑职这就去。”说完杨岳转身走向门口,满腹疑问的他不傻,见陆绎愤怒却不伤心,最起码足以证明今夏暂时平安。
想到夫人,陆绎眉宇间凝起一抹悲郁……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切长话短说。
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
草原上,扯立克为胞弟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这个满腹野心的草原汉子,没有实现他的宏图霸业,便长眠于地下了。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闪闪烁烁,一袭月光照在雪地上,清冷如画。
今夏坐在蒙古包角落里,大病初愈的夏爷眼睛似乎愈发灵动了,黑如点墨,只是唇色苍白,看上去愈发我见犹怜。
阿照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问道:“袁今夏,扯立寒死了,你猜是谁下的毒手?”
今夏怔住,眼珠转了转,怯怯地摇头。
“夏爷,莫要装傻了。”阿照走过来,淡淡一笑,“不是陆绎和那位谢少帮主,还能有谁?”
今夏眨眨眼睛,扭头望向别处:“身为朝廷捕快,最是知晓,凡事讲究个证据,若无真凭实据,不好妄自猜测,再说了,倘若细细追究起来,阿照公子也难辞其咎吧!”
没等阿照开口,外面传来侍卫声音——
“阿照公子,大汗令你速去王帐,说有要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