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见他说得神气,便道:“你能帮我找到娘子?”
癞道士冷笑一声道:“你的娘子,是鬼。”说罢像提小鸡似地把萧三抓起,向深山里去了。
那樵夫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把故事说到了这里,故作神秘地说:“就在这山林深处,那道士正在捉鬼呢。”
听到这里苏蓉好奇,便问清了方向前去探访。
行不多时,果见一个邋遢的道人和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道:“我的娘子不是鬼,绝对不是。”
癞道士道:“等我把他们抓来,你就明白了。”说罢冷笑一声道:“你看好!”挥动桃木剑,念动口诀,顿时起了一阵旋风,好厉害的风啊,这风瞬时间把几个人形刮了过来,在地上摔作一团。
癞道士用桃木剑一指众鬼,把他们的底系一一道来。“荷叶是因为自己生得难看,所以上吊自杀身亡的吊死鬼。王婆是害水蛊病死的鬼。王七是王婆的儿子,被山石砸死的。在驼献岭上被狱子叫开墓堆,跳出来的叫朱小四,本是在山上看坟的人,害瘠病死的。那狱子陶大是押解犯人时在西山走丢了犯人,畏罪自杀的。岭下开酒店的,是害伤寒死的鬼。你们几个聚在一起,自称西山一窟鬼,我说得对也不对。”
朱小四对陶大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来找我,哪会吓着妹夫。”
陶大道:“我当时不知道他在,后来我不是马上就把荷叶找来了嘛。”
王婆道:“你蠢啊,本来这事与荷叶了不相干,你这样一做,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荷叶是鬼了嘛。”
陶大道:“不是啊,你儿子自称荷叶是自己妹妹,我们一出现,他马上就没了人影,这时候人家就已经产生怀疑了。我是怕荷叶把那么好的相公放跑了,所以才赶快通知她的嘛,你倒来怪我。”
王婆一听,就给了王七一个耳光道:“你这小子,好生愚蠢,害了你荷叶妹妹。”
荷叶哭哭啼啼地说:“干娘不要骂哥哥了,这不怪他,是荷叶自己命薄。”又转向萧三道:“相公,我知道你嫌弃我,所以我便躲回了西山,不敢再见你,可是没想到,你如此不念旧情,居然带着癞道士来收我们。”
萧三冲上前去,扶起娘子道:“我早就想通了,无论你是人是鬼,是丑是美,我都喜欢你。我在家等你一日,你不回来,我到西山找你,又找不见你的踪影。娘子,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癞道士一把拉开萧三道:“一心办道绝凡尘,众魅如何敢触人?邪正尽从心剖判,西山鬼窟早翻身。施主,你为何执迷不悟?”
萧三瞪眼道:“你这牛鼻子老道,我爱荷叶,与你何干,生生要拆散我们。西山一窟鬼都是好人,没做伤人的事。”
荷叶道:“相公,能得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
王婆道:“罢罢罢,我们西山一窟鬼,还怕你癞道士吗?拼了!”说罢向癞道士扑了上去,众鬼闻言也都冲了上去。
斗不多时,只见那癞道士跳出圈外,从腰间取出一只油腻腻的葫芦,打开盖,喝道:“收。”把西山一窟鬼统统收进葫芦。道士盖上葫芦盖,哈哈大笑,齿牙春色。
萧三扑上去抢葫芦,被癞道士一把推开,萧三跌倒在地,满脸是血,可是他顾不上擦一下,又冲了上去。
苏蓉心想:世间居然还有这样至情至性之人,我苏蓉要是有一天有一个男人如此待我,我为他死也行。想罢冲上去大声喝道:“癞道士,放了他们。”
那道士一挥手中桃木剑道:“你问它同不同意。”
这桃木剑本是驱邪的法器,无奈苏蓉法力高强,一捏剑尖,劈手把剑夺过折为两段,又反手甩出把道士两条腿骨打断了。苏蓉冷笑一声道:“现在它已经同意了,你呢?”说罢抢过葫芦砸得粉碎,救出了西山一窟鬼。又欲结果道士性命,却被西山一窟鬼阻挡。苏蓉道:“他要收你们,你们还为他说话?”
荷叶道:“癞道士以为我们会伤害相公,才要收我们的,他本是一片好心,您要是杀了他,反而增添我们的罪孽了。”
苏蓉厉声对癞道士道:“听到了吗,以后若再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收妖,我一定要你的狗头。快滚吧。”
癞道士又羞又惭,爬走了。
苏蓉转过身,却见萧三和荷叶拥在一起,萧三道:“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的。”
荷叶脸一红,别转身子道:“我丑死了。”
萧三道:“似我们这般丑眷属,也能地久天长。”
是啊,谁说只有才子佳人才能有天赐的良缘,农夫村姑,也能情投意合,你不厌我皮肤黑,我不怨你面貌丑,一句贴心话,一个热炕头,强似他海誓山盟,似这般丑眷属也定能天长地久。
看着他们如此恩爱,苏蓉不禁生起了一丝妒意,在西山一窟鬼欢庆的时候,她偷偷离开了。
离开西山后,苏蓉信步而走,只见群峰逶迤,龙跬虎卧,众山环抱中,远远有一片如镜的湖泊。除了劳作的三两茶农外,再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飞鸟的踪迹也不见。蓝天,大地,群山,一切都在静谧中。苏蓉向一农夫喊道:“老伯,此处可有歇脚之所。”老农道:“前面不远就是玄都观。”
苏蓉沿着老农手指的方向前进,走了不一会,只觉桃花流水,不出人间,云影苔痕,自成岁月。前方一座道观,正是“玄都观”。观前一个玄衣峨冠的男子,醉卧阶下,高声吟唱:“玄都观里桃千树,落花水空流,冯君莫问,清泾浊渭,去马来牛。谢公扶病,羊日云挥涕一醉都休。古今几度,生存华屋,零落山丘。”
苏蓉上前行礼道:“先生安好?”
那人道:“我倒是挺好,只可惜天下不安啊。”
“听先生方才的吟诵,似有退隐闲居之意。”
“不退隐又能如何?”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唉,我的姓不尊,名也不大,我叫元好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