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韩学涛结束了日本的访问,顺利回国。
也就在韩学涛回国的第二天,韩学涛的微信收到一条希望添加好友的请求,上面标注着这样五个字:你的老病号。
病人加医生微信是很平常的事,何况“老病号”这种特殊身份。因此,韩学涛想都没想,就通过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通过后,还是韩学涛主动找人家聊的,因为韩学涛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心里不能搁事,凡事都得当下解决了才舒服,于是,他就问这个“老病号”找他有什么事?
老病号回复道:“韩医生啊,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也不自报家门了,总之我以前在您那儿看过病就是了。当时我的胃病发作,西医没控制住,找您调理,您十副药就解决了。因此,我心底是一直记着您的好,一直尊敬您的。
最近我饮食不节,大吃大喝了几顿,老病又犯了,本来想找你调理的,但听说你去日本交流了,也就算了。说到我那几次大吃大喝的经历啊,全都是在‘皇后饭店’发生的,因为要跟一个重要客户面谈嘛。
不过我真正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你的感情问题。
我自从被你治好胃病,就一直把你视作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没什么说的。要是有谁做出背叛你的事,那我可不答应,哪怕是你的女朋友,未婚妻也不行。
我是知道您女朋友的,她就是杨锦程大夫是吧?这人看面相也挺善的,不过就在您出差日本期间,我在皇后饭店,竟连续两次看到她跟一个帅哥约会,我没瞎说,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骗你,不能无端地离间你和你的爱人,所以说口说无凭,我照片都拍了,一共有六张照片。
我也没敢多拍,一是我也有客人在,不方便,这几张都是趁客人上洗手间时拍的,二是我也怕被杨锦程和他的约会对象发现,不敢多拍。但虽然只有六张,基本情况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约会次数一共两次,这个看座位就知道了,两次完全是不同的座位,气氛应该也看得出来,很融洽,很甜蜜,这个我作为外人也不便多说。我只是觉得,单单一个皇后饭店,我就碰到了两次,别的饭店,别的宾馆,有没有他俩留下的足迹,就很难说了。
当然,也有可能那个男人是杨锦程的亲戚,同学什么的,反正您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我是怕你受骗上当,被人欺负,所以才管这闲事,谁让您是我的恩人呢。我这个人是很重情义的,像您这样好的医生,我们病人理当全力维护您的形象与利益的……
这个“老病号”当然就是李子江本人冒充的。他的留言看似委婉,实际是句句老辣,句句诛心。这留言与他发过来的六张照片,搞得韩学涛全无一点好心情了。杨锦程看他拉着脸,阴沉忧郁的样子,觉察出了异样,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韩学涛再也按捺不住,就将老病号的留言与照片给杨锦程看了,并问杨锦程是怎么回事?
杨锦程倒也还镇定,就说是在韩学涛出差日本期间,治好了一个神经衰弱的病人,那病人为了表示感谢,就请她去皇后饭店吃饭,仅此而已。
“请吃饭还有同一个饭店请两次的?”韩学涛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杨锦程也烦了:“这我怎么知道,人家定的地方,我还能挑吗?”
韩学涛被问的哑口无言,瘫坐在椅子上。杨锦程见他失魂落魄的,也是越看越难受,越看越委屈,埋怨韩学涛,说他俩相恋多年,如今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这以后日子长了,还怎么过?
韩学涛也意识到自已似乎有些过了,毕竟是没影的事,毕竟病人请医生吃饭也正常,虽说这病人年轻了点,英俊了点,但帅哥就不生病了?
所以没过多久,韩学涛也想开了,放下了,因为韩学涛与杨锦程之间的感情基础还是非常深厚的,两人很快也就和好如初了。
就在日子恢复平静,重新步入正轨时,韩学涛的办公室来了一个病人,这病人名叫周浩栋,吉林人,职业一栏填得是“摄影师”,他找韩学涛是来看头痛病的,反正又是一个虚无飘渺的病。治好或没治好,都是病人说了算。
韩学涛看了他的气色,舌相,把了脉,便给他开了五副药。
五天后,周浩栋来复诊,说病完全好了,头不痛了,神清气爽的,又说韩学涛医术高超,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反正就是用力捧他,先博得韩学涛的好感与亲近再说。
当时,从时间来讲,韩学涛已经下班了,而周浩栋也是最后一个来看诊的病人,因此,办公室里就两个人,韩学涛见这么快就治好了疑难病患,心情也不错,就难免跟周浩栋多聊了几句。
周浩栋感谢完了之后,便问:“听说杨锦程大夫是您的女朋友是吗?”
韩学涛自然回答说是。周浩栋的脸色便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表情也不自然了,说话也支支吾吾了。韩学涛让他有事尽管说,别藏着掖着。
周浩栋这才开口道:“你知道我是一个摄影师,平时就是跋山涉水,走街串巷,去拍各种风土人情。我一个礼拜前去了皇后饭店那一块,具体时间也很好记,因为就是农历七夕节,这是我们中国的情人节,这个不用我说,您肯定也是知道的,我就是想在七夕节前后,拍几组有关爱情的摄影,所以就去了皇后饭店那一带,那一带的林荫大道,滨江公园不是很著名吗,向来是情侣们约会,散步的好地方。
结果运气果然不错,那天中午,在皇后饭店门口,就拍到一对年轻情侣当街拥抱的甜蜜画面,这组照片我认为是很成功的,背景是很漂亮的林荫大道,一边是古雅的皇后饭店,然后一对情侣含情脉脉地拥抱着,像两只鸳鸯交颈在一起。”
听周浩栋神秘兮兮地说到这里,韩学涛的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前几天,他的“老病号”刚跟他聊过杨锦程与人约会的事,约会地点不就是皇后饭店吗?
如今,周浩栋也在话中指出了这个敏感的地方,虽然具体人物还没有说到,但他已经有了预感,就是这周浩栋大概也发现了杨锦程的丑事。
想到这儿,韩学涛不觉烦躁起来,便让周浩栋说得利索点,别婆婆妈妈的。
周浩栋又接着道:“本来嘛,照片拍完,洗出来,自已觉得满意,珍藏起来,或送去哪儿投稿也就行了,可那几天拍摄工作过度,居然患上头痛,只好到这中医院来看病,也就认识您韩医生了。大家都说您医术高,医德好,我也是感同深受,对您是非常景仰的。然后我也听说了你的女朋友杨锦程医师也在这儿上班,也是位好大夫,德才兼备的,于是就起了好奇心,去医院的公告栏看了看,那儿不是有医生的形象展示吗,就看到了杨锦程大夫的照片了。
我当时就蒙了,这不就是我皇后饭店门口拍到的那个女人吗?可当时跟她互相拥抱在一起的男人也不是您韩医生啊。这件事就像一颗原子弹一样,扔在我脑中了,不瞒您说,我这几天思想斗争激烈极了。说,还是不说,无数次地在纠结。
最后,我就跟自已说,如果您治好了我的头痛病,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如果你治不好我的头痛病,那么您就是一个庸医,我也没必要为您的人生负责了。结果,您也知道了,您果然治好了我的头痛病,我想我也不能对自已食言,关键是像您这么优秀的医生,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您遭受耻辱,头上一片绿油油的,您说是不是?”
听到这儿,韩学涛的脸都绿了,眼都红了,气冲冲地对周浩栋说:“你不是说你拍了照片了吗,那照片在哪儿呢?你拿不出照片,让我如何信你?”
周浩栋道:“照片有,我也带来了。您真要看?要不算了,我怕你看了生气。”
“生不生气你不用管,赶紧拿出来给我看。再说了,你对杨锦程也不熟悉,万一你看错了人也说不定的。只有我亲自看过了,才能断定你照片中的人,到底是不是杨锦程。”
“有道理,有道理,好的,韩医生,我这就拿出来给您过目,我也希望是自已看错了,看错了最好。”
周浩栋一面说,一面从包里取出一组照片放在桌上,韩学涛急不可待地拿过去就看了起来。
“一对情侣含情脉脉地拥抱着,像两只鸳鸯交颈在一起……”
韩学涛看着照片中的杨锦程与李子江,忽然又想起周浩栋方才所说的这句话,内心一阵痛苦与恶心,而脸颊则被怒火冲得通红通红。
这个与杨锦程拥抱在一起的男人,不就是“老病号”拍到的那个小白脸吗?杨锦程还一味狡辩,说只是正常的请客吃饭,说连请两次是对方的安排,她实在推脱不掉,而自已也权且信了,这回怎么说,七夕节当天,被人拍到跟这小白脸约会,还公然拥抱在一起,使得周大摄影师,以交颈的鸳鸯来形容,这回是彻底赖不掉了。
这天下班,韩学涛是怎么回去的,按他后来的话说,是“完全记不清了,可能是哪里来了艘飞船,把他接走的”,杨锦程倒还挺开心,下班还去菜场买了韩学涛喜欢吃的菜,准备晚上做几道好吃的,让许久没吃到自已手艺的韩学涛尝尝。哪想到她一进门,韩学涛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们分手吧。”
杨锦程问:“是不是你家又给你压力了?”
韩学涛摇摇头,目光呆滞,形如木偶。
杨锦程把菜放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是不是又要旧事重提了?我跟李子江那个人啥事都没有,现在他都已经好久没来找过我了。”
韩学涛淡淡地说:“哦,现在已经好久没来找过你了,这么说我去日本出差那段时间,是经常来找的,是这样吗?现在不来找了?现在他当然不来了,因为我这只乌龟不是从太平洋上游回来了吗?”
杨锦里也火大了,吼道:“我跟其他男人吃顿饭,就把你吃成乌龟了?我在医院还天天给男人把脉呢,那你成什么了?”
韩学涛回击道:“故意避重就轻是不是?什么给其他男人把脉!面积缩小了。接触面积缩小了,你懂不懂,别当我不知道。”
“什么?接触面积缩小了?”
“难道不是吗?你给男人把脉,双方的肌肤是多大接触面积?你跟男人拥抱,又是多大的接触面积?你是不是避重就轻?是不是把接触面积说小了?”
杨锦程终于明白韩学涛这话里话外讲得是什么意思了,便把那天与李子江约会的经过,又详细得讲了讲。可韩学涛早已先入为主,不可理喻了。
当然,韩学涛表面上还是被杨锦程说服了,那天晚上,吵架也就只吵到了那一步。
杨锦程也把买来的菜做了,两人也坐在一张桌子上把饭吃了。可实际上,经过这几天轮番的冲突之后,两人之间,误会渐深,心结渐牢。尤其是韩学涛本来就比较多疑,加上想像力又丰富,被李子江,周浩栋这么一搞,不知脑补出多少火辣刺激的情节,这是可以肯定的。
就这样,昔日这对发誓要永结同心,永浴爱河的情侣,败给了各自的心魔,两人也努力过,修补过,但终于都没用。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真爱,反而越脆弱,因为彼此眼里都揉不得沙子,所以反而不堪一击。
据韩学涛后来跟我说,那段时间,他跟杨锦程都好像突然之间,身上长出了刺,睡在一张床上,但已不再相拥,或者说就算相拥了,也好像变得不舒服,不自然了,生出许多怪怪的感觉来。这种感觉是以前绝对没有的。
再进一步发展,连相拥都觉得假,便慢慢睡成了背靠背。有时,一方想努力讨好另一方,但另一方却只是淡淡的一笑,那笑容就是浮在脸上的,根本没往心里去。
走到了这种境地,两人的分手,已是早晚的事了。
于是,当韩学涛第二次提出“分手”时,就连杨锦程也不再挣扎了。
分手那天,杨锦程照常上班,韩学涛则早就从医院辞职,一个人默默收拾完屋子里的东西,就回到了故乡东昌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