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明忠在紧锣密鼓，准备着起诉邓立钱无故殴打王翠梅，造成王翠梅人身伤害。
库铭在库明忠家里吃饭的席间，库明忠气愤地说：“我这回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要告倒这家人，欺人欺到这个份上。要说是你妈，骂了他邓立钱，他邓立钱打你妈，我还想得通。你妈又没骂他，他那么下得了手打你妈，我看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你当时没在，他邓立钱打你妈就像打小猪小狗一样。我不告他，让他逍遥法外？你叫我怎能甘心，你叫我怎么能对得起你现在的妈。”
库铭说：“邓立钱打我妈的时候，我没在场，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你们在写起诉书时，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要被人家抓到辫子。否则，就因为一点小的纰漏，全盘被人家否定。”
库明忠不满地说：“实事求是，我亲眼看着的，难道还会有假？”
库铭说：“到法庭，人家要的是事实真相，如果你们例举的事实不准确、全面，夸大或缩小，即便你们再有理，也会打输的。”
库明忠更加生气地说：“说你 妈的那个球，哪个夸大？哪个缩小？明明就是小邓打了你妈。难道，我还会冤枉他？明告诉你，要是这回打的是我，或是你亲妈，你恐怕不会像这样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人家说话，你岳母才是你亲妈呢。”
库铭被库明忠训了几句，悻悻地离开，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库铭躺在床上，狠狠地抽着烟，烟雾在整个房间里弥漫。
柳春花打来电话让库铭把儿子抱去跟她在几天。柳春花在电话里告诉库铭，她在镇上一家茶室里帮人照管茶室里的生意。开茶室的人叫李文杨，是镇农村信用社里的信贷员。
库铭把儿子从库明忠家里抱出来，来到柳春花所在的茶室。茶室的一楼和二楼各有四个房间。一楼柳春花住。二楼的房间，稍大的一个房间里摆着两张麻 将桌，其它三间小房间里各摆着一张麻 将桌。
库铭和儿子在柳春花的茶室吃过午饭，一些赌客陆续到来。
柳春花上二楼去打麻 将，让库铭和儿子也跟着去。在那间稍大的房间里有一组布沙发，库铭和儿子就坐在沙发上。由于感冒，柳春花不停地用卫生纸揩鼻涕。坐在另一桌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停地朝柳春花传过急切、焦灼的眼神。柳春花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而库铭却捕捉到她瞳孔上浮动着散乱游离的波光。库铭不喜欢这样的波光，它细碎游离像细碎的湖面。多次揩拭鼻涕后，柳春花包里的卫生纸用完了。正在柳春花留意四周，搜寻着各个角落找纸时，这个男人伺机站起身，把一包餐巾纸递给了柳春花。
柳春花接过纸，侧脸仰头瞟了男人一眼，浮动在她瞳孔上的波光，收敛得像一朵娇艳的六瓣形或是五瓣形的小花。
“今天不上班？”
“不上了，我来看看。”
“好不好打？”男人问。
柳春花说：“一般。”
话语间，柳春花娴熟地出牌、进牌。又有赌客来，男人就坐到柳春花的跟前，看柳春花打麻 将。
“我儿子他爹来了。”
柳春花话音才落，这个男人就站起身，朝库铭走来，很客气地递给库铭一支烟，笑着说：“晚上别走，我还有两瓶好酒，晚上我们两个好好喝两杯。”
麻 将散场后，柳春花告诉库铭，坐在她身旁看她打麻 将的男人就是茶室老板李文杨，和她姐夫很熟络。
柳春花让库铭和儿子跟她回到娘家，当然还有李文杨跟着。这个李文杨与其说是柳春花邀请他，还不如说是他邀请柳春花，而库铭只是一个陪客。回到柳春花娘家，李文杨三大姑七大妈地把柳春花家的亲戚叫个遍，仿佛他才是柳家的二女婿，而库铭反而成了一个不亲不疏的客人。岳母没有和库铭讲话，邓立钱板着僵硬的面孔，对库铭视而不见，只有柳莹花像往常一样和库铭讲话。
再后来，库明忠打赢官司后，邓立钱赔了王翠梅三千块钱，库铭再到岳母家时，邓立钱的表情就更难看了，他冲库铭大声呵斥：“你来这儿干什么？”柳春花私下告诉库铭，邓立钱要找人打断他的一条腿。
吃饭的时候到了，邓立钱热情地招呼李文杨上桌吃饭。库铭谨小慎微，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很尴尬地最后一个上桌。库铭岳父在家。岳父一句话，打开僵硬的局面。岳父像往常一样，呵呵地笑着对库铭说：“姑爷！倒酒。呵呵，老头子要有三个多月没和你在一起喝酒了。唉！……”岳父说着，用手掌抹了一下眼帘。
“你没得喝过？”岳母一声责骂。
“吃菜，不准讲话，今晚哪个再敢多讲半句话，呵呵，喝酒喝酒……”
岳父眉头上扬，眼角处的鱼尾纹被深深地拉起。他先大呵一声，随后呵呵地笑着。
“你这个死老鬼，你吼你的大命，你是要死了。”岳母笑着骂，岳父咿咿呀呀做鬼脸，把桌子上的菜夹了几样给岳母。库铭和柳春花第二次离婚的时候，岳母心情沉重地对库铭说：“你们两个，我也不知道，你们一天究竟为什么要闹要离，又不愁吃不愁穿的，我想了几个晚上也没想通。我和你爸爸（岳父）刚结婚那几年，有些时候，穷了连盐巴都吃不起，我们再吵再闹都要过到今天来。你爸爸，知道你们又离婚，他淌了一晚上的眼泪，在他亲爹死那天，我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席间，李文杨无话找话说：“老邓，今年的生意怎样？”邓立钱摇摇头，表示出无奈。转而，他眼帘含笑地说：“你还要再放点贷款给我。”
李文杨故作为难地说：“唉！今年上面查得紧，你去年的五万还没还，要再贷就有点难了。”
李文杨说完话，看了邓立钱一眼，邓立钱依然眼含笑意，没有说什么。两分钟的沉默，李文杨又看了邓立钱一眼，邓立钱收敛住笑，一脸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李文杨信誓旦旦地说：“不过！只要我还在信用社一天，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邓立钱还是一脸沉默，只是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不像先前那样紧绷着。
李文杨在抽烟的当儿，瞟了一眼邓立钱，说：“我想把茶室的规模和档次再提高点，茶室重新装修好后，全权交给小春管理。现在镇上打麻 将的人越来越多，一天下来，收个五、六百块钱的桌费，一点问题都没有。”
邓立钱并不想多讲话，但他还是说了。
“只要她愿意，我不敢多管她的事。”
柳春花说：“哪能有这么多。”
李文杨不置可否地说：“我还是保守地说，有些大老板，玩大的，一桌就可以收两百块钱的桌费。”
“啊……啊……，喝酒，喝酒，太好喝啦，囔不囔么囔，哪样不哪样么哪样，呵呵……”
岳父一连串咿咿呀呀地打断邓立钱和李文杨两人的谈话。岳母说：“贷款的事，还请你多担待点，我家小邓这几年的生意不好做。”
“这你就多心我了，我跟小邓，几年的兄弟关系了，这点小事，我会料理清楚的。”李文杨以坦诚的口吻说。
几天后，柳春花又打电话给库铭，说想儿子，让库铭把儿子带去给她看看。
库铭跟库明忠说：“柳春花打电话来，让我把儿子带去给她看看。”
库明忠生气地说：“她有什么资格看娃娃，她真有这份心，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这种女人你理她干什么。”
“可她毕竟是娃娃的妈，从法律上说不过去。”
“我不会再让她看我孙子一眼，有这样狠毒的女人，我没见过。我孙子你放心，你好好上好你的班，我会拿出命来给你带儿子。”
库明忠的坚决，打消了库铭想把儿子带去给柳春花看的想法。
在人数不够的情况下，柳春花自然要上桌陪客人打麻将。李文杨不但不反对，还极力鼓吹，支持柳春花玩麻将。柳春花像深陷泥沼的羔羊，一下步入了广阔的草原，没有人再喋喋不休地阻止她打麻将。
又是一个街天，柳莹花来到库铭的住处，把库铭儿子阳阳抱走。
库明忠知道后大骂库铭一顿，然后说：“要不，现在，我们两个去把阳阳抱回来？”库铭没有立刻表态，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明天我去抱回来。”
库明忠绝望了，他悲凉地往回走。陡然间，他转过身，大声斥责：“我听说，你们是不是要复婚？”
库铭无力地说：“没有。”
“没有？你一点男子汉的志气都没有，全天下就只有她柳春花一个女人？”库明忠愤愤地说。
“我现在进退两难，再找一个来，谁敢保证她能对阳阳好。”
“好不好，关键在于你，你现在这个妈对你哪里不好？”
“好不好，只有我才清楚，你没当过晚儿子。你忘记了，你们有一次吵架过后，她把自己吃剩的一盘肉当着你的面，倒给狗吃，而你就饿着肚子坐在旁边。她自己先把饭煮了吃好后，不奇怪，为什么她还要抬盆水来把灶膛浇湿，给我放学回来没法烧火煮饭。”
“有一次，她的私房钱藏在什么地方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她审问我有没有拿她的钱。我说没有，她就骂我，骂我吃家饭屙野屎，滚！滚你妈那儿去。她在我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翻了个遍，小到一本书都要翻看。最后，她的钱是在你们的卧室门后面的一些破鞋烂袜子里找出来的。”
“放你 妈的狗屁，没你现在这个妈跟我勤俭持家，能有你今天？”
“勤俭持家？有些人，你就是给他几百万，她也会被饿死。很多时候，她给你一丁点的好，她都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她对你有多好。”
库铭说到这儿，库明忠大声骂起来：“瞎扯你妈的淡，现在离婚的多了。今天早上，我还看新闻呢，当凭上海一天，就有几百对人离婚呢。一句话，只要你不复婚，你要找谁想娶谁，或是要买房，我一律支持你，如果你依然坚持要复婚，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就只能走到今天。你那个媳妇，还有你那个老岳母，把我整得够寒心的了。”
第二天，库铭到柳春花的茶室去抱儿子。
临走时，柳春花留库铭在茶室吃饭，库铭没有答应。因为，李文杨已和柳春花在一起搭伙了。柳春花到茶室不久，李文杨就搬到茶室来住。李文杨住在柳春花隔壁的另一个卧室，两人在一处吃饭。柳春花一再挽留，库铭只得勉强答应。库铭提出，只能到外面去吃，并且只能是他和柳春花及儿子三人。
席间，柳春花打电话给李文杨，说：“哥，你自己回家炒点米线吃，我和我儿子他爹在一起。”库铭听后，心里泛着微微醋意。
柳春花说：“刚离婚时，自己很难过，所以整天沉浸在赌桌上，以此来麻痹自己。现在自己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一切都看得很淡，一切都无所谓。”
库铭喝了两杯酒，觉得有些飘忽，借着心中的醋意，借机调侃柳春花。
“不如，把你李哥也叫来喝两口。”
柳春花轻描淡写地说：“不要管他，我要抗 议，我不再煮饭给他吃了。”
“再说，他姑娘会煮给他吃的。他姑娘前几天回来，我把饭煮好，他俩只管吃饭，吃完饭，抹抹嘴就走人。”
库铭半开玩笑地说：“这是你该做的，作为一个女人，到那里都是油盐柴米。”
柳春花不以为然地说：“该做！这年头，谁也不是谁的奴隶。”
库铭觉得话头不对，忙转过话来说：“他姑娘上几年级了?”
“上高二，他还有一个儿子，高中毕业，在外打工。他媳妇前年跟一个矿老板跑了，婚还没离，听说今年要回来和他离婚。”
吃完饭，库铭跟柳春花来到茶室。库铭的到来，李文杨表现得相当热情，又是递烟，又是倒水。而且，还吩咐柳春花为库铭削苹果，库铭觉得自己成了茶室里的一个客人，他顿然萌生一种被挫败的失落。
