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在师记事起,她就被孤立了。
虽然还没有到被殴打,被恶意针对的程度,但大家就是特别讨厌她!
不是因为自在师不好相处,也不是因为她脾气坏,而是因为她的身高。
从小,自在师就知道,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有一双和他人不一样的耳朵,其他人的耳朵是长在头部两侧的,而她的耳朵是长在头顶的。尖尖的,软软的,还可以挺立起来,耳后还长着毛茸茸的黑毛。
自在师喜欢玩儿自己的耳朵,她可以自由操控耳朵挺立还是耷拉。
还有她的双手,指甲特别能长,一星期就能长长,还能自由伸缩,只是需要经常修剪。
但这些,师父都不让自在师泄露出去,会给她戴帽子,把她的耳朵藏起来。还不让自在师留长指甲,一旦指甲变长,就立刻要她剪掉。
“师父,为什么我的耳朵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小时候的自在师无法理解。
“因为那里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不能被人看见。”
那时,自在师还不知道原由,以及后果的严重性,懵懵懂懂地听师父的话。
据说,师父年轻时是一位探险家,遨游过神造大陆,连大陆都分界线都去过。
师父经常给自在师讲他过去的经历,但自在师通常不会相信,因为师父的身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酿酒师。
自在师家里是以卖酒为生的,她无父无母,只知道自己是被师父抚养长大的,除了师父,她没有其他的亲人。
自在师也没有朋友,因为没有孩子愿意和她玩儿,被同龄孩子排挤嘲笑,他们笑自在师是“没人要的孤儿”,“不长个子的矮冬瓜”。
那是自在师第一次听到“孤儿”这个词语,她问师父那是什么意思,师父却沉默着久久不语。
自在师曾经也会因为被排挤,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而感到难过。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会讨厌她,明明她从来没做错什么。
不仅是小孩,连邻居大人都不喜欢她,从未对她露出过笑脸。
每每出现那些情况,师父都会带着她搬离这里,去到另一个地方生活。因此,自在师自小就去过很多地方,不管是朴实的乡村,还是繁华的都市。
可无论搬家多少次,住下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得到和之前一样的结果:自在师被所有人排挤、厌恶!
渐渐地,自在师逐渐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成为异类了。
她搬过很多次家,见过很多人,那些人的头发有红色、黑色、黄色……人的瞳色也有各色各样的,可唯独没见过黑色的眼睛。
不,自在师是见过的,她自己的眼睛,瞳色就是黑色的。这一点,与周围的人,包括师父在内,都很不同。
不止如此,还有自在师的身体。
其他人都是长到十岁,身体就能长到成年人的形态,生理上算是成年了。
而自在师,她需要花费十年的时间,才能长到其他人五岁(按照现代人标准为九、十岁的孩子)的阶段,哪怕是年岁超过了十岁,她也得再花好几年,才能长到成年体。
自在师常常在想,她是不是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呢?
她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向师父提出了这个疑问。
但师父并未回答她。
“一天天的,酿酒的本事不好好学,天天净瞎折腾些有的没的,很闲是不是?”那次提问,师父气的够呛,罚自在师酿了二十坛米酒。
自在师几乎是通宵完成了惩罚。
尽管师父对她的态度并不温柔,可自在师很感激他,感激他把她抚养长大,有机会见识这个世界。
师父不仅喜欢酿酒,还喜欢喝酒,这很符合盘浅地区子民的风格。
因为盘浅地区在神造大陆,就是以盛产美酒而著称的,这里的人都喜欢酿酒喝酒,酒铺在这个地区,是最常见的。
同时,酿酒也是师父谋生的手艺,他把自己的手艺都毫无保留地传给了自在师,希望她日后也能以此谋生。
虽然师父嘴上不说,但自在师清楚,师父是为了她好。
每天和师父生活在一起,自在师就感到十分满足,哪怕总是搬家,自在师也把这当成是一种旅行。
被其他人孤立排挤,自在师渐渐地也习惯了,养成了孤僻的性子,深居简出,努力钻研酿酒的新方子。
本来,自在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既然无法融入世界,那就把世界拒之门外吧。
但完全不出门,是不可能的,比如需要采买原材料的时刻。
六岁那年的某个休息日,师父要出去办事,临走前吩咐自在师酿四十坛白酒,在他回来以后售卖。
自在师答应得好好的,在师父离开后,整天整夜躲在作坊里酿制白酒。对于从小就学习酿酒的自在师来说,是最擅长的事,本以为会很顺利的。
然而,天公不作美,才做了十几坛白酒入库发酵,自在师就发现,酿酒用的玉米不够了。
“唉,得出门买点回来了。”自在师关上储存罐,找出自己的手机,以及带上一个蓝色的袋子就出门了。
没办法,如果她不想师父回来后,被骂得狗血淋头,自在师只能带手机出门,去外面的专卖店购回一些酿酒用的玉米。
“可恶,真是一点也不想出门啊。”自在师一边抱怨,一边带着手机从后门出去。
自在师的家在美食街,家家户户都几乎都开店铺,以卖各类美食为生,所以卖粮食的店铺其实并不多,要找得走远一点。
出门的时候,差不多要入夜了,天空黄橙橙的,夕阳西下。
店铺的后门,连接着居民小区,美食街的居民大部分都居住在这儿。小区内还自带了个繁逗乐园,乐园自带游乐设施,小区的孩子们喜欢结伴到这里玩儿。
自在师幼时也玩过,但被其他孩子合伙给赶走了,从此再也没去过。
要从小区出去,就得经过繁逗乐园,横穿那个地方对自在师来说,简直就是对她耳朵的精神摧残!
果然,一见到自在师,在繁逗乐园的孩子们就对着她指指点点:
“哇啊!看,咱们小区的黑猩猩出来了!”
“哈哈哈!眼睛黑乎乎的,和乌鸦有的一拼!”
他们一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笑,一边拍手叫好,满满的恶意。
自在师对此习以为常,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受欢迎,孩子们都讨厌她。
不止如此,还有人朝她扔垃圾,大人们压根不会管,纵容自己的孩子对自在师丢东西。
“啊……真讨厌……”尽管自在师很是不平,可她不能对那些孩子出手,不然,他们的家长当天就会找她的麻烦。
正巧师父不在,可不会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所以她也讨厌他们,讨厌出门!
如果不是走后门,可以剩下一大段路程,她打死也不会从后门出去!
冷静!冷静!师父说过,因为愤怒就随便打人什么的,是最无聊的行为了!
忍受着其他孩子的嘲笑声,自在师走出了小区的后门,此时,已经是美食街最热闹的时间了。
大街上繁华似锦,人们欢声笑语地享受着这份繁荣,期待着未来的生活。
“妈妈,我要吃这个!”一家烧烤摊前面,一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衣角,撒娇着让母亲买吃的给她。
“好好好,都依我的乖女儿。”母亲慈爱地抚摸女儿的头发,满口答应。
这一幕,被自在师全程看在眼里。
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啊……自在师一边走,一边撤回了视线,真是的!谁说她没有亲人的,师父就是她的亲人!
走到拐弯处,自在师刚转头,却不想,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呃!”
“呃……呃啊!”
自在师被对方撞倒,整个人跌倒在地,不料撞她的人重心不稳,直挺挺地摔在了她身上。
“啊——”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高八度的贯耳女高音。
自在师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此刻她已是火冒三丈,出门买个原材料,怎么还这么不顺畅啊?怎么,今天是她的倒霉日吗?
一开口,自在师就把一肚子火气连珠炮似的对撞她的人发泄出来:“走那么急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不知道在人多的地方,走太急会撞到人吗?是不是有病?”
那人被自在师轮番轰炸,摆着两只手压根插不上嘴。
一连串发泄过后,自在师扭头就走,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出来买东西,还能被人给撞了,真是倒霉透顶!
自在师这样想着,一路走到了美食街另一边的那家粮店。
见着是自在师,店老板很是熟络跟她打起招呼:“是你啊,自在,哈哈!好久没见到你了,来买什么啊?”
店老板认识她,因为她和她的师父,是这家店的常客。
这家粮店的店老板算是除了师父以外,对自在师态度比较和善的人,服务态度热情可亲,还很好客。
“玉米,我要买大概三十五斤。”自在师一边说,一边抵上袋子,“装入这个储物袋里。”
“好嘞!”店老板接过袋子,转头去装玉米。
这袋子并非普通的袋子,别看它不大,其实容量一点也不小,能装入很多东西,就像小说里的空间袋子一样。据说,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科兴一族发明的黑科技。
装好玉米,店老板把储物袋放上台面,还好心代她调节重量:“三十斤玉米太重,我帮你调节一下储物袋的重量调节器,你拿袋子就不会累了。”
“谢谢奎叔!”
这也算是储物袋的一项黑科技,储物袋容量大,能装下多量的内容物,但重量会让人无法下手。而重量调节器就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经过调节,哪怕储物袋里装再多东西,提袋子的人也不会觉得重了。
正当自在师想付账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了!
自在师一下子慌了,怎么回事?她记得自己带手机了,怎么找不到了?
店老板见她掏口袋掏了半天,也察觉到了什么:“自在,你是不是忘记带手机了?”
“没有啊,我明明带了。”自在师矢口否认,她不会记错,她拿储物袋之前,确实拿了手机。
怎么会这样?
“嘿!那边的家伙!”突然,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自在师闻声望去,竟然是之前撞她的那个男孩子,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不会是记恨她骂他,所以跑过来的吧?
“是你?你怎么来了?”自在师不明所以。
只见男孩掏出一部薄如蝉翼的折叠屏幕手机,对她说:“你的手机掉了,我来还给你啊。”
自在师大脑停顿了一秒,又在下一刻清醒过来,原来她的手机是那个时候被他撞掉的啊!
“谢谢你。”自在师接过手机,真诚地向对方道歉。
“没什么,本来就是我害你丢了手机的,还给你是应该的。”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