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亲的话 , 真方富的心一 阵隐隐地痛 , 他很清楚父亲的良苦用心 , 也很清楚 父亲希望自己能迅速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 与他一起度过这个非常时期 , 将荣恩堂引上 一条健康正常发展的轨道。 他没有说话 , 只对父亲轻轻点了点头 , 算是对他的承诺 , 也就在这个时候 ,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了许多。现在迫使他开始面对复 杂的政局 , 面对书本上看不见的权力之争 , 利益之争。真方富转过身来 , 从自己的办 公室里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小铁锤和钉子 , 郑重地将 " 改革办公室" 的牌子自己办公室 的门楣上 , 又将它调整得端端正正。
不一会 , 万福主任将打印好的稿子送进真旺庆的办公室 , 真旺庆认真看了一遍以后 , 拿笔写上了 "同意签发" 几个字 , 并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然后将文稿递给 万福 , 叫他马上印成正式文件 , 送一份到乡政府去。万福主任接了文稿 , 答应了一声 , 匆匆转身出了门。 真旺庆拉开办公桌抽屉 , 拿出笔记本 , 合上抽屉后 , 走出办公室 , 走到会议室门前。伸手推开门 , 走进门去 , 走到会议桌主席座上坐下来 , 等几个副院 长和真泉柏来开会。他刚刚坐定不久 , 真泉柏便走进门来 , 见大哥回了 , 真泉柏满脸 欢喜地笑着叫了一句旺庆哥 , 问他身体如何。
真旺庆欠了欠身子 , 同样笑着说打了几天针 , 暂时控制住了 , 打算明天上午到省城去找一家大医院再做一次检查 , 在武汉做 手术 , 真泉柏轻轻 "噢" 了一声 , 在大哥侧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 问要不要他陪着去 武汉。真旺庆摇了摇头 , 说你不能走 , 这个地方再出大事 , 死了人不得了 , 自己走了 , 你便是这里的顶梁柱 , 走不得。老父亲老了 , 不能把担子压在他的肩上。真旺庆叫真 泉柏协助侄儿方富管好住院部 , 叮嘱他不能出任何问题。真泉柏点了点头 , 叮嘱大哥 以身体为重 , 再怎么样也一定要安心治好病 , 家里由他暂时撑着 , 只要杨长利和金昌 松不插手 , 出不了大事。真旺庆说这一次杨长利和金昌松 , 包括朱六宿都吓倒了 , 估 计他们再不会轻易去给病人开方子。真泉柏说他们识相就好。
真旺庆和真泉柏兄弟俩正轻轻说话间 , 金昌松和杨陆军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真旺 庆马上止住了话头 , 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 叫他们坐。金昌松和杨陆军装着十分关心的 样子问了真旺庆的病情 , 在他们认为合适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真旺庆也简单说了自 己 的病况。过了一会 , 艾国炎也进门来了 , 同真旺庆打了个招呼 , 坐在了进门口的位子 上。万福主任这个时候也拿着会议记录本和刚刚打印好的文件走进门来 , 将文件发给 几个与会者每人一份 , 然后坐在艾国炎身边 , 打开笔记本 , 准备做会议记录。
真旺庆又仔细看了一遍文件 , 抬起头来扫了一 眼会场 , 见大家都在认真地看着 ,他特意瞟一眼金昌松和杨陆军 , 见他们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异样的表情 , 心又往下一沉。对他们这没有异议的表情 , 他觉得不正常。其实 , 金昌松和杨陆军已经从朱六宿那里 得到了指示 , 不做真旺庆改革的反对派 , 他们也对朱六宿的意图了如指掌 , 因此 , 对 现在万福发下来的这个文件没有任何惊诧的表现。见大家没有议论的意思 , 真旺庆开 口说话了。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病情 , 说明了明天去武汉检查后做手术的情况后 , 郑 重其事地宣布从明天起由金昌松主持药坊的日常工作 , 但是 , 财务开支仍然由自 己签 字生效 , 任何人不得越权。 接着他宣布了药坊人事改革领导小组的名单 , 并郑重地说 明了办公室主任由真方富兼任的原因 , 因为自己在住院 , 自己的一切改革意图得要一 个他相信的 , 靠得住的年轻人来落实 , 这个人就是真方富。说完话后 , 他问大家有没 有意见。没想到金昌松第一个表示无异议。杨陆军也接着表态无异议。艾国炎和真泉 柏也摇着头说无话可说。真旺庆宣布散了会。大家都不声不响地走出了会议室。
下午上班的铃声刚落地 , 乡政府办公室的陈秘书便将电话打到药坊办公室来 , 通 知真旺庆迅速赶到乡政府会议室开会。万福主任放下话筒便把通知内容告诉了刚上楼 的真旺庆。真旺庆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 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 , 从办公桌抽屉拿出 笔记本便转身出了门 , 随手锁上门后迈着沉重的步子下了楼。当他走进门诊大厅的时 候 , 见几个女职工聚在一起轻轻议论着什么 , 有一个女职工看见他下楼来了 , 轻轻说 了句么话 , 她们便迅速低着头散开了。这个女职工真旺庆很熟 , 她叫王燕玲 , 是乡政 府原来一个叫安镇东的副乡长的亲侄媳妇。从这些女职工不安的神情上 , 真旺庆已经 估计到她们在议论什么 , 他很清楚 , 自己草拟的改革方案已经通过什么途径传到了职 工中 , 这个改革报告中很重要的一条便是除技术骨干外 , 四十五岁以上的职工全部一 刀切 , 是正式职工的按内退处理 , 不是正式职工的多发两个月的工资 , 全部无条件下 岗。按这个文件实施 , 整个药坊将在四十几人走出那座玉雕的大门楼。这些人会不会 轻易走出去 , 真旺庆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 他们轻易走人是不可能的 , 肯定得有 一场大风波 , 但是无论这场风浪大到什么程度 , 他告诫自己得挺住 , 坚决不后退半步。
当真旺庆慢慢走近乡政府会议室门口的时候 , 他看见朱六宿 、文治和分管企业的 刚提拔的副书记成八德都坐在会议桌前 , 便笑着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 走进会议室在靠 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 打开笔记本 , 从上衣口袋里取下自来水笔 , 拧开笔盖 , 低下头 , 准备做会议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