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徐丽不可避免地再次尖叫。
唐伟力脸色顿时苍白，只觉自己的耳朵差点聋了。
他现在也有些恼火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哪有什么小偷，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鬼动静肯定是那群所谓的正义之士搞的。
白天闹闹也就算了，大晚上的还闹，真他妈的烦人。
“明人不做暗事！谁在这装神弄鬼的有种就站出来！”
唐伟力愤怒地骂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粗略看上一圈后，客厅里也确无其他人出现过的迹象。
没丢东西，所有摆设也都纹丝未动。
除了左边的那扇窗户。
到底本来就是开着的还是？
“妈的！”
他也记不太清了，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脑袋探出去四处张望，没啥发现后才将窗户关上，又跑到客厅里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查探，均无异常痕迹。
“王八蛋，跑得还真快！”
他咬牙切齿地拍打桌子。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徐丽缩着肩膀瑟瑟发抖，一声都不敢吭。即便客厅的大灯已经被唐伟力打开，现在这里几乎和白天一样明亮。
“兹拉——”
这时，客厅的电视突然莫名其妙地开了。
徐丽的双眼此刻恰好正对电视。这一下将她吓得越发严重，两片唇瓣抖动剧烈，却是发不出先前那样的惨叫。
饶是刚刚怒气冲冲的唐伟力，也被这电视吓一大跳。
发觉他似乎也是僵着身子，本就害怕的徐丽变得更加恐惧。
她轻轻地拉了拉唐伟力的衣袖，费了好大的劲才得以开口，“老、老公，这下还能是小偷么……”
唐伟力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茶几上的遥控器倏地消失了。
这回连他也吓得惨叫起来。
更为吓人的还在后面——
遥控器又蹭地一下出现在他手里。
“我操！”
他下意识将遥控器扔了出去。
遥控器在地上蹦跶了几下，过程中似乎触碰到什么按键。
电视上的画面终于不再雪花一片，而是模模糊糊出现一张人脸。
“这……”
唐伟力彻底懵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只因画面上的人脸分明就是已经自杀身亡的那名女下属——蓝露。
“不、不可能……”
“这、这太离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伟力持续呢喃着，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尽管蓝露的面容非常清晰地显现于面前。
但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内心还保有最后一丝倔强。
这群人把事情闹成这样就是想逼他直面蓝露自杀的案件并承认错误，但他坚决不会妥协。因为一妥协就什么都没了，他的大好前途将会被这件案子毁得粉碎。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认错吗？我告诉你们蓝露是自杀，她的死跟我毫无关系，你们现在的行为才是真的在违法！”
“不要以为我一直不吭声任凭你们骂来骂去就是好欺负！赶快滚出我的家，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们，要是还闹个没完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想到前途，他的胆气突然又强大起来。
吼出几嗓子后，他突然回头想看看妻子的状况，可等待他的却是满头冷汗——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徐丽，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变成了蓝露。
“——啊啊啊啊！”
唐伟力猛地向后退出几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蓝露直勾勾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他内心最后坚守的一丝唯物信仰也在此刻被击得粉碎，跌坐在地后已是无法动弹了。
“蓝、蓝露，我、我知道错了。”
“你放我一马，别、别杀我……”
他再也不复数分钟前那般唯我独尊的气势，心中的恐惧一分分地增加，鼻涕随着眼泪一起流到嘴里都不自知。
“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啊……”
“我对不起你，求你别杀我……”
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蓝露也终于有所行动。
她缓缓挪步，一点一点地朝唐伟力接近。
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形象和常人幻想的鬼怪区别很大。
神态并非凶神恶煞或是狰狞扭曲，除去惨白的面色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阴寒之气，其他倒也和生前无异。
不过对唐伟力而言这种面貌反倒更加可怕。
“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
眼瞅着那双暴露在外毫无血色的脚渐渐朝自己逼近，唐伟力发疯般向后挪动屁股，却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动弹。
他只能连续失声吼叫。
蓝露慢悠悠地接近他，仍旧面无表情，视线却一直聚焦在唐伟力的脸上。
“呜啊啊啊啊！”
唐伟力发出一声恐惧的嚎叫。
蓝露的速度也在这时突然变快。
她似乎一瞬间就到达自己的面前，仿佛在飞。
空洞而又阴森的双眼与唐伟力的婆娑泪眼只有一寸的距离。
他的瞳孔几乎缩到极致，倒也没有生气可言了。
“为什么……害我……”
仿佛过去半个世纪般长久，直到空气中弥漫一股骚腥味儿的时候，蓝露才悠悠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又阴沉，仿佛往嗓子里塞上一把枯柴，已然不复生前那般动听。
“你、你长得太漂亮……”唐伟力机械般地说。“我用过很多种方法追求你，可你全部都拒绝了。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不那么逼你，你永远也不会妥协。”
“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如果承认，我将失去一切。所以我不能，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努力奋斗来的，我还没有享受过权力的快感，我还要用它换取更多的乐子。”
“你知道……我为了进这家公司付出了多少？我的家人，为我付出了多少？”蓝露有些激动，两行黑红的血液从她的双眼中流下。“你努力后成功了，而我的努力，换来的却是你的欺侮？”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唐伟力突然转变语气，正当蓝露以为他还在执迷不悟，却只听得一阵发疯般的怪笑。
“——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你自己的错啊！是你自己做错了选择！当初如果乖乖听我的话哪里还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啊！”
蓝露向后退开一段距离，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是被唐伟力突然而起的疯癫样子吓到。
“哈哈哈哈……我没错，我没错！”
“是你自己太脆弱……你自己太脆弱！”
“你是自杀的跟我没有关系！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唐伟力紧拧眉头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地喊叫着，像极了精神狂乱的人。
“等明天早上醒来……”
“等明天早上，一切就变得正常了……”
“我还是那个唐经理，我还是那个唐总……”
“哈哈哈哈哈！我还是那个唐总！”
唐伟力大喊一声，突然朝蓝露跪下。
他一边磕头一边继续念个不停，没过多久后又爬起来朝蓝露猛扑而去，结果当然是整个人穿了过去。
他摔倒在地，但像感知不到疼痛似的很快就扭过头来，嘴边的笑意越发癫狂。
“蓝露……你真的好漂亮！你真的好漂亮啊！”
“就算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还是想要你，还是想要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露！”
唐伟力接下来的疯狂举动让人无法直视，反正这一趟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李原夜将笼罩他的黑雾驱散。
“怎么样成了吗？”见他收手，王正梁忙问。
“人疯了。”李原夜淡淡地说。“不过想要的信息到手了。”
“疯了？怎么回事啊？”
“无奈之举，不下点猛药没法得到真相。”李原夜耸耸肩。
他将手缓缓抬起，远方很快飘来一团黑雾。
黑雾落到他的掌心上便散去，里面出现一个小型录音机。
“如果警方问你这段录音怎么来的你该怎么解释？”
“这个倒不用担心。”李原夜说。“以星河会这两年积累下来的声望，警方只会在我们协助破解案件后对我们进行表彰，至于用怎样的方法破案，他们不会过问。”
王正梁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李哥不愧是李哥！办事就是靠谱！”
“行了，这种废话少说为好。”李原夜收起录音机说。“回去休息吧，你眼睛都要肿了。”
“好。”
两人行至小区的边界，李原夜回头望了一眼。
黑沉的夜下，唐伟力所在的那一层楼显得格外幽森。
尽管距离已远，李原夜的耳朵里却仿佛还能听见那些疯狂。
“明天一早……这件事就完美谢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