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 , 真旺庆稍稍顿了顿 , 给了金昌松一个消化他刚才 说的话的时间 , 见金昌松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 , 才把自己想好的处理方案告诉了金 昌松 , 叫他迅速以代理院长 、常务副院长的身份去找市中心医院的有关领导协商 , 就 在这里处理完死者的后事 。现在病人是在这个地方死的 , 这个市医院应该负什么责任 , 应该弄清楚 。至于费用的问题 , 家里的底子你很清楚 , 不能大手大脚 , 但要死者家属 满意。
真旺庆刚刚说完话 , 急诊部的主治医生走出门来 , 将死者的诊断报告递给了真旺庆 , 真旺庆连忙接过来匆匆看了一遍 , 还给他 , 轻轻点了点头 , 表示知道了病人的死 因 。医生拿着诊断报告转身进了门 。真旺庆又抬眼看着金昌松 , 告诉他市医院的诊断 结果与自己的估计是一致的 , 病人是因为葡萄糖导致糖尿病酸中毒死亡 , 他叫金昌松 去安慰一下病人家属 , 问一下他们有什么意见 。争取协商解决好此事 , 死的已经死了 , 不能复生 , 活的要给人家一个安慰 。金昌松点了点头 , 答应着 。真旺庆说他现在到住 院部去 , 叫金昌松有什么事到病房去找他 。金昌松犹豫了一下 , 嘴唇动了动 , 想叫真 旺庆同他一起出面处理这件事 。真旺庆没有给他机会 , 转身迈开大步向住院部走去。
看着真旺庆的背影 , 金昌松的背心突然透过了一 阵凉意 , 刚才真旺庆那句说得轻 落得重的话 , 让他不寒而栗起来 , 从真旺庆的口气中他已经听出了余音 , 如果他金昌 松一旦真的当了院长 , 真旺庆一家人就要离开药坊 , 如果没有了真常恩几父子 , 那个 地方还能不能办下去 。如果来的病人都死在那个地方 , 后果谁来负 。 " 这个院长不好 当。, 金昌松也轻轻摆了摆头 , 转身走进了急诊部。
走进病房来的真旺庆仍然心气难平 , 他把病人已经去世了的消息简单地告诉了妻 子方万珍 , 焦急不安地在病房里踱着步 , 说自己不能在这里久待了 , 家里一刻也离不 得他 。听丈夫说要回去 , 方万珍又十分着急起来 , 对真旺庆说你的病不治 , 更不得了。 真旺庆又长长叹了一 口气说: "是呀 , 我倒了 , 荣恩堂就倒了 , 我这一家人就要出去讨 饭不说 , 那些慕名而来求诊的病人就都要死在他们的手上。, 他走到窗前 , 看着窗外仍 然灰蒙蒙的天 , 身上的痛也不知不觉地被这片灰蒙蒙的天吞噬了。
不知过了多久 , 金昌松突然跑进门来 , 叫了一声真院长 。真旺庆这才回过神来 , 急急地问金昌松有么事 。金昌松告诉他 , 死者的丈夫已经与家里通了电话 , 他提出两 条意见: " 一 、病人是走来的 , 死了 , 要求当地政府来看一 眼 ; 二 、给一个合情合理的 说法。, 听完金昌松的话 。真旺庆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 , 过了一会 , 他平视着金昌松 , 叫他把死者家属的这个意见迅速告诉朱六宿 , 要求他们到市医院来一趟 , 给死者家属 一个安慰 , 免得人家想不通 , 闹到乡政府去 。另外 , 与医生联系 , 迅速拿出死者的死亡的抢救报告 , 能避开医疗事故更好 。再征求一下死者家属的处理意见 , 看在经济上有什么要求 。金昌松又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 答应一声转身跑出门去 。看着金昌松一副 俯首帖耳的相 , 方万珍的气不打一处来 , 骂了一句哈巴狗 。说出了事就跟狗一样听话 , 平时耀武扬威 , 不晓得家婆是哪屋的女 。真旺庆听了妻子的话 , 也不自觉地一笑 , 觉 得妻子这句话说得很贴切 。接过妻子的话头说让他晓得天究竟有几多高 , 地究竟有几 多厚。
这个时候 , 打算到武汉去找一家医院再全面做个检查后做手术的真旺庆只好把手 术的时间往后推了 。他一边躺在床上打针接受消炎止痛处理 , 一边等待死者的处理结 果 。下午下班后 , 长子方富来看他 , 告诉父亲他已经将改革方案送出去了 。真旺庆点 了点头 , 交代儿子从明天早上上班开始 , 他不在家的时候每天坚持早上到住院部查房 , 把每一个住院病人的病况综合后 , 打电话告诉他 , 吃药有效果的 , 还按原来他开的方 子开处方 , 继续叫病人吃药 , 病人开始有好转的 , 随时在电话中与他联系 , 调整方子。 方富十分清楚父亲的用意 , 他知道仁慈的父亲不愿再将慕荣恩堂之名求上门来的这些 病友交给金昌松一伙去随意玩笑 , 他是对病人的生命负责 , 更是在对荣恩堂的生命负 责 。方富点头答应着 , 问杨长利要去查房怎么办? 真旺庆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 , 挥着 那只没有挂点滴的左手说: "那他就是厚颜无耻 。如果看见他再进住院部 , 叫病人把他 赶出去。" 方万珍见丈夫又动了肝火 , 连忙走上前来将他扶着躺了下去 , 劝他不必为这 些伤心 , 坏了自己的身体划不来 。真旺庆平了平气 , 交代儿子迅速回去做一块改革办 公室的牌子 , 挂在方富办公室的门口 , 从明天起 , 医院的改革就正式启动了 。他气呼 呼地说: " 改革已经势在必行 , 荣恩堂不迅速改革 , 只有死路一条。" 方富同样点了 点头。
到了第二天中午 , 金昌松才迈着轻快的步子飘进真旺庆的病房来 , 告诉他死者的 事情处理好了 。真旺庆又长长叹了一 口气 , 说了个 " 好" 字 , 便不打算再说话 。金昌 松告诉真旺庆 , 市医院的所有费用都由他一担挑了 , 陪了死者家属十万块钱 , 请市医 院的救护车把死者尸体和赶来的家属一起送回去了 。真旺庆紧紧皱着眉头 , 看着金昌 松有些得意的相 , 问乡政府有人来了没有 , 金昌松说朱书记派文乡长来了 , 是文乡长 同死者家属和市医院谈的 。真旺庆轻轻叹了一 口气 , 点了点头 , 打发金昌松走了 。看 着金昌松又开始轻飘起来的背影 , 他又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危机 , 这么大的事他们完 了 , 中间没有任何人来征求他的意见 , 说明朱六宿一伙完全把他置于药坊主要领导层 之外 , 控制了药坊的主权 , 没有通过他签字 , 从药坊拿钱处理了死者的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