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道:“那丘处机投靠外敌,也是个小人、恶人。”
黄钟公道:“小人的确是小人,恶人倒不一定。他也劝过蒙古大汗不要屡发战争,荼毒生灵的。只是不管用。”
虽然黄钟公一心挽留,苏蓉还是告别了他,她还想着去看看西山一窟鬼。黄钟公心中不舍,可还是让她走了。
途中苏蓉遇见了一个方圆几里的大兵寨,心想:莫非这就是蒙古人的兵寨?对了,现在不应该再叫他们蒙古了,自从忽必烈结束了汗位之争后,就接受南宋降将刘整全力攻取襄阳、樊城,由汉水入长江,直取临安的建议,后来又采纳刘秉忠的建议,取《易》“大哉乾元”之意,改国号为大元,所以现在应该称呼那是元兵的兵寨了。这忽必烈也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当年攻打大理也有他的份,这回他不灭大宋一定誓不罢休的。苏蓉偷偷潜到主军帐外向里张望,她是一身好功夫,再加上天色已晚,所以无人发现。
帐中有一道人,看打扮正是全真教中的道士,另有一元朝将领伯颜。伯颜将军请求那道士帮助说降襄阳,并向他保证,决不伤害无辜的江南百姓。道士心想:如果元人真能让百姓免于龙蛇起陆之祸,倒也是件好事,心下便有些应允了。可惜他未能看见元人铁蹄下中原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伯颜见道士有些心动,便公布了忽必烈册封全真教为国教的诏书。道士终于同意去说降襄阳,但申明自己决不动武。伯颜当众作诗一首:“剑指青山山欲裂,马饮长江江水竭。精兵百万下江南,干戈不染生灵血。”道士道:“好,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做到干戈不染生灵血,我全真教愿意相助。”
苏蓉见状冷冷一笑。
道士走出帐外,微笑着自言自语道:“有道明君,苍生有救了。”
道士走后,苏蓉也想离开,突然看见两个元兵押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进了军帐。他虽然衣衫破旧,却生得神采奕奕。苏蓉好奇便依旧躲在原地。
伯颜对那人道:“你是此地最有名的画师吗?”
画师哼了一声,把头一昂,不理伯颜。
伯颜笑道:“怎么对客人这样无礼,还不快松绑。”
几个兵丁忙解开了绳子。
伯颜又道:“我要你为我们大汗画尽天下阿真美女。”
那画师冷冷地说:“我不会。”伯颜再三劝诱,画师却不再吭声。
伯颜怒道:“你若不从,我便砍下你右手拇指,让你今后再也画不了画。”
画师坦然道:“悉听尊便。”
伯颜勃然大怒,拔出腰刀,手起刀落砍下画师手指,画师疼得昏死过去。
苏蓉道声:“不好。”一闪身冲进军帐抱起画师,兵丁见有人进来,正欲拔刀,苏蓉左掌已横空劈开,那几名兵丁应声倒地,刀还尚在鞘中。苏蓉却早已带着画师不知去向。可怜伯颜连来人是男是女都还未来得及辨认。
破旧的观音庙中,苏蓉为画师包扎伤口,庙外风雨交加,蹂躏着庙门前那丛芙蓉花,芙蓉花被秋霜染得粉红如滴,在风雨中绽放,露出金色的花蕊。美,美得无以复加,难怪有人歌之曰:“暮霞照水,水边无数木芙蓉。晓来露湿轻红。十里锦丝布障,日转影重重。向楚天空迥,人立西风。夕阳道中,叹秋色与愁浓。寂寞三千粉黛,临鉴妆慵。施朱太赤,空惆怅,教妾若为容?花易老,烟水无穷。”
过了半晌画师慢慢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女子,画师蓦地看见,前面那尊观音大士的塑像也是白衣翩翩,只当是观音显灵救了自己。
画师道:“多谢观音大士救命之恩。”
苏蓉道:“你今后再也不能画画了吗?”
画师突然大笑道:“可惜,他们不知,我天生就是用左手的。”说完沉默了半晌又道:“看来,大宋不日将亡,大好河山,将皆归元人所有。古有伯夷、叔齐不食周粟,我也从此不再画这沦落的山河。”他回转头深情地望着苏蓉道:“我只画你,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苏蓉听了这话,不由自主地脸一红,从指尖弹出一缕轻烟,遁走了。
离开那画师,苏蓉才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字。但转念一想,大宋有多少和那画师一样坚贞不屈的志士啊,又何必知道他的姓名呢?如今元军正以破竹之势向襄樊进兵,照这样下去,临安指日可下。南宋守将遣使向朝廷告急,请求增援,而贾似道却隐匿不报,置之不理,且食蛤蜊。苏蓉又听说,郢州守将李庭芝,招募勇士三千人,驰援襄阳,义士首领张顺、张贵也率领自己的队伍顺汉水而下,冲破元军封锁,运送衣甲支援襄阳守军。得知了这消息后,苏蓉不禁又热血沸腾,她又想起了当年英雄的红袄军,心想:当年,我没有更多地给予他们帮助,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苏蓉这个不死之身,也该为中原百姓做些事情啊。嗯,襄樊儿女必不似段氏那般软弱,我当帮助他们。
苏蓉来到襄阳城下,刚想入城,心想:我一个女子,想必他们不会听我的号令,可惜那时为了救段福那厮,白白耗费了一粒内丹,现在我已经无法变身了。这怎么办呢?
这时远处来了一个八百孤寒的读书人,已经是中年人了,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肩背书箱,还要斜挎包裹,走得十分吃力,想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苏蓉见他自顾不暇,却还舍不得那个书箱,不禁笑他的迂腐。心想:就和你开个玩笑,想罢用手一指那人的书箱,嘴里念念有词。说声:“变。”顿时把一块大石头放到了书箱里,书箱已然很旧,哪里能够承受那么重的分量,碎成了几块,那书生也无法承受石头的重量,仰面跌倒在地上。他慢慢坐起身来,忙不迭地整理书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