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医篇（六）——悲哀的女人
一大早，铃樱就高烧不退，没办法，只能先给铃樱请假了，身为医者的泽萝卜匆忙带铃樱赶往附近医院。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窗边的太阳花也黯淡了不少，老实说，暮悠之有些担忧铃樱的精神状态，从铃樱的话语中，暮悠之能体会到铃樱对原先那个家庭的排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铃樱回去了。”暮悠之喃喃自语，既然铃樱已经成为了委托所的一份子，又是丑角的徒弟，那么委托所绝对不可能将铃樱抛弃。
“老板，借本漫画！”门外的巴奈朝暮悠之喊到。
暮悠之随手将一本漫画递给巴奈，这个巴奈，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没办法，巴狼狂国前总理巴拉在入狱之前，可是将大部分财产都交到了巴奈手中！小富婆巴奈在委托所肆意施展金钱之术，极大改善了大伙的伙食……巴拉真是心大，也不怕巴奈这个小姑娘被骗。
肚子咕噜叫，暮悠之好饿，下楼看看盲刀做了什么好吃的。
委托所二楼，海微一脸忧伤地坐在椅子上，她的衣服沾满雨珠，长雨伞靠在椅子旁。
看见暮悠之下楼，海微的情绪更低落了，本来遇见老朋友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一想到两人之间隔阂，海微就很伤感……异界公会的家伙，迟早要返回异界大陆的。
暮悠之：“哎呦喂！海阿姨……哦不，海姑娘，我的漫画呀！你踩到我的漫画了！喀蚂这小子！看完漫画也不收好！”
暮悠之一脸心疼地走到海微身边，海微大无语，一本破漫画，有什么好激动的。
暮悠之捡起漫画，他小心翼翼地将漫画上边的脏东西拍掉。
海微：“暮悠之，以后咱们可是同僚了。”
暮悠之：“哦。”
海微：“额……这种摆烂的态度是什么鬼。”
暮悠之：“真是很无趣，我还以为人类大陆联合政府要干什么呢，原来是拉我们入伙呀。”
海微：“哇！你们这里有这么多能力者，当然要拉你们入伙，放心，工资很高滴……暮悠之，要不退出你那个公会……你可是人类，我有些害怕你们被发现，你们可能不清楚人类大陆联合政府的力量，总之呢……”
暮悠之坚决地说到：“不可能，我要是离开了，会长该有多么伤心。”
刻刻表示，要是暮悠之退会，他会哭死的！呜呜啊哇哇哇！异界公会的S级又不是大白菜，刻刻很需要暮悠之呀！什么破人类大陆联合政府，有异界公会一半好吗？至少异界公会特产多！
海微：“暮悠之，不要死了……如果你被发现，我可不会救你。”
暮悠之：“呜呜～我的漫画～”
海微：“唉！你这个样子……等人类大陆联合政府的回信寄过来，我可能就要走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暮悠之：“最怕的就是，人类大陆联合政府要让我代表委托所参与会议。”
海微：“嗯，有理，没办法，到时候还要我领路，你这家伙，对我稍微客气一些！不然将你带到臭水沟里。”
暮悠之：“臭水沟？原来人类大陆联合政府住在臭水沟呀，口味还挺重的。”
海微：“你这家伙！真损！”
暮悠之：“我去找吃的去了。”
……
哈夏和泽萝卜守在铃樱身旁，小小铃樱，额头烫烫，泽萝卜背着铃樱，顺便训斥到：“看看！死没死成，还白白发了个烧，拿刻刀自残的时候不痛不痛，烧起来嗷嗷叫。”
铃樱：“呜呜～”
哈夏：“泽萝，你今天也嘴碎了呢。”
泽萝卜用略带些无语的眼神瞥向哈夏，仿佛在说：“哈夏大帝很无聊？”
铃樱：“上学……我的书包还在妈妈那……”
哈夏：“铃樱小姑娘，我和你一起把书包拿回来好不好？”
铃樱：“嗯～”
铃樱觉得泽萝卜的围巾好温暖好舒服，把晕乎乎的脑袋靠上去就再也不想挪开了。
泽萝卜呀泽萝卜，已经多久没有这么温柔了，是呀，医者仁心，又有多少病人感恩于您？在他们心中，您永远是值得尊敬的医者。
走出医院，外边仍下着小雨，冷风吹得铃樱直哆嗦，哈夏为众人打伞，阴暗的天，车灯、路灯闪烁，街边的烙饼传出阵阵香味。
淅淅沥沥（雨声）……
“老板，三个烙饼……两份中份，一份小份。”哈夏对烙饼摊的老板说到。
热腾腾的烙饼被送到哈夏手中，哈夏又将小份烙饼塞进铃樱的怀里，温暖的烙饼好似暖炉，温暖着铃樱的心……这是铃樱梦寐以求的生活，母亲从来不会这样关爱她，她也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
泽萝卜：“哈夏，让小姑娘好好休息，不要总是打扰人家。”
哈夏：“啊……哈哈！”
铃樱：“没关系的，医生。”
不知过了多久，铃樱他们回到委托所，丑角匆忙接过铃樱，小铃樱的嘴角还沾了些许油，看来是吃完老板没把嘴巴擦干净。
暮悠之：“哎呀呀！铃樱小姑娘回来了！”
哈夏：“老板，今天精神状态很不错。”
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海微吐槽了一句：“剑倒练得不错，世上第一剑。”
暮悠之、哈夏：“……”
泽萝卜真想把这群憨憨的声带割了。
之后，铃樱被丑角带去休息，委托所也归于平静。
……
喀巴落的某个出租屋里，长相姣好的女人刚刚起床，她晃晃悠悠地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空空如也，无奈，只能拿起昨天剩下的面包吃了起来。
阴雨天，买菜是不可能买菜的，女人嫌麻烦。
“唉！不知道小樱跑哪儿去了……小樱的书包又是哪儿来的……”女人喃喃自语，她口中的小樱是自己的女儿。
女人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患有抑郁症，别人家的小孩活泼开朗，自己家的，每天一副死人脸，还总是喜欢去外边耍，最近甚至玩起了失踪……唉！女人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女儿缺少教导，毕竟自己的女儿从来就没有被自己教导过，至于孩子的父亲，女人也不知道谁，毕竟和这么多男人发生了关系，不可能一个个拉去做亲子鉴定吧，就算做了亲子鉴定也不会有人负责的，大家各玩各的的，破坏了游戏规则以后就没得玩了。
所以，女人以及和女人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探究孩子的父亲，没有必要，要是发生过关系就要去负责，那还有谁去找妓 女，直接包 养小三得了。
磁磁磁……灯泡磁的一下熄灭了。
女人无奈道：“小樱不在，没人换灯泡喽。”
邋遢的女人，拖着一副沧桑脆弱的身躯活着，女人的腰又开始疼痛了，她有些后悔去卖肾，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去换钱，自从上上次小樱出走后，女人就去医院割了一颗肾，女人本想给小樱改善生活，昨天好不容易将小樱找了回来，没想到小樱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女人早就看中了一款蛋糕，打算买给小樱作礼物的，唉！小樱这么一走，女人瞬间空虚起来。
傍晚，出租屋大门被粗暴地敲响，女人神情疲惫，但还是保持兴奋地微笑打开屋门，门外的男人被女人吓了一大跳。
男人：“你是不是得病了你！”
女人有些尴尬，似乎……她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面色苍白恐怖，眼袋松弛下垂发黑，看上去有些像丧尸。
总之，男人在看见女人现在的样子后，刚刚提上的兴致瞬间浇灭，男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唉！忘记画妆了。”女人懊悔道。
女人正打算关门，又有两名拿着黑色长雨伞的男人走了过来，女人有些心动了，好纯粹的人儿，那股纯粹的气息。
只见其中一名戴着菱形耳坠的男人彬彬有礼地鞠躬道：“在下暮悠之，来自喀巴落委托所。”
另一名男人紧接着介绍自己：“在下哈夏，来自喀巴落委托所。”
女人：“那个……有什么事情吗？”
暮悠之用锐利的目光扫视女人，女人突然有些站不稳了，她开始害怕，如果暮悠之是坏人怎么办。
暮悠之单刀直入：“你是铃樱的母亲吗？”
女人：“小樱！你认识小樱！”
哈夏：“女士，请放心，小樱现在很好。”
女人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二位，进去聊聊？”
暮悠之和哈夏面无表情地走入出租屋，他们是根据铃樱给的地址来到此处的，暮悠之认为，有关铃樱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他作为委托所的老板，有责任同铃樱的母亲说清楚。
哈夏：“女士，情况就是这个样子，铃樱加入了委托所，已经可以独自在外面生活了。”
听见哈夏的话，女人露出了轻松的微笑，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幸福地活着，不要像她一样，沦落成被欲望和金钱操控的两脚羊。
女人用略带恳求的语气对暮悠之说到：“老板……能让我见一见小樱吗？求求了……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但我真的很爱小樱，我想给小樱买些礼物。”
暮悠之：“你的生存状态很糟糕，铃樱见到你，会受到刺激的……但，人都要正视现实，我会安排你和铃樱见面。”
女人：“感谢！感谢老板！”
暮悠之转身离开，哈夏将自己的存款交到了女人手中，同时嘱咐女人：“好好照护自己，不然铃樱小姑娘见到你的时候会伤心的。”
女人：“先生！无功不受禄……要不……我把身子给你，就当作交易好了，不用负责。”
哈夏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这些其实是铃樱小姑娘赚的钱！与我无关！”
哈夏很久没有撒谎了。
女人热泪盈眶，看来铃樱生活得不错嘛！
哈夏：“女士！祝你好运！我和老板会安排你和铃樱见面的！”
女人：“嗯，先生慢走！”
靠在门外墙上的暮悠之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本以为这个女人是个不称职且肮脏的妓女……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也有光辉的一面，对铃樱来说，这个女人始终是将她养大的母亲。
上天呀，你是否是在哭泣呢？为那些挣扎着的灵魂哭泣呀。
……
一个星期后……
放学回到委托所的铃樱，看见了她的母亲，那个住在出租屋里的女人，女人身穿白裙和棕色高跟鞋，脸上抹了厚厚的妆容，手上还提了一个朴素的小包。
在看见母亲的那一刻，铃樱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一只有力的手搭在铃樱的脑袋上，只见笑容满面的暮悠之和哈夏朝铃樱的母亲打招呼。
暮悠之：“女士！好久不见呀！”
“你为什么过来……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要打扰我！为什么不去死！”铃樱朝女人大吼。
女人一时不知所措，她想上前抱住铃樱，可铃樱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哈夏很无奈，他赶忙追上铃樱。
有些尴尬，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杵在原地，暮悠之收起笑容，他对女人说到：“女士，你也看到了，铃樱已经不可能回到原来的那个环境，你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伤害……她不过是一名孩子，心灵脆弱的孩子。”
暮悠之又开口说到：“要多少钱。”
话音刚落，女人瞬间破防，暮悠之的眼神让她崩溃，难道在别人眼里，她就如此肮脏物质吗？
女人：“不要钱，照护好铃樱……”
女人转身离开，她的眼角湿润，她不是那种没有良心的妓女，曾几何时，她也是一名干净天真的姑娘，可自从家里破产以后，她就走上了不归路……金钱，是多么重要呀，整个喀巴落都在逼迫人们赚钱，当流浪者？流浪者会被欺负，被人贩子抓去。
黄昏的光格外刺眼，女人在走出委托所的那一刻，不自主地晕倒在地。
好悲哀呀，财富都去哪儿了？幸福都去哪儿了？有些人活着，难道就应该沦为奴隶吗？为什么那群制造悲剧的人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在悲剧遍地的时代，没有天灾，只有人祸，贪婪的人，终入阿鼻地狱，被日夜鞭打，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再次醒来，已是晚上八点，女人的身旁是医者泽萝卜，泽萝卜神情严肃，经过泽萝卜的探查，女人不仅贫血、心力衰竭、心律失常，而且皮肤干燥、脱屑并呈黄褐色，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泽萝卜发现女人少了一颗肾，尽管女人极力用化妆品掩盖腰上的刀痕，但细致的泽萝卜还是观察到了……女人很有可能患上了尿毒症。
泽萝卜丢弃检查过女人身体的手套，他自顾自地为自己冲泡咖啡。
女人：“这是……哪儿？”
泽萝卜：“委托所，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休克了。”
女人：“我是……晕倒了吗？”
泽萝卜：“你是快要死了。”
女人：“啊这……铃樱呢！对了！铃樱去哪儿了！”
泽萝卜：“在二楼写作业。”
女人觉得泽萝卜这个戴着半边黑面具（泽萝卜之前的面具被阿喀摩斯弄碎，这是新的面具）的家伙好冷，她在大老远就感受到泽萝卜身上的那股“闲人勿扰”的寒气。
泽萝卜：“没事了就离开，因为你，这张沙发不能用了。”
女人：“……”
泽萝卜的洁癖很严重，上次被铃樱弄脏的衣服，泽萝卜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泽萝卜拿出消毒剂为周围的空气消毒，女人表示，她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明明那群大男人很喜欢跟她上床来着。
泽萝卜表示，只有肮脏的家伙才喜欢乱搞，乱搞可是很容易染上艾滋病之类的病毒的，总结一下，和异性上床就是无数细菌病毒的交流过程，他泽萝卜有很严重的洁癖，对这种东西特别排斥……泽萝卜温馨提示，请大家洁身自好，注意身体健康，和异性上床也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负责。
……
女人偷偷地离开了，寂寥的街道，是女人孤苦无依的身影。
委托所内部，在海微的追问下，暮悠之将铃樱的事情说了出来，尽管暮悠之说不需要去同情出卖肉体和灵魂的人，但海微仍是不忍。
大晚上，走在街道上的女人被一群醉汉围住，女人努力保持镇定，遇见这种事情，除了接受，还有什么办法？难道清白比生命更叫重要？更何况……女人早就没了清白。
“败类……”冰冷的声音贯穿醉汉们的耳膜，不，是细小的掺杂着砂石的水针贯穿醉汉们的耳膜，醉汉们疼得倒地。
女人抬起头来，声音的主人正注视着她，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很威严清冷的金发女子。
金发女子朝女人走来，她伸手抚摸女人那沧桑的面容，终于，女人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她觉得铃樱说的对，像她这种不称职的母亲，像她这种肮脏的女人，死了最好。
海微：“没事了，好好活着，咱们都要好好活着，活到彩虹花朵开满整个世界的那一日。”
女人：“呜哇哇哇！”
……
怎么办，降临人间的虹色花，也被染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